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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段华芳却不想再陪他这般纠缠下去了。

　　她叹息了一声，好似真不再留恋了一般，径直说道：“你走吧，等我能从床上起来，我们就去民政局离婚。”

　　顿了顿，她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对了，结婚证还在你那，你记得收好。到时候离婚要用到的。”

　　隋行之的呼吸一滞，双眼猩红，固执地问道：“你真要和我离婚？你要知道，一直不肯离婚的人，是你，不是我！”

　　段华芳藏在被子下的掌心，都险些掐出血印子，可她面上还是不动神色。

　　甚至还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当然了，我段华芳从前没说过违心话，今后也不会说假话。”

　　隋行之怒极反笑，一连指着她说了好几声“好”字。

　　便甩下一句：“行，如你所愿！”转身推开病房的门，大步离开。

　　在门口遇见偷听的段萧，他更是没了好脸色，冷冷说道：“你们段家可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

　　段萧才不理会隋行之气头上的垃圾话，见他出来，迅速挤了进去，再反手将他关在了门外。

　　动作一气呵成。

　　见状，段华芳浅浅地抿了个笑，随即又黯淡了下去。

　　段萧皱着眉走到她床边坐下，好半响才说：“芳芳，隋行之没说错，你生日就是三月初七。我原以为他是彻彻底底地不爱你，没成想，他还是有点真心的。”

　　段华芳一愣，低下头，苦涩道：“只是记住个生日而已，又不是真做了什么大事。我不过找个由头名正言顺地和他提离婚，他答对与否，都无关紧要。”

　　段萧一哽，看着段华芳半天，才叹息般地说道：“我的妹妹终于想通了啊。”

　　段华芳没承上他的这句叹息，只真诚地反问道：“哥，你说我当时非要嫁给一个不爱的人，是不是真错了？”

　　她情绪逐渐激动起来，脸上弥漫上一层血色：“我不该将隋行之困在我的身边，我明知道他这辈子都不会爱我，还糟践自己，做些我不乐意干的事情，讨他欢心。”

　　她猛地凑近了段萧，死死抓住他的衣领，眼底是疯狂的自暴自弃。

　　“你说，我是不是贱啊？”

　　段萧瞳孔一震，难以呼吸。

　　他一边用力地将段华芳拥进怀中，不断重复着：“芳芳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是隋行之没这福气。”

　　一边悄悄摁下床头的急救铃。

　　医生护士迅速赶到，本想用镇定剂让段华芳冷静下来。

　　可她又哭又笑，连段萧都靠近她不得。

　　直到哭累了，又坐在床头，无论谁和她讲话，都没了搭话的欲望。

　　段华芳直直地看着医生，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上辈子。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上辈子的那道声音：“去死吧，只有死了才是永远的解脱。”

　　段华芳看着医生凄凉一笑，绝望而又哀切道：“医生，我的耳边又响起那道声音了，他让我去死。”

　　“我是不是无论怎么做，都逃不了命中注定的结局？”

　　她只是个女配，世界不站在她这一边，所以活该去死。

　　可医生忽地动了。

　　他松开手中的镇定剂，将双手摊开，以示无害，然后慢慢地靠近，将段华芳拥入怀中。

　　他的怀抱暖暖的，让人无端想要流泪。

　　段华芳身体一僵，正要下意识将医生推开，却听见他笃定的话语：“不是命中注定，也没人让你去死。”

　　“段华芳，你只是生病了。”

第21章

　　生病了？

　　段华芳浑身力气在此刻悄然消散，只出神地呢喃着“生病”这个词。

　　所以不是命运非得要她死，而是她生病了吗？

　　可这世上真有一种病，能让人情不自禁想去寻死吗？

　　段华芳喃喃自语，神情无比飘忽。

　　医生给了护士一个眼神，接过她手里的镇定剂，便轻轻地扎进了段华芳的胳膊。

　　段华芳正恍惚着，逐渐不自觉闭上了眼睛，彻底陷入了黑暗。

　　段萧见段华芳好好睡去，这才红着眼靠近。

　　见医生面无表情地抽出镇定剂，他微微松了口气，便急切地问道：“我妹这是怎么了？什么叫做有人叫她去死？我怎么听不懂她说话了？”

　　医生睨了他一眼，本有一肚子气，可见他这副不似作伪的担忧表情，也知道自己接下来所科普的病，在国内根本没得到普及。

　　因此全部怒气只能化为一声重重的叹息。

　　医生沉声解释道：“我没说错，段华芳真得了病。学名为抑郁障碍，是一种高发病、高治愈率，但低治疗接受率、高复发率的精神障碍。”

　　段萧听完这话，脸紧绷着。

　　他没听懂一个字，只记住了最后四个字。

　　精神障碍。

　　段萧眼睛一瞪，不可置信地说：“您是说我妹得了神经病！”

　　医生摇头，重申道：“不是神经病，是精神障碍。”

　　段萧挠了挠头，一脸疑惑：“精神障碍和神经病有什么区别吗？还有，医生啊，您这话可别让我妈听见了。她要是知道您说芳芳得了神经病，她肯定一扯棍子就要过来揍您的。”

　　医生直接一哽，深觉抑郁症还需要得到更多普及。

　　因此好脾气地继续解释道：“这个病在国内没几个人知道，但这不意味着得了病之后就可以不治。相反，我们还需要更加慎重地去对待这个病。”

　　他看了看段萧的脸色，相当直白地说：“你记得段华芳刚才的反应吧，她说有人在她耳边说，让她去死，这就是典型的幻听。要到达幻听的程度，段华芳的抑郁症至少已经是中重度了。”

　　段萧的脸色终于慎重了起来。

　　他没忘记刚才段华芳反常的举动，包括她异常的情绪波动和莫名其妙的话。

　　国人总是对医生有着一定信任度的，哪怕医生讲的什么抑郁症，简直闻所未闻。

　　可段萧还是选择了相信，并且忍不住焦急地询问道：“那这个抑郁症，我们该怎么治呢？是要吃药还是做手术？”

　　医生视线又转回了床上面无血色的段华芳，叹息一声说道：“这药啊，是得吃。但是，要想康复，还得靠自己。”

　　段萧一愣，似是无法理解，肃声追问道：“您说得更清楚一点吗？”

　　医生也不再卖关子，直接解释道：“抑郁症的形成，就是来源于无法纾解的悲伤和压力。就算我们靠着药物将情绪暂时拉回来了，只要你妹一日心中不痛快，这抑郁症迟早都会复发的。”

　　“到时候，别说是发生今天这种事情了，就算是再跳一回楼，也不是不可能！”

　　段萧一僵，也跟着看向床上的段华芳。

　　他的声音慢慢低下去，眸中闪过一丝痛色：“来源于无法纾解的悲伤吗？”

　　“芳芳，你这三年究竟经历了什么？”

第22章

　　不知从何时开始，段华芳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无人理解的婚姻生活，鸡飞狗跳地养孩子，一和其他人讲自己的苦难，就被说：“你已经这么幸福了，为什么还不满足？”

　　“谁的婚姻生活又是一帆风顺的？你看她家……”

　　诸如此类的话讲得多了，段华芳就再不对人讲自己的心里话了。

　　时间一长，她就从“我怎么做才能唤回隋行之的心”变成了“我真的配得到隋行之的心吗”。

　　没有人在这个时期，能够救救她。

　　她一个人慢慢往下坠，坠入黑暗，坠入深渊。

　　她在想。

　　如果就这样睡去，是不是就真解脱了？

　　别来救她了，就这样让她安静地再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