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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他在宫中见过陆时月的模样，怎么都不会相信，传说中的深情至极的帝王，会真的把陆时月推来取心头血。

凤袍在大庭广众被褪去，就连里衣也被扯开大半。

闪着寒芒的刀刃抵在陆时月胸口，冰得胸口发麻。

此时此刻，救人治病的太医仿若行刑的刽子手。

“娘娘，药引所用心头血甚多，多有得罪。”

温知意梨花带雨扑进贺之延怀中：“之延，我好疼。”

贺之延一边安抚温知意，一边沉声道：“很快就会好。”

陆时月眼眶发热，羞耻和恐惧倏然散去，余下不可思议的麻木和平静。

就算再重生一次又有什么意义？

孩子没了，裴家不接受她，就连一向陪在她身侧的贺之延，也走向了别的女子。

这个世界，早已没了她的容身之所。

系统丧钟般的冰冷金属音震聋发聩：【抹杀倒计时，3，2……】

【1。】

“动手。”

贺之延冷声对太医吩咐。

下一刻，利刃刺穿陆时月的胸口，鲜血带着热度一同逝去。

陆时月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贺之延捂着温知意的眸子，低声说了句：“脏，别看。”

她张了张嘴，那声“之延”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最后一抹余晖被黑暗吞没，陆时月的身体直直向后倒去，血染红了青色的石板砖。

第十一章

温知意小心翼翼去拉贺之延的袖子。

“之延，这地方血腥气太重了，我们快离开吧。”

贺之延将温知意搂在怀中，一下一下安抚她的后背：“好，都听你的。”

尽管知道陆时月不会死，可他还是无法去看她的“尸体”。

想到陆时月最后那个死寂绝望的眼神，贺之延莫名觉得，陆时月永远不会回来了。

随即，他便否定了这个荒唐的想法。

只要重生点还在主殿，她就没法离开他。

“之延，这几天发生太多事了，我真的很怕，今天晚上陪我好不好？”

温知意的话语将他从思绪中拉回。

不知为何，贺之延心中莫名有些不安，破天荒拒绝了温知意：“朕明日再来陪你。”

温知意咬着下唇，看了眼陆时月的尸体，才收回视线。

“那你明日一定要来。”

她就不信，死透了的陆时月还能跟她抢贺之延！

踏出坤宁宫，贺之延吩咐德公公准备南下，又亲自写了封信，给早已隐于山林的神医，请他进宫帮陆时月调理身子。

这次和她闹得确实大了些，他该好好哄哄。

至于调理了身体让不让她怀孕，就是另一回事了。

夜幕降临，他命人带着陆时月最爱的桂花蒸栗糕回去，却在打开门的瞬间愣在了原地。

正厅寂静无声，只有一个行囊躺在角落。

他心下一恼，可想到刚刚的争吵，还有陆时月死亡的样子，不禁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接过太监手中的糕点。

“时月，朕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桂花蒸栗糕。”

推开门，卧房空空如也。

就连陆时月每次重生会用到的浴池，也没有半分使用痕迹。

“啪”的一声，糕点从贺之延手中掉落，一股巨大的恐慌笼罩在心头。

“陆时月，别藏了，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回应他的，只有空荡荡的静默。

一个个房间找去，越往后，心底就越凉。

最后冲出坤宁宫，连礼仪都顾不上，直奔殡宫。

那是宫内处理死人的地方。

冷风吹过，冻得贺之延双手通红。

可他却像是没有知觉一般，双目赤红，直直地目视前方。

不知过了多久，宫内又亮起星星烛火。

到达的瞬间，贺之延双腿一软，差点站不住。

无垠的夜色笼罩着贺之延，每踏出一步，心跳就更快一分。

终于，贺之延走进殡宫内。

太监和宫女跪了一地，可地上除了发黑的血迹，什么都没有。

这时，德公公终于赶来。

“陛下，这几日殡宫都没再进人，您要找谁？”

贺之延长舒一口气，冰冻的双手终于回温：“时月在哪？”

