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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芙蕖则在这议论风暴的中心，一脸凄楚。

　　另外一边的冥界。

　　待情丝散去，那些爱恨情仇也宛如缥缈云烟般相继消逝，卫棠溪已然忘却了过往的一切恩怨。

　　脑中恍惚一片，数万年来的记忆也所剩无几。

　　她不记得苦追万年的姬澹台，也不记得自己是广寒仙子嫦娥的接替人，仅仅只记得自己是如今冥界的月神。

　　在一片虚无中，卫棠溪睁开了双目。

　　她捏了捏手心，发觉自己的仙力薄弱到聚集不起来。

　　只因为在对姬澹台动情之时，自己的仙力都消散的差不多了。

　　这时，只见一名身着墨袍的夜游神和孟婆都站在她身旁，恭恭敬敬道：“恭迎月神归位。”

　　孟婆看着她，指着不远富丽堂皇的宫殿，柔声道：“月神，那便是你在冥界的神邸。”

　　闻言，卫棠溪抬眸看向宫殿上的牌匾。

　　只见牌匾上，“月神殿”三字正泛着银光。

　　谈话间，三人身后的那片曼珠沙华似乎更加猩红了。

　　那日过后，卫棠溪便将孟婆收做助手，与她一同制作孟婆汤，以渡过往的魂灵安心转世。

　　从此以后，卫棠溪便一直在冥界生活。

　　她每日与夜游神一起引渡亡魂，维持冥界生死秩序，相助孟婆寻药引制作孟婆汤，恢复仙力……

　　卫棠溪曾亲眼看着，随着“孟婆汤”的缓缓入喉进肚。

　　轮回之人记忆中那些曾经深爱过的旧人，那些释怀不下的往事，那些滚滚红尘中数不清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都化作过眼云烟消逝在眼前。

　　遗憾、不舍、悔恨、错过……

　　都已然不再重要。

　　饮过那碗孟婆汤过后，一切都已释然，再忆起也是惘然。

　　她问夜游神：“夜游神，你喝过孟婆汤吗？是何滋味？”

　　夜游神眼神微黯，狡黠地看着她开口道：“喝过之人也不会记得是何等滋味的。”

　　他紧接着又说：“不过，我倒是听孟婆说起过，那汤由甘、苦、辛、酸、咸

　　五种滋味杂糅在一起。喝下宛如炽焰燎烧肺腑，剧痛无比。”

　　闻言，卫棠溪不禁娥眉高高蹙起。

　　“即便是这等痛苦，想要喝下孟婆汤忘情一切的人却也趋之若鹜。”

　　夜游神也认同地点了点头。

　　“七情六欲，生来便是桎梏。可是，没了情感，那便无异于行尸走兽。”

第9章

　　卫棠溪知道孟婆汤的原料除了取人的灵魂和俗世的药材，最后便是一滴孟婆眼泪。

　　可是，她却从未见过孟婆流泪。

　　自她见孟婆第一面起，孟婆脸上便一直挂着盈盈的笑脸。

　　那天，卫棠溪怀着好奇的心情向孟婆问道：“孟婆，最后一剂药引是你的眼泪，我怎得从未见过你流泪？”

　　孟婆脸上的笑意更盛几分，语气温和答道：“最后一剂药引并非是孟婆泪，而是一滴美人泪。”

　　说着，她将目光落在卫棠溪姣好的面容之上。

　　孟婆眼底是深不可测的诡秘，像极了一汪深沉的潭水。

　　卫棠溪闻言，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喃喃道：“美人泪？”

　　“是的，美人泪。一滴美人肝肠寸断的眼泪，便可提香回甘，滋味无穷。”

　　卫棠溪眼底闪过一抹狐疑。

　　而孟婆只是轻笑着说：“月神，你与我来。”

　　她带着卫棠溪来到九泉之下的地狱。

　　九重地狱暗无天日，四处飘荡着犹如鬼魅的魂灵，哭嚎和惨叫交织着，声声凄厉。

　　卫棠溪却始终冷目看着这一切，她神情淡漠就像一尊不悲不喜的神像。

　　一路走了许久，她不禁问：“孟婆，还未到吗？”1

　　“就快到了。”

