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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铁了心不让江安宇再见到谢筠，哪怕是清明扫墓，节日祭奠。

江安宇苦笑，一股巨大的悲伤把他吞没。

布加迪在夜色中疾驰。

这一夜，他去了许多地方。

机场，陆氏集团，郑氏地产，张禾在深水埗的家。

最后他筋疲力竭地回到太平山顶的家。

“谢筠。”他对空荡荡的房子喊。

除了虫鸣，没有任何回应。

第21章

江安宇在许久没有打扫过的“凶宅”主卧睡了一夜。

他徒手把碎裂的婚纱照捡起，哪怕手指被划破也毫不在意。

婚纱照里谢筠和他看起来是那么幸福。

他按住照片里她被划开的脖颈，好小声：“对不起嘉怡。”

“等我，我会处理掉那些伤害你的人。”

重新挂好婚纱照，江安宇洗漱完换好衣服就开车出门。

今天目的地是赤柱监狱。

他要去见杀死谢筠的那个罪犯。

没有让律师陪同，花了些关系，江安宇和这个叫吴云的男人单独聊聊。

眼前的小个子男人看起来根本不像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他很温和，谈吐也很有文化。

但江安宇总是感觉这张脸似曾相识。

电光火石间，他想起拍卖会拦住他和赵青的记者。

那个说“咦？这不是陆太吧，陆太不会穿绿色，也更靓喔。”的记者。

难怪新闻还没爆出来之前，他就已经用谢筠的号码说他和赵青出席拍卖会了。

“你不是为钱吧，那是为了什么？”

江安宇蹙眉：“我得罪过你？”

“哈哈哈哈。”吴云放声大笑：“陆总真聪明，你就是得罪过我。”

江安宇沉下脸：“你最好说实话，否则在你死之前，我一定还会让大家多关照你。”

他的神情平静，说出来的话却让吴云感到毛骨悚然。

吴云不怕死，杀死谢筠之后他就知道会有这天。

可他怕被折磨，漫长的折磨，白天不留痕迹的虐待，晚上睡着又被强行叫醒。

吴云知道这都是江安宇让那群亡命之徒做的。

连狱警都被江安宇收买，对他在赤柱监狱遭受的一切视而不见。

“陆总是贵人多忘事呢？还是玩过的女人太多了，根本没当回事？”

吴云恶狠狠说。

“赵青原本是我女朋友！你开着辆劳斯莱斯就把她勾走了！我知道她拜金，但我不在乎，我愿意一天打四份工养她，可你一出现，下雨送了她一回，她就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你，对你死心塌地！我求了她很多次，不要分手，可她就是铁了心要跟你。”

吴云的手铐哗啦作响。

“我不怪她拜金，也不怪她虚荣，她年纪小不懂事，可是你呢？”

“江安宇，你已经有一个漂亮懂事爱你的老婆了，你为什么还要包养情人？”

他看着他，目光淬毒。

听了这些话的江安宇脸色阴沉：“那你应该冲我来啊，你杀一个女人做什么！”

吴云重新坐好，他轻飘飘说：“谁让你老婆倒霉。”

江安宇咬紧牙关，告诉自己不要在这个时候生气，吴云还有太多没说的。

“我是想杀你的，可是你身边真的太多人了。”

吴云甚至悠闲地翘起腿，江安宇这时情绪越激动他就越得意。

“那天是你和你老婆结婚十周年纪念日吧？她怎么在哭？”

吴云回忆起那天。

“我记得她还在看什么孕检报告，真不好意思，还杀了你儿子。”

江安宇猛地看向吴云，他目光冰冷得像在看一个死人。

吴云却勾着唇笑起来：“陆总，这就是因果报应吧，你抢了我女人，我杀了你老婆儿子。”

这时，一直忍耐着情绪的江安宇终于爆发。

“谢筠是无辜的！你是个男人你就应该冲我来！”

江安宇走到吴云旁边，按着他的头往桌沿就是狠狠一撞。

头破血流。

“你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杀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你还沾沾自喜？”

他嫌恶地擦掉血迹。

“你放心，在枪决之前，你的监狱生活一定会很精彩。”

吴云的怒骂声被他甩在身后。

“对不起谢筠，原来你这么这么痛。”

第22章

江安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赤柱监狱的。

出来时，天空难得放晴。

强烈的日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他想到吴云满脸血对他说，谢筠挣扎时一直在喊钧哥。

也一直在求他放过自己，放过肚子里的孩子。

江安宇根本不敢想谢筠有多痛、多绝望。

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他就心痛到无法呼吸。

江安宇痛苦地弯下腰，按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气。

打开车门，前视镜上挂着的佛牌和平安符鲜红得刺眼。

他坐进主驾驶，伸手拂过这一串吉祥物。

“钧哥，你怎么啦？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哦。”

