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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枪最多十日。

十日后，京城。

楚霆只浑浑噩噩记得，自己旧病复发，昏了过去。

而后他的暗卫们日夜兼程给他送回了京城。

他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见了他的喜，他的哀，他的七情六欲。

都是唐洛卿。

他年少成名，接手养她是他的责任。

春夏秋冬，一年四季。

听雨品茶，抚琴对弈。

他能教她的都教了，他能做的都做了，与其说是皇叔，不如说是师父。

他本就对她没有什么期盼，只求她平安喜乐，做一个永远呆在摄政王府的小姑娘就好。

可是，他没有料到，她会和他表白。

更想不到，他原来也是喜欢她的。

梦中的画面徒然一转，是苏行云搂着唐洛卿，眼底的讽刺几乎都藏不住。

“一个快三十岁菜老叶黄，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人，居然爱上了自己的小辈，真不怕天下人嗤笑！”

紧接着，是军营的诸位军汉都走向他，朝他指指点点。

梦境碎片扭曲，耳畔全是刺耳的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楚霆才睁开了眼，发觉自己正躺在皇宫的太医署。

闻着苦涩的药味，他心底仿佛也酿了一滩苦水。

一直守在身边的太医如释重负，很是欣喜：“王爷醒了！”

“下次旧疾复发，可不能再拖那么久了，王爷这次险些都没命了！”

第24章

一旁的乔装成随从的暗卫缄默的将楚霆扶起，靠在床头。

其实他们王爷之所以拖了十日不来太医署，是因为他们远在边疆。

从边疆坐马车连夜回来，花了整整十日。

这谁敢说啊？

说他们王爷去追人，结果人没追回来，还把自己整病了。

反正他们是不敢多嘴。

刚刚醒来的楚霆还有些虚弱，却还是强撑着问了朝堂近日大事，太医也不敢有丝毫隐瞒，直接告诉了他。

还说江渡月来找过他，但被他的暗卫拦在了门外，就没有强闯。

楚霆瞥了一眼暗卫。

那暗卫极其有眼色的跪下道歉：“属下也是怕阿月小姐担心您。”

离开皇宫，是在当夜。

冬雪漫天。

楚霆在回府后还不忘记吩咐管家，让他们把原本唐洛卿当掉的东西，全数买回来。

“买回来后，还要把梅苑布置成原样。”

管家“诶”了一声后，便转身离开了，去买回那些东西。

正值冬日，人们都不太爱采买。

故而唐洛卿的东西基本上都还在当铺里挂着，管家买完后，就把东西送回了府。

看着那些摆件放回原处，楚霆看了很久，仿佛看见了唐洛卿还在王府。

她坐在烛台边绣着香囊的模样。

可到最后，那些香囊，管家也没能用钱买回来，如同她曾经对他的情，再也回不来了。

楚霆怔怔的看着那些旧物，忽然觉得刺眼至极。

因为他们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他弄丢了他的云惜，弄丢了曾经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人。

原来真挚的情谊，也可以化为利剑捅进他的心脏。

没容他多想，门外传来下人的声音：“王爷，阿月小姐说要见您，您看？”

楚霆顿了顿，才道：“她要找我能有什么事，找个借口把她拒了吧……”

交谈间，一阵脚步声急匆匆的响起。

楚霆的话戛然而止，一道青色的身影就那样站定在门口。

江渡月神色复杂的盯着他，语气带着连自己都察觉不出怨气：“你是真病，还是不想见我？”

如果是从前，楚霆一定会走过去，低三下气地圈着她哄。

毕竟，他对她也动过心。

毕竟，她身后是丞相府。

可现在，楚霆只是眼神中闪过一丝歉意：“我是真病，阿月，你自己回去吧，我不想把病气过给你。”

“你在边疆病的时候，也会怕把病气过给唐洛卿吗？”江渡月笑的苦涩。

她这回是连名带姓的喊了，就算楚霆再愚钝，也听得出她对唐洛卿的敌意与防备。

他眼眸微暗，试探道：“怎么会这么想？你身体不好，不是前不久才病过一次？我不想让你病第二次。”

江渡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也没和他捅破那层窗户纸，只是冷静道。

“明年春日成婚，丞相府在朝中所有的党羽，都是你的。”

听了这话，楚霆反而皱起眉，站起了身，丢下极其敷衍的一句。

“我想起我还要入宫面圣，就不留你用膳了。”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江渡月僵住的神色险些扭曲，她攥紧了掌心，不可置信地盯着门口。