　　孟婆话音刚落，俩人便来到一扇高大的石门面前。

　　孟婆停下脚步，将面前大门的锁链缓缓打开。

　　随后，她推开大门。

　　“哗啦”一声，门后的景象霎时间便出现在卫棠溪眼前。

　　卫棠溪目光一滞，眸光黯淡几分。

　　只见门后出现一条长廊，廊道上高悬着数个红纸灯笼。

　　烛影深深，萤火鸣明明灭灭。

　　长廊尽头则是一个华贵硕大的殿厅。

　　卫棠溪一眼望去，是若干个貌若皎月、桃花玉面的人间女子。

　　她们昏睡在殿厅内，都沉入了梦魇中，眼角无一例外都流淌着两行泪水。

　　卫棠溪眼底涌现出诧异之色。

　　她看着孟婆走进殿厅，也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孟婆覆手一挥，虚幻的梦境便自姑娘们的眼泪中显现出来。

　　梦景各异，有的是和家人亲离死别，有的是和爱人劳燕分飞，兰因絮果……

　　无一例外都是悲剧，都是噩梦。

　　卫棠溪惶惶出神，脑海中莫名地闪过一些画面，却模糊不清，看不真切。

　　她的头颅内隐隐泛起一阵疼痛，不自觉地痛呼出声：“嘶！”

　　孟婆听见后，回过头去看向她，却没有说什么。

　　头疼散去，卫棠溪恢复神色后不禁问道：“孟婆，这些是？”

　　孟婆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些女子原都是不愿喝下孟婆汤释怀往事之人，与其沦落为孤魂野鬼，不如作为药引留在冥界。”

　　闻言，卫棠溪眼底涌现出一抹悲伤。

　　她怜悯地看着那些昏睡的人间女子。

　　孟婆却告诉她：“她们都是自愿不入轮回转世的，经历人间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却不愿意放手，可惜会者定离，万事万物终有一别。”

　　“能尽情肆意地梦一场，也是福气。月神不知，多少人想重来一回。”

　　说罢，紧接着孟婆拿出一个净水瓶，她素手一挥，那些晶莹剔透的眼泪便纷纷飞入净水瓶中。

　　待所有眼泪都被存入净水瓶中。

　　孟婆一边按上瓶塞一边对卫棠溪说道。

　　“月神可知嫦娥仙子？”

第10章

　　卫棠溪闻言，只觉得这个名讳分外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无奈地摇摇头。

　　孟婆眼睫之下的眸子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愫。

　　她直勾勾地看着卫棠溪说道：“曾经嫦娥陨落，便也来到了冥界。她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女子。”

　　“她与上古后羿之事六界皆知。我至今记忆犹新，那时嫦娥亦是不愿意轮回离开。我劝说她，转世之后，会有新的际遇，新的伴侣。她却说，她要在此等待后羿。”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卫棠溪闻言，眸光微动道：“然后呢？”

　　孟婆笑声道：“之后，她便真是在冥界等候了数万年，痴心可见。”

　　卫棠溪笑了笑说：“那如今，她等到后羿了吧？”

　　孟婆却摇摇头，说：“她还未等到后羿便迈过奈何桥，转世轮回去了。”

　　“其中发生了什么，我们不得为之。”

　　卫棠溪听后，瞳孔震了震。

　　有些诧异地问：“那这数万年的等待算什么呢？”

　　孟婆也无法回答了，她接着说：“嫦娥仙子离开时，只留下了一句‘碧海青天夜夜心’。”

　　卫棠溪呢喃着这句话，蓦地一股孤寂清冷袭上心头，她不禁眼眶酸涩。

　　“数万年的等待，便是数万年的空寂孤独，亦是数万年的凄清煎熬，她大抵是后悔了。”9

　　卫棠溪不由自主地说着，孟婆看向她时，她眼尾蓦地落下一行清泪。

　　见状，孟婆眼里流露出惊喜之色。

　　她轻轻挥手，将卫棠溪的眼泪都通通收集在内。

　　离开九重地狱后，卫棠溪的心底莫名觉得空落落的。

　　她告别孟婆后，一个人来到那片无边无际的曼珠沙华前。

　　微风拂起，朵朵曼珠沙华泛起火红的艳丽涟漪。

　　卫棠独自坐在花岸边，茫然地看着曼珠沙华出神。

　　这时，鬼差夜游神出现在她身后。

　　他对着卫棠溪恭敬问道：“月神大人，你在想些什么？”

　　卫棠溪回过神来，依旧茫然地摇摇头。

　　夜游神自顾自地在她身旁坐下，又问道：“那月神大人，你日后想做些什么呢，莫不是想一直待在冥界？”

　　卫棠溪看向他，眼底是一片落寞空寂。

　　“我自己也不知道，只觉得很彷徨，不知我存在的意义为何，只知留在冥界要履行自己的职责。”

　　话落，夜游神却笑了：“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