是8年前秋天中的某一天，江安宇去接做完美容美甲的谢筠。

她一坐进副驾驶，就发现他的情绪不对。

柔软的指尖很轻很轻地抚摸过他紧蹙的眉头。

与之而来的还有谢筠身上很浅淡的甜香。

“和我说说吧，我和你一起分担，所有的事情，如果一个人就会变得难以忍受，两个人的话好像就会变成很小的事，根本不值一提嘛。”她扬起笑脸。

他没说话，而是选择拥抱住她，紧紧的，仿佛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血肉。

她回抱住他，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脊背。

“没事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呀。”

她捧住他的脸，在他唇间很用力地亲了一下。

萦绕在他心间的郁卒也随之消散。

谢筠对江安宇就是有这样的魔力。

转动方向盘，踩下油门。

江安宇开着车，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漫无目的地行驶，他竟然不知不觉来到曾经和谢筠一起住过的公屋。

十年前，他和她就挤在小小的房子里，拥抱着捱过最热、最冷的时候。

纵横交错的小巷子开不进去车，江安宇只能下车走路。

在环城巴士投下两枚硬币，车厢晃晃悠悠。

他坐在二层露天靠边的位置，一圈一圈地坐下去。

天很快黑下来，沿途的灯光也忽明忽暗。

江安宇记得他和谢筠曾经有过许多次这样闲散的时光。

不必在意目的地，只是随着巴士乱逛。

人多的时候就选择一站下车，吃饱喝足后又坐上来。

那时开车的司机是个白发苍苍的爷爷，和在西雅图给他们证婚的老农场主很像。

谢筠总是会多投三四个硬币。

后来，司机爷爷就看见他和她就面熟，会和蔼地说：“陆生陆太今日好呀。”

她也乖乖回：“阿公好。”

他们再牵着手走向最后一排的位置。

当日暮或天边亮起第一颗星星，江安宇就会吻住谢筠。

幕天席地，他们隐秘地、静静地接一个长长的吻。

江安宇在人多的时候下车，这一站是鲤鱼门。

之前，他和谢筠常来。

他穿过人影幢幢的大街小巷，走过烟火气很重的夜市。

最后坐在小吃摊的塑料凳上吃掉一碗廉价的艇仔粥。

昏黄的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花阿婆，艇仔粥有点咸。”江安宇对两边斑白的摊主说。

这也是他和谢筠的老熟人，她今年已经九十七岁了。

之前她是和花阿公一起出来卖艇仔粥，花阿公走后就变成了她一个人。

“钧哥，以后我们八十岁，我一定要走在你前面，留下来的那个人实在太孤单了，没有你，我感觉我根本没办法活下去。”27岁的谢筠在他耳边小小声。

那时，她还在畅想未来，想白发苍苍的两个人坐在摇椅上晒太阳。

可现在却只剩下江安宇一个坐在这里。

“后生仔，阿婆的艇仔粥味道最好，怎么会咸？”

花阿婆颤颤巍巍走过来：“傻仔，什么事让你这么伤心？”

江安宇一怔。

原来不知何时，他已经泪流满面。

第23章

花阿婆递给江安宇一条手帕。

素色的，干干净净的手帕。

江安宇认得它。

花阿公陪花阿婆卖艇仔粥之前是做旗袍的，给顾客裁剪完旗袍会剩下很多碎料。

各色各样，各种材质。

这些碎料就被花阿公做成四四方方的手帕，再送给花阿婆。

江安宇攥紧这小小的、充载着爱的布料。

花阿婆重新给他做了一碗艇仔粥。

“吃吧，多放了虾仁。”

阿婆坐在江安宇旁边的小凳上，慈爱目光一如往昔，她问。

“嘉怡怎么没和你一起来看我？”

江安宇拿勺子的手一颤，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花阿婆不看电视，不读报纸，她不知道谢筠芳魂已逝。

“上次嘉怡来，说要和你还有宝宝一起回内地，看来她是自己回去了。”

阿婆见江安宇不说话，自顾自说。

“上次？什么时候？”

汤匙和碗碰撞时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江安宇看向花阿婆，目光焦急，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那是去年了，去年11月吧。”

花阿婆陷进回忆。

那天天气并不好，阴雨连绵。

路上行人少，愿意坐下来喝艇仔粥的就更少。

花阿婆准备提早收摊回家。

谢筠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阿婆，一碗白粥。”她笑着对花阿婆说。

听到熟悉的声音，花阿婆的一句只卖艇仔粥就这么卡在喉咙里。

她也笑着看向谢筠，笑着笑着，眼里就泛起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