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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将军还真是疼爱女儿。

　　可惜这样的物件，先前倒还好说，现在，就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走过去，故意将暖玉露出来。

　　小太监看见我，目光不自觉被暖玉吸引，他盯着暖玉，心不在焉地把药瓶递给我，「这是这月的解药。」

　　我微微欠身，「多谢公公。」

　　小太监闻言拾回目光，他瞥了一眼我腰间坠着的暖玉，掐着嗓子道，「姑娘这坠玉看着不凡呐。」

　　我状似不经意间道，「这是我家太子妃赏我的，是那边的好料子。」

　　那边，不言而喻。

　　小太监又看了几眼，啧啧叹气，「太子妃对下人可真好，你是个有福的。」

　　我摸了摸暖玉，「这算什么，我家太子妃还有很多连陛下都没有的好东西呢！」

　　小太监慌忙比手势，「这话可不能乱说！」

　　眼看差不多了，我笑了笑道，「我家太子妃让我早些回去，我这便先走了。」

　　小太监闻言随即离开。

　　回去的路上，刚走到小桥处，我的后背猛然被人推了一把。

　　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只在落水前仓促瞧见淡绿色的衣角。

　　那花样，很像迎春今日穿的款式。

　　我不会凫水，落入湖后只能慌里慌张挣扎着大喊救命，湖水被我搅得哗哗作响。

　　突然间，脚腕似乎被湖底的水草缠住，我怎么都挣脱不开。

　　「救命啊……来人啊！」我声嘶力竭。

　　渐渐的，力气逐渐耗尽，我的手脚越来越沉重，待到湖水没过头顶，水流涌进鼻腔，我的意识逐渐模糊。

　　真的，好凉啊……

　　可惜，不能亲眼看着林家覆灭了。

　　阖上眼皮之前，我清晰地听到了扑通一声，然后有人抱着我上了岸。

　　我艰难睁开眼皮，呼吸到空气后不自觉剧烈咳嗽起来。

　　宋怀衍的脸上全是水，分不清是湖水还是泪水，我只能看清他的眼睛很红，近乎发狂。

　　他将我紧紧搂在怀里，「宁宁，我来晚了……」

　　「快，太医，太医！」

　　我抬起眼睛，向四周看去，皇帝冷脸站在不远处，他的目光落在我腰间，深深凝视几秒，脸色更为阴沉。我咳着笑。

　　本来想让这件事在奴才之间传播，再传到皇帝的耳朵里。没成想，林欲这一番动作倒让皇帝亲眼看到了这些。

　　真是自己送自己上路。

　　太医把完脉后，眉带喜色道，「恭喜殿下，这姑娘，有喜了！」

29

　　宋怀衍当即捏着太医的胳膊，「当真？」

　　「微臣行医几十年，断不会把错喜脉，这姑娘确有一月身孕。」

　　宋怀衍立刻笑出声，他朗声道，「赏！」

　　他把身上的披风裹到我身上，将我一把抱起，掩饰不住的笑着道，「宁宁，我们有孩子了。」我愣了许久。

　　这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

　　回到东宫，宋怀衍轻轻将我安置在床上，忙唤来婢女，「去，熬些滋补的汤来。」

　　说完，他将手贴在我的小腹，笑意温柔，「宁宁，我纳你为侧妃可好？」

　　此时我正瞧见林欲踏入殿内。

　　本想拒绝的我弯了弯唇，轻声道，「好啊。」

　　林欲几乎立即上前，指着我破口大骂，「什么侧妃！你只是贱民，就算有了怀衍哥哥的孩子，依旧是贱民！」

　　宋怀衍的脸色霎时阴沉，他捏着我的手，压着火气道，「太子妃还是先回锦华殿吧。」

　　林欲不可置信，她捏起宋怀衍的袖子，「怀衍哥哥，你为什么一直要维护她！」

　　「明明她只是长得像我，她只是我的替身！」

　　「明明是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你为什么还要封她为侧妃！」

　　「我们也有过孩子啊！」林欲的眼眶通红，哭的泣不成声。

　　宋怀衍笑着将我的手掩在锦被下。

　　他起身，甩开林欲，语气冰冷且平常。

　　「宁宁是同你有几分相似，但她从来都不是你的替身。」

　　心脏蓦然酸涩，我垂着头，眼睛看向别处。

　　「至于孩子」，宋怀衍陡然蹲下去，他将林欲微乱的衣袍整理妥当，然后直视她的眼睛，平静道，「那还不是你故意流掉的。」

　　我心里自嘲地笑。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愿意帮我而已。

　　林欲顿时慌乱，她紧紧拽住宋怀衍的手，低声乞求，「怀衍哥哥，不是，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