德公公的表情僵在了脸上，半晌才道：

“皇后娘娘已于今日辰时仙逝了，如今正放在太医馆，供太医们采心头血。”

贺之延瞳孔紧缩，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时月死了？”

陆时月明明亲口告诉过他，她不会死。

他亲眼看着她重生了那么多次，怎么可能会死？

德公公见贺之延脸色不对，立马跪下来，重重地磕了个头：“奴才罪该万死！”

可心底却又纳闷。

不是贺之延自己下令采血，亲眼看着她死的吗，为何是这般反应？

第十二章

夜色中，贺之延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表情僵在了脸上。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上软轿，又是如何到太医馆的。

冰棺的寒意钻入皮肤，渗入骨髓。

贺之延双眼猩红，紧紧盯着陆时月的遗体，双脚如灌铅一般动弹不得。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陆时月怎么可能会死？

他死死握着拳头，终于在掌心的刺痛中，强迫自己上前。

手停在半空中半瞬，才小心翼翼去摸陆时月的手。

冰凉刺骨。

陆时月真的死了，再也不会重生了。

贺之延嗓子哑得不像话：“陆时月，起来。”

“你不是跟我说过，你不会死吗？！”

最后一句话，贺之延的嗓子都破了音。

太医们面面相觑，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

他伸手去拽陆时月，却被院使拉住：“陛下万尊之躯，万万不可触碰遗体。”

“遗体”两个字像是一把利剑，贯穿贺之延的胸膛。

后来院使再说了什么，贺之延已经听不清了。

耳边嗡嗡作响，就连视线也变得模糊。

“陛下……”

直到德公公递过来手帕，贺之延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他一步一步走到遗体面前，声音平静得近乎绝望：“别再折磨她了。”

“时月，我带你回家。”

次日，陆时月死在宫中的消息传遍京城。

各方权贵官员瞬间炸了。

“陛下亲口下令动手？我没听错吧？陛下不是为了她荒废六宫了吗？”

“我的胞弟是禁卫，绝不可能有假，陆时月死了之后陛下甚至没给她收尸，直接扔进太医院继续采血。”

“据宫内太监所说，陛下早就在准备温知意的册封仪式了。”

“陆时月死了，温知意是不是要当皇后了？”

句句话语传入耳内，刺得贺之延心头一痛。

他冷着脸吐出四个字：“无稽之谈。”

金銮殿前瞬间没了声音，半刻后，官员乌泱泱地跪下，颤着声喊：“臣罪该万死。”

直至贺之延离开，几个官员才重新喘气，小心翼翼抬起头。

“怎么没人提醒我陛下过来了，我心脏都要停跳了。”

“他刚刚说的无稽之谈是何意，咱们妄自议论，是不是要掉脑袋了？”

“得了吧，陛下真要那么爱皇后，还会亲手推她去死？”

……

温知意赶到坤宁宫之时，已是半夜。

雪花纷纷扬扬飘着，抬软轿的宫人们脚程都慢了不少。

她扶着肚子下轿，刚跨进门，便见正厅堆了一地的酒瓶。

太监们小心翼翼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喘。

见温知意来了，才松了口气。

每次贺之延心情不好，也只有温知意劝得动。

她把外袍脱了，娇嗔上前。

“之延，你何必为她伤心呢？她死了，你正好可以不用想法子贬成妃，光明正大地娶我为后。”

手还没碰到贺之延，便被贺之延拧着眉甩开：“谁让你来的？”

温知意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望着被甩开的手。

自从边疆重逢，贺之延对她就分外小心，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何况动手。

这样的他，居然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女人推她！

愤怒让温知意的脸扭曲了一瞬，随即换上委屈的表情。

“是你说的，无论何时，我都可以来找你。”

“之延，孩儿马上就要出生了，你什么时候册封我为后？”

贺之延将夜光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视线落在温知意的肚子上。

曾经他无比期待孩子的出生，现在却只有一个念头——

陆时月死的时候，还怀着他们的孩子。

她在软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