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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浅把插在世子脖颈上的簪子拔下来，面无表情，浑身颤抖。

她杀了一个人，原来杀人不过头点地。

苏倩推开身上的世子，走出院门。

今天世子宴请众多天潢贵胄，根本没有人管她，因此苏倩很轻易地就走了出来。

大殿里，不少贵子都喝得东倒西歪，苏倩一眼就看到了摆在正中的罐子里，她朝思暮想的女儿，虽然只有一个额头，也够她认出来了。

苏倩哑然，跌跌撞撞跑过去，却被一醉醺醺的男子拦住。

他要伸手捉苏倩的手。

“这是谁家的小娘子？我……”

话音未落，便再也说不出来了。

苏倩嘴唇微张，微微喘着气，把血淋淋的簪子拔出来，男子便倒在了地上。

她眼中含着泪，朝女儿走去。

泪眼朦胧中，她依稀看到女儿的眼睛、鼻子、舌头……全都消失不见！

若说一粒蜉蝣的恨意有多大？

不过匹夫之怒，血溅五步罢了。

第21章

等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血已经流了一地。

“来人！快来人！给我杀了这个疯女人！”其中一个男子摸到满手血，酒已经醒了大半，连忙大喊着让下人拿下苏倩。

只是等侍卫赶到时，他已经咽气了。

苏倩被侍卫的刀刺中，瞬间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和希望。

这世上和她有关的所有人都死了，她，也算是给他们报仇了，安心离去吧。

她吊着一口气，匍匐在地上，朝她的女儿爬过去。

“青青……是娘不好，娘没有保护好你……”

青青眼睛被挖去，面目可怖。

苏倩最后还是死了。

她被丢弃在乱葬岗，醒来的时候四周都是和她一样的鬼魂。

苏倩到处问，有没有见到她的青青，可大家都失去了意识，没有人能够回答她。

苏倩只能在乱葬岗一个一个找。

青青没找到，却找到了自己的父亲苏铁匠。

苏铁匠已经不认识她了，眼神空洞，像是这世上没有什么能绊住他。

午夜时分，黑白无常来带走他们，两个人看着地上一具残缺的尸体，对上面前的鬼魂，口无遮拦道：“你看看，又是缺胳膊又是断手的，又是一个投不了胎的可怜人哦。”

苏倩一惊，静悄悄地听着。

原来人体残缺之后，是不能投胎的，那她的青青该怎么办？

黑白无常没料到这群鬼魂之中，还有人带着执念，一不留神就让苏倩溜了出去。

苏倩回到侯府，找到青青的两条手臂，正想去找两条腿的时候，被黑白无常勾了回去。

“好你个厉鬼，又想去害谁？”

苏倩无论如何都是打不过黑白无常的，就这样，苏倩被带回了地府。

至于后面的事情，不用讲，霓羽大概也知道了。

想来也真是可笑。

被强权压迫，不得不揭竿而起的苦命人下了地狱，罪魁祸首却能转世投胎为人。

人间还真是不公平。

霓羽道：“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你的孩子早就魂飞魄散了，况且日月流转，这里不知道换了多少任主人，再找到孩子尸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苏倩捂着脸，泪流满面，“那我该怎么办？我的青青该怎么办？”

霓羽叹了一口气，“这样，我和这儿的土地公说一下，让他帮你留意留意，要是能找到的话，回到绝境山我再和你说。”

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苏倩跪下磕头道谢。

“无碍。”霓羽袖口一挥，把苏倩收了进来。

她回头，看到高毓看着床榻上的姑娘黯然失神，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这姑娘你认识？”

高毓淡淡撇开视线，“不认识。”

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十万年，无数个轮回，还能和当初一样的相貌是不可能的，她们只是长得像而已。

而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出去吧。”

三人吵闹一番，姑娘早就睡得不踏实了，只是苏倩将她魇住，这才避免了姑娘醒来的尴尬。

高毓离开前，不动声色地最后看了一眼那位姑娘，大步离开了这里。

第22章

这晚过去，第二天又在之前的小院里住了一天。

霓羽有些好奇：“高毓，你是厉鬼，阿倩也是厉鬼，为什么阿倩死后的屋子还可以住，你的却不可以？”

高毓眸色平淡，轻抚被霓羽伤到的那处手腕：“只是带你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人间还有我的故事。”