　　宋怀衍将她的手甩开，慢悠悠起身，「带太子妃回锦华殿，没我的命令，暂时不要出来了。」

　　林欲苦笑，她猛然跑到我的床前，指着我道，「都怪你，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我笑，然后伸出手一把拽住她的衣领，将她拽到身前，凑近她耳边道，「我真的很想知道，倘若你林家被灭门，你还有什么骄傲的资本！」林欲愣住。

　　我白了她一眼，嫌弃地将她丢在地上。

　　「还不快动手！」

　　几个婢女连忙上前将林欲扶起来带了出去。

　　后来几日，宋怀衍日日陪在我的身边。

　　望着他温柔的眼神，我时不时会掐着自己的大腿，防止自己沉沦进去。

　　后来，宋怀衍忧心我孕期情绪，便将我娘放出来照顾我。

　　我摸着我娘鬓边的白发，哭的不成样子，「娘……」

　　我娘将我抱在怀里，嗓音颤抖道，「你瘦了……」

　　有了我娘的陪伴，我的心情明显欢喜了许多。

　　我经常眺望窗外发呆。

　　我娘便会疑惑地问我，「宁宁在干什么？」

　　我会笑着答，「我在等。」

　　等远方的消息。

　　一月后，前线传来消息。

　　我军战败，林将军携将士狼狈回来。

　　我听着消息不禁笑起来。

　　终于，林家要完了。

30

　　第二日，弹劾林将军的奏折据传多得摞了一桌子，更有不少奏折弹劾林家与敌国私通，这才导致战败。

　　皇帝震怒，派御林军当即搜查林家府邸。

　　竟然在林家一处隐秘的密室里，搜出了数箱黄金和大量珠宝玉器。

　　其实这些财物究竟是不是林将军收下的，皇帝并没有那么在乎。

　　皇帝要的，只是在这看似的铁证之下，将深得民心、早已威胁到自己地位的将军除掉。

　　于是大理寺连忙立案，在不到七日之内接连列出林家所犯下的三大宗罪。

　　通敌叛国，结党营私，中饱私囊。

　　皇帝当即判了满门抄斩。

　　据说那晚，林府哀嚎遍野，血流如注。

　　第二日，我早早起来，唤来婢女为我梳妆打扮，衣裙也换上了艳丽的颜色。

　　还没等我去找林欲，林欲反倒找上了门。

　　她的脸色苍白，整个人狼狈不堪，衣裙上也沾染了浓厚的血迹。

　　我轻声笑，「怎么，去过林府了？」

　　「是不是血流满地，似乎亲人的哀嚎求救声就在你的耳边，他们不停地在喊，救救我，救救我。」

　　林欲听到后紧紧捂住耳朵，「闭嘴！闭嘴！」

　　我走到她身边，「当年你杀我爹的时候，可曾想过现在！」

　　林欲忽然站起来，她的眼睛通红，指着我，「是你！是你害了他们！」

　　「一月前，你就说我林家会被灭门！一定是你做的手脚！我要告诉陛下！」

　　说着，她转身往外跑。

　　我一脚踹向她的膝盖，她重重摔倒在地上。

　　我蹲下身子，踩着她的手，「晚了！」

　　「你应该明白，大理寺为何如此迅速结案，要他们死的，是陛下！」

　　林欲眼泪颗颗落下，「你骗我，我林家忠烈，绝不会通敌叛国！」

　　我哈哈大笑，「可陛下要你们叛，你们就得叛！」

　　「怎么样，是不是很熟悉，同你当年高高在上欺辱我，杀我家人是不是一模一样！」

　　林欲愣住，她艰难从地上爬起来，看向我的眼神阴鸷，满含恨意，她蓦然从腰间拿出匕首，直冲我而来。

　　我因怀着身孕，步伐慢了几步。

　　下一刻，本已经被我送走的娘亲突然挡在我年前，匕首全然没入她的心口。

　　我霎时大脑一片空白，抬脚将林欲踹到一边。

　　我娘的身子顿时软了下去，我慌忙想将她扶起来，可她的身子一直往地面落下。

　　她就那么看着我，嘴巴一张一合，可从嘴里涌出来的，只有鲜血。

　　她连一句话都没有留给我，就咽了气。

　　那一刻，我心里的城墙崩塌了。

　　我的眼泪止都止不住，夺眶而出。

　　抱着我娘，我好像只剩嘶吼了。

　　林欲从地上爬起来，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酒，撒的到处都是。

　　我看着她的动作，不想阻止了。

　　火舌霎时而起，沿着床幔熊熊燃烧。

　　我靠在我娘还带有余温的身体上，闭上了眼睛。

　　爹，娘，宁宁累了。真的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