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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都辞过一次职了，现在已经进化到不怕领导。”
　　方棋又要倒酒，却被曹燃先一步拉住了酒瓶，“你赢了，那我们都慢慢喝，你去帮我弄些吃的。”
　　方棋去隔壁餐厅要了两份清粥，让他们做好之后送到酒吧，回来的时候看到曹燃第二瓶酒已经打开。
　　“你不想问问他的检测结果是什么吗？”
　　“我觉得你接受了之后，会告诉我的。”方棋拿起一旁的酒，将曹燃的酒杯添了些，又给自己添了些，气氛宛如朋友。
　　曹燃笑得肩膀微颤，气息里带着清香的酒气，“我之前就觉得你伶俐，果然。”
　　“所以，结果真的不好？”
　　他扯松领带，呼吸争取着空气的帮衬，重而缓地点点头，“检测出多种标记物，游离的肿瘤DNA,他得了不止一种癌症。”
　　“什么地方的癌？”
　　“标记物只有指向性，不能作为确诊条件，比如AFP大于400说明他有概率有原发性肝癌，还有其他的……”
　　“那要换什么器官吗？”
　　“不确定，还要进一步检查。”
　　他的表情极其平静，但方棋却能感受到他暗处汹涌的情绪，寻找多年的亲生父亲近在咫尺，不单带来了其他亲人都不在的消息，还带来了他也即将离开的信号，任凭谁也无法冷静地接受这一切。
　　“那如果他坚持不检查，你打算怎么办？”
　　酒吧暧昧的光晕让人短暂地失去思考能力，曹燃想了半天，“大概率我会先跟他相认，然后在以亲人的立场去劝他检查。之前我还在介意他是否是为了钱来找我，现在好像我也没有那么在乎了，反正我有钱，能救他的命最好，退一步说，我这个身体也是他给的，他真想要什么就还给他，无所谓了……”
　　方棋就这么安静地陪着他，看着他从清醒的世界一点点跌落，身上的壳也渐渐透明。
　　男服务员帮助方棋把曹燃送到她的公寓，把曹燃放在床上，平日里一个人宽敞的床此时被他霸占得满满当当，随着关门声传来，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在向曹燃推荐酒吧的时候她脑海里就闪过这样一个画面，没想到真的发生了，而眼前这一幕又如此熟悉，方棋忍不住自嘲地笑出了声。
　　和上次一样，醉酒的曹燃仍旧很安静，没有反反复复的醉话，没有任何过激的行为，也不给人添麻烦，反倒是这样让人不能扔下他不管。
　　方棋费力地将他身上的外套去掉，气喘吁吁间瞥见一点晶莹的光吊在他的眼尾，那是一滴泪。
　　她轻轻摘掉他的眼镜，用手背擦掉那颗眼泪，他眉头紧皱，薄薄的眼皮不安地抖动，似动物趋于寻找温暖的本能，将脸徐徐靠近方棋擦泪的那只手，方棋安抚着他，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胸膛，曹燃缓缓翻身，两只结实的胳膊将方棋紧紧抱在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方棋第二天醒来时，他们依然保持着拥抱的姿势，曹燃浓黑的眉眼很近，下睫毛犹如乌鸦张开的翅膀，平日里干净的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他不戴眼镜的时候没有了平日里的犀利和威严，也让方棋恍然意识到他也才三十几岁，和公司大部分年轻人相仿的年纪而已，承受的种种却比同龄人多出不止多少倍。
　　方棋轻轻移开曹燃搭在自己背上的胳膊，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中脸庞挂着水珠的女孩，仍旧年轻好看，却让她自己觉得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