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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心榆，这是你和霖舟的离婚申请，已经签字了。”

　　她说着将手中的申请单递了出来。

　　叶心榆扫了一眼纸张，眉头微皱：“这张申请单怎么在你这？”

　　“我想让你离开学校，离开武昌军区。”黎书禾的想法不加掩饰。

　　“新老师已经就位，等年底我军龄到了也能退伍从教。到时候我会留在霖舟身边，在学校教育小竹，也教育大山里的孩子。”

　　说完，她不等叶心榆回应，直接将申请单塞进了对方手中。

　　“这不仅是我，也是政委的意思，希望你尽早离开。”

　　说完，她不再停留，开着路旁的吉普车直接扬长而去。

　　叶心榆捏着单子的手紧了紧，片刻之后才调整情绪往医院走去。

　　医院。

　　叶心榆还没进病房，便被主治医生拉至了办公室。

　　“刘校长本有基础旧疾，这一摔跤导致复发，今天心脏骤停抢救了回来，但情况不容乐观……”

　　听完医生交代情况，叶心榆的心倏地一紧。

　　她以为刘校长的情况已经在逐渐好转，没想到还有一道难关难以跨越。

　　这一世自己重生，很多事情都偏离了上一世的轨道和时间线，难道刘校长的病也提前了吗？

　　叶心榆进了病房。

　　病床上的刘校长眼睛半阖着，看到她才微微睁开眼。

　　“来了……孩子们怎么样？”

　　叶心榆的唇有些颤抖：“今天教他们唱了国歌，还学了《弟子规》，孩子们都很棒。”

　　刘校长虚弱的点了点头，眼带着疼惜的看向她。

　　“政委今天说，黎书禾同志申请退伍做咱们学校的老师，你怎么看？”

　　叶心榆微微一顿，许久才道：“学校老师越来越多，这是好事。”

　　刘校长叹了口气，颤巍巍地从枕头下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她。

　　“这些年让你一个城里姑娘留守我们山区，委屈你了。”

　　“我知道你已经决心要和司团长离婚，往后也不要被这座大山困住自己……”

　　叶心榆心下一梗，小心翼翼将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张北京师范小学的任教通知单和一沓钱。

　　“校长，您这是做什么？”

　　刘校长浑浊的眼里浮上泪意：“你不属于这座大山，回去吧……去你该去的地方，展翅高飞……”

　　话尚未说完，她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整个氧气面罩布满雾气。

　　“校长？”

　　刘校长费力地举起手，似是想要再说些什么。

　　但下一瞬，心电监护仪发出尖锐的警报。

　　“滴——”

第9章

　　叶心榆的大脑有一瞬的空白。

　　医护人员冲了进来，给刘校长做紧急抢救。

　　但这一次，她再也没有醒来。

　　校长一生无儿无女，送走一波又一波的学子。

　　如今她的后事，是叶心榆一手安排。

　　三天后，葬礼。

　　天空细雨不断，一阵灰蒙。

　　吊唁的人离开后，唯有叶心榆一人留在墓地前。

　　她抬手拂过墓碑上的雨渍，脸上却一片湿濡。

　　“重来一世，我没能过好自己的人生，却再一次送您离开……”

　　“五年前我来这里支教，是为了司霖舟，但后来是您让我真正明白了山区教师的信仰是什么……”

　　想起那张任教通知书，和刘校长生前对自己的劝慰，叶心榆眼里又浮出泪意。

　　“您放心，只要学校的新老师接管到位，我会听您的话离开。”

　　轰隆——

　　闷雷响后，雨势渐大。

　　豆大的雨珠落了下来，将叶心榆浑身淋湿。

　　一把黝黑的大伞撑在了她头顶上，挡住了风雨。

　　“逝者已逝，别难过了。”

　　司霖舟的声音，拉回了叶心榆的思绪。

　　她仰头看向这个男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觉熟悉还是陌生。

　　“你知道吗，刘校长原本可以活到八十多岁，可现在她却提前了十几年离世。”1

　　她的话让司霖舟觉得有些莫名。

　　“医生说校长是因为劳累过度诱发旧疾，导致心脏衰竭，这样的结局，我们都不愿意看到。”

　　叶心榆扯了扯嘴角。

　　她知道现在说再多已经没了意义，此时也不愿再和这个男人共伞，直接侧身走进了雨幕。

　　“叶心榆！”

　　身后响起司霖舟的喊声，但她一次也没再回头。

　　回到学校。

　　叶心榆换了身衣服便去了教室，孩子们都乖巧的待在教室画画，章宇白则守在讲台前。

　　看到她来，孩子们连忙围上前，每个人的眼里都是泪莹莹的。

　　“叶老师，校长奶奶还会回来吗？”

