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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及时是给温琬生活费，他都是让门口的警卫转交的。

可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温琬的异样，而是惊讶于屋子里厚重的灰尘。

“温琬？你人呢？你平时在家都不收拾的吗？”

“温琬？”

没人回应，戴睿明烦躁地皱起眉头。

“你现在又是闹哪出？想要什么你直说不好吗？要不是大院里其他人问我，怎么半年多没见过你，我真不知道你能把日子过成这样！”

梦里戴睿明严厉的指责一声高过一声，而身处梦境的戴睿明却只觉一股凉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里的一切太真实了。

如果他不知道温琬不是那样的人，他没有看到温琬经历的一切，他真的会和另一个戴睿明表现得一模一样。

他忽然开始害怕，害怕这些事，真的发生过。

终于，戴睿明发现了倒在地上的温琬，他眼中闪过一丝慌张，快步跑到温琬身边将她扶起，声音里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温琬？温琬你怎么了？你醒醒？”

温琬脸颊凹陷，紧闭双眼，身躯瘦弱得仿佛只剩了一把骨头。

可等戴睿明带着她赶到医院，一系列检查过后，却没有查出任何疾病，只说她是营养不良。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戴睿明的眉头越皱越深，甚至有些烦躁。

温琬缓缓睁开眼，看到床边的戴睿明时，眼中浮现出一丝不可抑制的欣喜，可下一秒就听他说——

“温琬，我们离婚吧。”

她眼里的光，熄灭了。

而戴睿明低着头，自始至终都没看她一眼。

温琬嘴唇颤抖着，却连一句为什么都没问出口，只是强忍着哽咽，说了声：“好。”

病房里静默许久。

戴睿明的声音才再度响起：“你……不用搬家，我们不会回去，生活费我会按时寄给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说完，他转身走出了病房。

戴睿明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不明白，梦里的自己为什么会跟温琬离婚，明明他的关心和在意都是真的，可为什么……要离婚呢？

他转头看向温琬，只见她双手绞着床单，豆大的泪珠滚落脸颊，无声地砸在雪白的被面上，她连哭都小心地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戴睿明手足无措地想要帮她擦干眼泪，双手却一次次穿过她的身体。

但是，他们都不知道。

这是上辈子，温琬见戴睿明的最后一面。

第35章

从医院回去的时候，温琬失魂落魄得像一抹无处报丧的幽魂。

但实际上，戴睿明却觉得自己才是那抹幽魂，他跟在温琬身边，连最简单的安慰都做不到。

“哐当”

大门打开又闭合，沙发上坐着一个不速之客。

许柔穿着一双亮皮鞋和一条时髦的喇叭裤，上衣胸前的布料堆积下沉，很有层次，刘海妥帖地烫出弧度歪在一边，头发束成一把低马尾，鼻梁上架着眼睛。

屋子里充斥着咖啡的苦涩气息。

涂着鲜艳口红的唇轻轻勾起，带着轻蔑又嘲讽的弧度，她搅弄着勺子，心不在焉。

“温琬啊，好久不见。”

说完，她举起咖啡杯隔空和温琬做了个干杯的动作。

温琬呆愣在原地，迟钝的大脑甚至让她反应不出许柔是在挑衅她，她目光呆滞地点头：“你回来了，要吃饭吗？”

以前她们俩在备战高考的时候，许柔总是回忆自己学习用功为由，要求温琬给她做饭，如果温琬没有按照她的要求做，她就会添油加醋地告到戴睿明面前。

随之而来的就是戴睿明的指责——

“你自己不学无术还想阻碍其他人进步吗？小柔现在最重要的学习，平常家里这些事你多做一点不可以吗？还是你故意想要影响她？”

温琬摇着头，企图把耳边的幻听赶走。

“不用了。”许柔捏着鼻子皱眉，就差把嫌弃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谁要吃你做的东西。”

温琬僵在原地，双手无助地扯着发白的衣角，低垂着头，整个人看起来死气沉沉。

“贺大哥跟你提离婚了吧？也对，毕竟现在我回来了，你也是时候该把贺家儿媳妇的身份让出来了，白让你占了三年便宜，开心坏了吧？”

