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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慢聊。”

周立谦敛眉绕过她们，往前走。

脚步是从未有过的轻松，还有四天，一切都结束了。

倒计时，第三天。

天刚蒙蒙亮，厨房里的烟囱就升起了白烟。

看着厨房里忙碌的江美娟，刚睡醒的周立谦愣了下。

“你起来了，刚好我粥也煮好了，快去洗把脸。”

江美娟穿着不符合她气质的围裙，端着冒着热气的粥从厨房出来。

这一瞬，周立谦有种在做梦的不真实感。

这场景他曾幻想过很多很多遍。

“怎么样，这粥？”江美娟问得有些迫不及待。

周立谦捧着碗点头：“皮蛋还不错。”

他最爱吃皮蛋瘦肉粥。

“柏良最闻不了皮蛋的味，我一忙手快剥了一个，幸好你爱吃。”

还没吞下的粥梗在喉咙里。

“谢谢，我吃饱了。”周立谦放下碗，起身要走。

江美娟拎上保温桶追上他：“等等，我送你。”

“不用麻烦，我搭公交。”今天是他在学校的最后一天，他不想有任何变故。

“不麻烦，”江美娟扬了扬手里的保温桶“我正好要去接柏良。”

“昨天他陪着我找你受了风寒，我给他熬了点儿粥。”

“你知道，他现在一个人无依无靠的……”

周立谦不想再听下去，打断：“应该的，你快去送吧。”

他头也不回出了门。

校长给周立谦举办个简单的欢送仪式。

平日里和周立谦要好的老师拉着他，依依不舍。

“小周老师，大家都舍不得你走，你家江营长怎么舍得同意你辞职回常市的？”

“你辞职之后以后咱们还能经常见面吗？”

周立谦顿了顿，刚想开口。

门口传来一声疑惑：“你要辞职？”

周立谦闻声望去，是一身军衣，沾着风雪的江美娟。

他一愣，校长也站起身来。

周立谦看着女人疑惑的眼神，打断了校长要开的口。

“嗯，你亲手签的字，你答应了的。”

江美娟哑然没再追问。

“外面雪大，我们先走了。”周立谦主动跟同事们告别。

江美娟跟在他身后，撑起了伞。

看着周立谦有些单薄的背影，道不明的情绪涌动。

“后天我休假，我们去滑雪吧，你不是一直想去吗？”

“不了，我这两天忙，还有事要办。”

要收拾行李，还要买特产。

“行，那等你忙完以后再去。”江美娟两步追上他，把伞倾向他那边。

以后？

周立谦脚步一顿：“江美娟，我们没有以后了。”

第7章

猛地停下，伞顶上的雪簌簌落下。

“你说什么？”江美娟没听清，侧目看向周立谦。

周立谦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都听你的。”

后天晚上的车，滑完雪再走，其实也来得及。

得到肯定回应，江美娟皱紧的眉头终于舒展。

“你早这样想就好了。”

“柏良以后都要和我出任务，你总嫉妒他是不行的，你是我的丈夫，是军属，就要做好军属的榜样。”

周立谦垂着眸，没说话。

江美娟瞥了他一眼，她最近总觉得周立谦的情绪很奇怪，可是又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或许是自己和何柏良走得太近了？

不由得一丝愧疚上了心头，她头一次主动开口：“后天一起去滑雪，你跟我说了好几次，我难得有时间，我陪你去。”

周立谦轻嗯了声。

女人继续说：“没事，虽然雪大，但有我在呢，今明两天夜里我还要值勤，后天早上十点，我在滑雪场门口等你。”

“嗯，不见不散。”

周立谦心情顿时轻快了起来，没有丝毫要说再见的沉重。

相视一笑，江美娟把伞柄塞到他手里。

转了话锋：“柏良还在车上等我，我先送他回去，你路上慢点。”

“嗯。”

握紧伞柄，周立谦目送她离开。

江美娟，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就当是和这段短暂的感情说声再见，给这段错误的婚姻，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两天后，倒计时——0天。

