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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弗洞明的眼神注视下，柳姬粉面转白，缓缓垂下了头。

　　孟弗伸手接过她手中的提盒，笑道：“天要黑了，怕看不清路，柳姬快回吧。”

　　柳姬愣愣地看着她走远，袖中掩着的红封已被她攥成了一团，却还没来得及递出去。

　　彩玲见她提着食盒回来，甚感稀奇：“这又是谁的？之前的都不接，今天怎么接了。”

　　孟弗也说不好为何接。大抵是觉得暮色里身形单薄的柳姬……我见犹怜吧。

　　彩玲得知是柳姬，摇头直叹，“想当初她多么清高，眼睛在头顶上，连大郎君都很少得她好脸色。这也难怪，她本是书香门第出身，满腹诗书，自然目下无尘。”

　　怪道她观柳姬眉目间隐隐有一股书卷的清气。

　　“既是书香门第出身，怎么就给大郎君做妾了？”

　　“家道中落，又被咱们大郎君给瞧上了，不顾她有婚约在身，强纳为妾。大郎君那时候对她可宝贝着呢，奈何她一直不肯屈服，大郎君又没什么长性……唉，曾经那样孤高的人，如今也知道求人了。”

　　彩玲唏嘘不已。

　　“想来也是没办法了。她就是那副性子，懒得兜搭乱七八糟的人事，最风光的时候不慎得罪了阿温管事，偏阿温这人最记仇，等她失了宠就开始算后账。府里那些人你也知道，净是些看人下菜碟的，柳姬的日子不好过，吃穿用度都被克扣。她家里近来也遇到了难事，听伺候她的玉容说，她那弟弟似乎摊上了官司……”

　　孟弗也便了然了。

　　就说嘛，依吴煊那脾性，内院那些妾侍，能有几个真心爱他。

　　想尽办法争宠，明面争的是宠，实际争的不过是生存资源罢了。

　　这世上能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实在太少。

　　男人的骨气还可以有别的支撑，后宅的女子面对四方的天四方的墙，想活下去，就只能去争去夺。

　　然后为了心里好受一点，便用合理的借口麻痹自己，在虚假的宠爱中日渐迷失自我……

　　就像柳姬，从前清高孤傲，如今折节俯身，是她堕落了吗？可不堕落又有什么办法。

　　回到房中，揭开食盒，里面是一碟用糯米粉加梅子浆做成的梅子润糕，看上去诗情画意，尝一口甜而不腻。

　　孟弗连吃了三块，心里道，可惜了。

　　稍事歇息，补了妆粉，将剩下的糕点重新摆好盘，提着食盒去了主院。

第72章 健步操与剑器舞

　　吴煊才用过晚膳不久，见孟弗从食盒端出一碟点心，随手拿起一块尝了，感觉味道有些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

　　孟弗一边端茶给他，一边以闲聊的语气道：“奴婢的家乡最有名的就是梅子润糕，听人说柳姬最拿手这个，奴婢厚着脸皮托人央及了她一下，没想到柳姬还真就应下了，傍晚就让人送了来。奴婢尝了下，颇有家乡风味，就想让大郎君也尝尝……常听人说柳姬心善人美，没想到手也巧。”

　　吴煊接过茶盏，喝了几口就搁下了。

　　“你家乡何处？”

　　孟弗闭着眼睛瞎扯，“奴婢虽是彩练的堂姐，但自幼随父母远游，常年定居外乡。一个荒僻的小镇，大郎君想必没听说过。”

　　吴煊果然没再追问，又拿了一块糕点在手，打量了几眼，送进口中。

　　当晚，吴煊去了柳姬院中。

　　也不知哪里走漏了风声，那之后来找孟弗的越来越多。

　　孟弗觉得自己现在活像个太监总管，一到天黑就捏着嗓子，“皇上，您今儿翻谁的牌子？”

　　又或者她是老鸨，吴煊是她手下的头牌，谁的故事感人就助力谁圆梦……

　　全都拒绝吧得罪人，不拒绝吧，一个吴煊也不够分呐。

　　总之要多糟心有多糟心。

　　更糟心的是，吴煊突然提出让她常留刺史府。

　　“就你这模样，在外面约摸也不好找婆家。我看你还算得力，人也有些趣味，干脆在府里待着吧，穷家陋院的别回了。”

　　孟弗都顾不得这人又奚落自己的事了，只感到晴天霹雳！

　　她只是临时代岗而已，可没想过转正，更不想当长期工。

　　莫非是她工作能力太太太出色了？

　　还是她的摸鱼大法已经练到最高境界，旁人丝毫看不出来？

　　孟弗想也不想，十动然拒。

　　为此惹了吴煊老大的不高兴，觉得自己难得施恩，她竟不识抬举。

　　孟弗心道，谁稀罕！

　　不过她很快就稀罕了。

　　-

　　吴煊近来为一事发愁。

　　他爹，也就是通华节度使，四十整寿要到了。

　　吴煊到时候肯定是要回去贺寿的，却不知该送什么寿礼才能在一众兄弟中脱颖而出。

　　身边上到僚佐下到仆隶，都在为这事出谋划策。提出一条他否一条，就没有一条让他满意的。

　　孟弗木着脸站得远远的，看着吴煊又在那日常一犯病，心里想着不知中午有什么可吃的。

　　吴煊发了一通火把人都赶走后，回到书案后坐下，觉得口干舌燥，端起茶盏，空空如也。

　　扭头看孟弗，孟弗望着窗外发呆。

　　吴煊就要把茶盏朝那边墙上砸，手都扬起来了，忍了忍，重tຊ重磕在了案上。

　　没有好声气：“你有没有好主意？”

　　孟弗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奴婢愚钝。”

　　关她什么事？她才不要跟着掉头发。

　　刚被赶出去的阿温觍着脸进来，“依小的看，郎君实在不必太过为此费神，主公最疼得就是你，你随便送些什么，他都是高兴的。”

　　“你懂个屁！我不仅要让老头子高兴，梁相寿诞就在年底，我还要他准我入京代为上寿。”

　　孟弗腹诽，怎么一个两个都过寿，没别的事干了？

　　等等，梁相……梁度？！

　　孟弗双眸乍亮。

　　一改方才那副半死不活的状态，扒着吴煊问：“大郎君你，你要去京都？”

　　吴煊见她满脸放光，皱了下眉：“你激动什么？”

　　“奴婢还没去过京都呢！听说那里可繁华了，奴婢好奇……”

　　吴煊身子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让你留在我身边伺候你不愿，现在后悔？晚了。”

　　孟弗挤出个谄媚的笑，走到椅后给他捶肩。

　　“其实奴婢这些天一直在想，离了大郎君你，谁还把奴婢当个人看。只是奴婢貌丑，又没什么才干，在大郎君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