第25章

原以为唐洛卿对楚霆是单相思，没想到，楚霆对她既然有心思！

那她算什么？

算他们之间感情的试金石吗？

江渡月想不通，楚霆身为摄政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偏偏要爱上唐洛卿。

就因为他们先认识吗？

江渡月看着梅苑的东西，气的看见一个就拿起砸一个，直接砸了满地碎片。

其中一块碎片磕到桌角，反弹起来，顿时往江渡月的脸上划去——

尖锐的刺痛传来，她立即奔去梳妆镜前，看着毁容的自己，猛然惨叫一声：“啊！”

江渡月在梅苑的动静实在太大。

原本打算在皇宫避避的楚霆也不得不回去。

江渡月遮着一层白色的面纱，就坐在梅苑哭，旁边是一堆哄她的丫鬟和大夫。

楚霆看着她，久久没有说话。

许是他的眼神太过冷漠，江渡月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悲戚更甚，哭得更厉害了。

她双手环膝，紧紧的抱着自己。

摄政王未婚妻的头衔太高，犹如一尊观音像，一不小心没放稳高台，便会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哭笑不由己，步步需思量。

说来可笑，这些身不由己都没有让她破防，真正让她难堪的事，是楚霆喜欢唐洛卿！

“如果我得不到你，我也不会让她得到你！”

这明明是被她歇斯底里说出来的话，却让所有人都听出了其中的委屈意味。

众人神色各异的看向楚霆，有吃瓜，有鄙夷，有冷漠，有羡慕……

吃瓜的人，是在好奇江渡月口中的那个人是谁。

鄙夷的人，是猜测到了那个人是唐洛卿。

反正，总归是没有责怪江渡月的。

人家是您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就算再不喜欢，也不能耽误了人家那么久后再说吧。

属实负心汉。

楚霆眼中泛起一丝波澜，他慢悠悠地开口：“我们之间的恩怨，与她无关，你不要算在她的头上。”

江渡月才发现自己在他心底原来比不上唐洛卿一根手指头，她眼底情绪翻滚不断。

“从你进来起，你没有问过我的伤势一句。”

“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叫我不要怪她。”

“楚霆，我在你心底是什么很轻贱的人吗？”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此刻的心有多凉，有多么失望。

可仅仅用了几秒，江渡月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冷声道：“我还是那句话，要么娶我，要么我就让全天下都知道你们之间的事！”

这事原本是楚霆理亏，是他耽搁了江渡月不假。

可他生平最厌被人威胁，他大步走近她，一把将她拽进最近的房间。

掩着的房门中，楚霆掐住江渡月的脖颈，语气森冷：“你大可试试，是你先将消息传出去，还是你的尸体先出这个房间。”

“我父亲……会找你……”江渡月脸色涨红，被掐的丝毫喘不气过起来。

她父母会找楚霆报仇的！

她如果死了，就算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楚霆和唐洛卿！

在她即将断气的时候，楚霆却松开了手，像避洪水猛兽一样退后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你父亲？我记得江丞相有很多庶女，想必她们也是不介意进王府做个继室的。”

第26章

江渡月在他卸力的那刹那就瘫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气。

她猛然咳嗽一阵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为什么不娶……唐洛卿？”

即使不娶她江渡月，也不该娶丞相府的庶女吧？

下一瞬，她就想通了关键，轻声道：“原来，唐洛卿不愿意嫁给你啊！”

她轻飘飘地一句话，却如惊雷在楚霆耳畔炸响，格外刺耳。

楚霆冷冷盯着她看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你想嫁我，我会娶你，却不会爱你。”

“若是你以后有了心上人，你随时可找我要和离书。”

“但拿唐洛卿要挟我这种事，我不想再有第二遍！”

说完，楚霆就让人把江渡月送回江府，不再管她。

可比两人婚约更早到来的，是京师戒严。

楚霆神色一沉，一般京师戒严只有两种情况：

第一种，皇宫圣人驾崩。

第二种，手握重兵大臣造反。

很快，探子回来报：“是皇宫出了事。”

紧接着，宫里禁军统领就来找了楚霆，匆匆领着他往皇宫里赶去。

这夜格外漫长。

翌日，京城所有寺观钟声敲了整整三万杵。

震耳欲聋的钟声，响彻整个京城上空。

北疆一路风霜苦寒，信使跑死了十五匹汗血宝马才把消息送到唐洛卿的手上。

唐洛卿神色凝重看完手里的消息，才扭头看向皇城的方向。

陈副将问：“究竟出了什么事？”

唐洛卿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