　　叶心榆心尖一颤，半晌才稳住情绪回应他们。

　　“校长奶奶……去了很远的地方，以后她不能在学校陪着我们，但她会化成天上的星星看着我们。”

　　几个孩子凑到窗口看着天：“可是现在下雨，天上没有星星。”

　　叶心榆顿了顿，才道：“星星是她，雨水也是她。”

　　“她的雨水，会滋润我们这座大山，滋润我们每一个人……”

　　她声音变得哽咽，章宇白拍了拍她的肩，带着孩子们在屋檐下触碰倾泻而下的雨丝。

　　下午，叶心榆和章宇白做好所有学生的交接工作，便整理自己在宿舍的东西。

　　她想起还有行李在家属院，现在两人已经离了婚，也该去将自己所有的物品清空了。

　　到家属院的时，大门紧闭，家里似乎没人。

　　“司霖舟！”

　　叶心榆喊了一声，不想却被站在二楼阳台的吴桂芳听见。

　　吴桂芳满面嘲讽的看着她：“给司团长戴了绿帽还想来找他？”

　　叶心榆没有理会，径直往屋里走去。

　　吴桂芳却没想放过她，继续大声囔囔。

　　“昨夜暴雨，黎同志房子漏水，司团长连夜去她家了，一晚上都没回来！”

　　“叶心榆，你不守妇道，就只有守活寡的命！”

　　叶心榆将房门一关，隔断了吴桂芳的声音。

　　“守活寡啊。”她呢喃了一句，随即自嘲一笑。

　　上一世为了司霖舟，她毅然决然报名来这里支教两年，又因为一张结婚证的束缚变成了支教几十年。

　　这几十年困住了她也困住了那个男人，好在一切都要结束了。

　　她准备离开这个地方，永远地离开司霖舟。

　　这一世，她放手给他自由，也还自己一个解脱。

　　收好所有东西，她心如止水地转身走出了家属大院。

　　汽车站。

　　叶心榆买好回北京的车票，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自己生活了两辈子的村镇。

　　所有的爱所有的纠葛，全都化作云烟。

　　往后，她会带着老校长的寄托，去她该去的地方展翅高飞，继续做一名优秀的女教师。

　　“前往北京的汽车即将出发，请所有乘客上车坐好……”

　　车站广播响起，叶心榆提着行李皮箱上了大巴车。

第10章

　　天气阴沉，雨水滂沱。

　　大巴车行驶了半个小时，前面的路全都被积水淹没。

　　司机和总车站取得联系，遗憾地对车上乘客交代：“前面的路全都被淹没了，咱们今天不能出发，只能回镇上车站。”

　　叶心榆一听，心绪泛滥了几分。

　　难道今天，自己走不了吗？

　　汽车回了车站，叶心榆也只能回了学校宿舍。

　　章宇白看到她，没多说什么，继续做好后续的课程安排。

　　第二天，小雨淅沥。

　　孩子们安全到校，没有一人旷课。

　　下午放学时分，雨势骤然变大，操场上的积水都淹没了脚踝。

　　叶心榆和章宇白同往常一样，兵分两路亲力亲为将每个孩子护送回家。

　　送走几个离学校近的孩子后，叶心榆身边还剩三人。

　　去他们家先要淌过一条山涧河水。

　　叶心榆带着孩子们走去，发现昨天还能直接淌水而过的小河现在水流湍急，水高几乎没过膝盖。

　　“叶老师，怎么办？”

　　一个小女孩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害怕。

　　“别怕，老师背你们过去。”

　　叶心榆蹲下身，背着小女孩小心翼翼地走进河水。

　　她一手撑着竹棍做支撑，一手抱紧身后的孩子，每一步都走的很吃力。

　　河水比想象中的更为湍急，浪花不断拍打着她的双腿。

　　艰难渡河过去后，叶心榆又连忙回头去接下一个孩子。

　　准备背第三个孩子时，她已经明显力竭。

　　眼看河水越发湍急，叶心榆片刻都不敢休息，要紧牙关将最后一个孩子背在背上。

　　“抱紧老师，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叶心榆再次踏入河中，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双臂也酸软涨疼，可她的眼神却无比坚定。

　　一步，两步，马上就要越过河流。

　　就在这时，上游突然倾泻出一股巨浪，冲散了一块溪涧山石顺着水流滚落下来。

　　咚！！

　　石头撞击到了叶心榆腿伤，钻心的疼让她身形一晃，双脚失去了支撑。

　　她攥紧竹竿竭力稳住身子，可却抵不过接踵而来的强大水流。9

　　“噗通——！”

　　叶心榆和背后的孩子一并摔倒，顺着山洪水起伏。

　　“啊！叶老师……”眼看小女孩要被水流淹没。

　　叶心榆拼尽全力将孩子往岸上一推：“拉住她！”

　　下一瞬，她的声音被水浪吞没，整个人卷入湍急的洪水。

　　“叶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