麻木的神经跳了跳，温琬大概知道她是在嘲讽自己，抬起一双眼时却还是晦暗无波。

许柔皱着眉，似乎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她很不满意。

“你妈死的时候，你也是这副德行吗？”

温琬的眼睛微微睁大，像是很久才听懂她的话：“妈妈……死了？”

她缓慢地重复着，忽然心脏一阵抽痛，她瑟缩着蹲下身子，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

许柔见她这副模样只是“切”了一声，转身坐回沙发上跷起了二郎腿。

“你跟王强那个儿子还真是般配，一个痴一个傻，绝配。”

“你妈还能怎么死？”话到嘴边，她眼珠子一转改了口风：“病死的呗，没人告诉你啊？你也太不孝顺了。”

“不过你现在已经知道了，不打算回去看看？”

许柔的话点醒了温琬，她慌忙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回卧室，把这三年来戴睿明给她的生活费一股脑地拿了出来。

厚厚一叠被手帕包裹着，十几张百元大钞，上百张大团结，夹着零零散散的钢镚，许柔一看就红了眼。

“你一个在家什么都不干的，生活费竟然比我这个上学的还多。”

她咬着牙，一把抢过温琬手里的钱，只留下一把钢镚施舍似的扔给她。

“这些钱就够你回家了，你一个女同志自己带这么多钱上路，容易遭人惦记，剩下的我帮你保管，等你回来我再给你。”

温琬不疑有他，攥着一把零钱匆匆来到车站，在售票员嫌弃的白眼中买了一张回家的车票。

戴睿明想跟她一起出去，却被一堵无形的墙拦住去路。

第36章

“温琬！温琬！”

戴睿明焦急地呼喊，双手握拳捶打着那堵看不见的墙，心急如焚。

他一直都知道，温琬很在乎她的妈妈。

而她现在却安安静静，外表再看不出一丝悲伤，可这样一潭死水下，汹涌的暗流才是最让人担心的。

即使是在梦里，他也想陪着她。

或者说，只有在梦里，他才能这样陪着她。

可温琬的背影还是逐渐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他落寞地转过头，看着许柔把从温琬那抢过来的钱塞进了自己的包里。

他的目光暗了暗，却没感到奇怪，毕竟他已经知道了许柔到底是什么人。

可梦里的戴睿明却不同。

他回来看到许柔时似乎并不意外，反而关切地问：“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去接你。”

说完，他往屋子里看了一圈，皱眉问道：“温琬呢？”

许柔背着手，支支吾吾。

戴睿明的双手不自觉握紧，随后呼出一口气，笑容苦涩：“她走了？”

“嗯。”许柔叹气，脸上挂着一丝自责。

“对不起，贺大哥，眠眠她真的不听劝，一听你说要离婚，回家收拾了东西就走，我就劝她再考虑考虑，结果她说……她说……”

戴睿明深吸一口气问道：“她说什么？”

“她说反正她在首都也攀不上比你更好的了，不如回村里，跟王哥在一起，说完她、她就拿着钱跑了。”

戴睿明没再说话，只是沉默着点燃了一根烟。

“你就这么信了？”戴睿明看着坐在沙发上抽烟的自己，鼻腔里溢出一丝冷哼，恨铁不成钢。

猩红的火光烧到烟蒂，戴睿明如梦初醒地摁灭了它。

“她想走就走吧。”

听了这话，许柔脸上闪过一丝得意。

戴睿明离开不久，她就收拾东西出了门，这一次，堵在门口的空气墙消失了。

见她也去火车站买了一张回先进村的车票，戴睿明的眉头不自觉皱紧，他可不觉得许柔跟着温琬会是什么好事。

果然。

当他们来到前进村，戴睿明是在地窖里找到温琬的。

她被人绑住手脚，昏迷不醒，额头上还有一处明显的伤口，他的心猛地一紧，连忙想要叫醒温琬，可无论他怎么做，温琬都无法感知到他。

他只能做一个无能为力的旁观者，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

许柔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地上抽旱烟的王强，问道：“人呢？”

王强叼着烟嘴指了指地窖的方向，满不在乎：“半死不活的，里头关着呢。”

“那个姓贺的真不管她了？”

王强斜着眼，看向许柔，下三白的眼睛里闪着精光。

“我一直都跟他说，温琬这个人啊，奸懒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