今天罕见出了太阳。

胜利滑雪场。

周立谦站在山脚下，仰头望皑皑白雪覆盖的山顶。

他特意来得很早，想碰运气看日照金山。

可是厚厚的云层遮住阳光，洒不下来，似乎又在酝酿一场大雪。

滑雪场八点开门营业，等到十点排队的人都已经进场。

周立谦站在原地，探头朝路口张望。

恋爱中的情侣从他面前经过，手牵手的一家三口也从他面前经过，一共二十六辆汽车从拐角经过。

就是不见江美娟的吉普车。

许久之后，一名警务员出现：“姐夫，何部长摔伤了，营长送他去医院了，您别等了。”

周立谦顿了顿，想起前天江美娟不容拒绝的语气，他笑了笑。

早该猜到了，不是吗？

江美娟，你又骗我等你了。

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

朝警务员谢过后，周立谦跺了跺僵掉的双脚，朝不远的报刊亭走去。

“师父，您这儿能打电话吗？”

圆润的老板正捧着搪瓷缸，呷热水暖身子。

瞥了眼笑脸冻得惨白的周立谦，一惊：“哟，冻得脸都紫了，先进来暖和暖和。”

周立谦哽了哽，心口泛酸。

与江美娟朝夕相处两年的感情，竟抵不过刚认识的陌生人恻隐之心。

周立谦抹了把脸，拿起了电话。

嘟声不过两秒，沈可娇的声音从那头响起。

“你的那份离婚协议我替你拿到了，政委已经签字盖章，晚上我带上你暂放我这儿的行李去火车站等你。”

周立谦瓮声打断：“不用等晚上了，我等下就去火车站，你现在能把行李给我送过去吗？”

那头默了瞬：“好。”

挂断电话，周立谦留下一毛钱，谢过老板往公交站走。

老板八卦地叫住他问：“这是跟你爱人吵架闹别扭，赌气回老家？”

周立谦摇了摇头：“没有赌气，是离婚。”

老板追问：“离婚不至于吧，为啥呀？”

周立谦被问住了。

为什么呢？

是为今天被她放鸽子？

还是上次那碗皮蛋瘦肉粥？

还是上上次他受伤进医院她去照顾何柏良？

好像都不是。

他想了想，说：“因为一把瓜子。”

周立谦浅浅吸了口凉气：“那把瓜子，把我的心都梗死了。”

以后，他再也不想吃瓜子，也不想再见她了。

周立谦把门票撕碎扔进垃圾桶里，登上去火车站的公交。

这一次，他再没有回头。

江美娟，彻底再见了。

第8章

傍晚，军医院。

“美娟，今天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我的腿恐怕保不住了。”何柏良一脸苍白躺在病床上。

江美娟见何柏良已经包扎好，嘱咐了两句从医院里离开。

江美娟刚到部队，就急匆匆地给军属大院打电话。

今天本该去陪周立谦滑雪的，但柏良临时突然间从宿舍楼滑了下来，又发高热差点儿惊厥，这一来就耽误了。

他应该不会傻到在山脚等自己一整天吧？

江美娟的眉头拧的很高，可军属大院那边却始终没有叫到周立谦来接电话。

江美娟有些担心：难道他真的还在山脚等自己？

不行，她得去看看。

刚准备出门，警务员的声音传来。

“江营长，有人找。”

江美娟抬眸望去，看着来人，她愣了下：“沈工程师？”

江美娟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甚至是多了一分敌意。

上次她女儿要喊周立谦爸爸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沈可娇平静走进办公室，她淡淡地瞥了眼江美娟，从公文包里掏出两张纸递给她：“立谦拜托我给你的。”

“你别误会了，我替他给你交东西，一是因为我们在常市是邻居，二是因为他没办法亲自前来了。”

江美娟满脸不解：“什么意思？”

什么叫他没有办法亲自前来？

“你看了就懂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江美娟想追问，沈可娇根本不理会自己，直接转身就走。

江美娟飞速打开手中的薄薄的两页纸。

却是瞳孔一缩。1

离婚协议四个大字赫然在目。

男方周立谦，和女方江美娟因感情不和，特此提出离婚申请，净身出户。

江美娟心突然间猛地咯噔了一下，她的目光往下追。

却瞧见了自己那龙飞凤舞的签名。

“怎么会？”

她什么时候签的字？

再翻页，是盖过章的离婚报告申请。

竟然连章都盖好了，可周立谦什么都没跟自己说啊。

明明前两天他还答应了自己要去滑雪的。

江美娟拿着纸的手都忍不住的在抖。

她飞速往家属院赶。

家里的物品和装置都和原来一模一样，可江美娟只是一眼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