“你呢，”霓羽听故事有些上瘾了，“你是为什么成了厉鬼？阿倩离开绝境山是为了自己孩子，你呢，你想做什么？”

“想知道？”高毓挑眉看她。

霓羽眼巴巴点头。

“我要生生世世缠着我的仇人，然后……”

霓羽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把他们，千刀万剐。”

霓羽：“……”

太阳一落山，霓羽便把阿倩从袖口里放了出来，笑眯眯说道：“阿倩，你很久没有来人间看过了吧，今夜玩个痛快。”

“后天晚上，我便带着你们回绝境山。”

阿倩讪讪道谢，高毓则没什么表情。

因为阿倩身上有些疤痕和血迹，霓羽便施法给她穿上了一件黑色斗篷，方便藏匿在人群之中。

霓羽还是身着一件火红色的襦裙，脚上叮当作响，容貌昳丽，披散着头发。

古时只有未出阁的少女才会披散头发，而只有已经嫁为人妇的妇女才能出来抛头露面。

高毓更不用说，身着华服，举止轻松，不难看出是有钱人家的贵公子。

谁又能想到，这三个人，其实都不是人呢？

霓羽贪口腹之欲，没走两步就想去吃东西，可身上又没有银子，正想着要不要再变两锭出来。

谁知一旁伸过来一只修长的手，上头就放着两锭银子。

霓羽惊讶道：“你这是哪来的？”

“刚才一个纨绔路过，喝醉了酒，我随手拿来的。”高毓无所谓道。

霓羽：“……”好一个“拿”。

既然如此，总归是还不回去了，霓羽便笑意盈盈地收下了。

到酒馆，让小厮上了几道硬菜，便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她还招呼阿倩和高毓，“吃啊，你们怎么不吃啊？”

高毓对口腹之欲没什么欲望，阿倩则是单纯地吃不下，便都拒绝了。

霓羽只好寂寞地享受这一桌美食。

正吃着，一旁传来一阵喧哗的声音，

霓羽抬眼望过去，看到旁边一桌坐着的，正是昨晚躺在床上的姑娘。

她的桌子旁不知为何围了一圈喝醉了酒的男人，一个个五大三粗，身材壮实，看上去极为不好惹，仿佛下一秒就要掀起桌子打架。

“你欠了我们这么多钱，让你娘子来喝杯酒而已，怎么就不给面子！”

“你不是说你喝不了吗？让你娘子喝啊！听不懂人话吗？！”

小姑娘怯生生地躲在男人身后，浑身颤抖。

霓羽正想去帮忙，没想到高毓先出了手。

桌上的饭碗不知不觉升起，然后，猛地砸向最为气焰嚣张的那个男人！

那男人捂住头，草木皆兵地转头看了一圈，“谁？谁敢砸老子？”

他指着旁边桌的两个男子，“是不是你？”

那两个男子连忙摇头，不愿惹火上身。

罪魁祸首却在这边，端起一杯茶，若无其事地喝了起来。

第23章

那个男人一看没人承认，只好自认倒霉，总不能把这口锅随意扣在别人身上。

这点痛很快过去，他看着小姑娘淫笑，对男子说道：“你既然欠了我们赌场的钱，让你喝杯酒也喝不了，不如这样，我们做个交易。”

“你这娘子卖给我们，不仅前面的账一笔勾销，我再送你一百两，如何？”

男子有些愕然，转头看了眼身后的妻子，明显是内心有些动摇。

阿倩最是看不得这种强抢民女的戏码，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她。

若是在这里暴露，引起大范围惊恐，恐怕后半夜黑白无常就会过来把她索走。

“依我看，这小姑娘明知丈夫懦弱，却还一直躲在他身后，不如就让这群人带走算了，也好长个教训。”高毓出声道。

霓羽有些疑惑，最开始出手的，不也是他吗？怎么现在又听之任之了。

阿倩欲言又止道：“三皇子，这……”

就在他们犹豫的这半晌，那几个男人已经把那姑娘拉走了。

小姑娘叫嚷着不想跟他们走，一直不停地挣扎，那个男人一恼怒，直接把她扛到肩膀上带走，任由姑娘蹬着双腿。

几个人有说有笑地往一幽深的小巷子走，庆祝强抢来了一个大美人。

转交处，一阵阴风划过，几人都有些瑟瑟发抖。

“老大，我怎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