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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嫁妆抬出来作甚？”

沈芮宁微微一怔，扯谎道：“箱子有些发霉了，想着明日让人拿出来晒晒。”

裴荆南没有再多问，将随手买的花生酥放在她的手边，回身进了书房。

闻着花生的味道，沈芮宁停下了手。

拆开袋子看清一整袋都是花生酥后，她只觉得鼻腔中酸涩难耐。

她对花生过敏。

可她的夫君根本不知道。

如果是以前的她，为了哄他高兴，就算再不适她也会吃光的。

可现在的她，只会整包扔掉。

从今天起，她会扔掉这段感情里所有的委屈，所有的难过，

也包括，扔掉他。

夜已深，沈芮宁久不能寐。

她翻来覆去着，腰间却突然多出一只作乱的手。

感受着身后传来的灼热气息，沈芮宁下意识地朝外躲了躲，避开他将要落下来的亲吻。

这番抗拒的举动让裴荆南面露惊讶。

毕竟成婚三年，从来都是沈芮宁主动投怀送抱。

他好不容易情动一次却被她拒绝了，难免要多问一句。

“心情不好？”

“月事来了。”

沈芮宁胡乱编了个理由，裴荆南也没有多想，嗯了一声，便替她掖好被角。

忽然，他想起了白天签的那张空白宣纸，便问了问。

“今日练的字如何？把今日那张纸拿来我看看。”

沈芮宁心隆隆跳起来，定定看着他。

“你真想看吗？”

裴荆南看着她紧张的表情，微微蹙了蹙眉头，轻轻点头。

沉默了半晌后，沈芮宁起身去书房翻出了那一纸和离书。

正要交到他手上时，忽然，小厮匆忙的闯了进来，低声走到他面前。

“太傅，不好了，宫中传来消息，九公主做噩梦，夜不能寐。”

第三章

听到叶莺莺出了事，裴荆南脸色一变，披上外袍就要赶过去。

看着他急匆匆的身影，沈芮宁叫住了他。

“是九公主又出了什么事吗？”

裴荆南正要点头，又怕深夜她想太多，索性把情况往严重里说。

“是，她自幼体弱多病，如今刚回宫，梦魇又受寒，我是她的老师，必须要赶过去。”

沈芮宁没有再挽留，只嘱咐了两句注意安全。

裴荆南离开后，直到天色大亮，沈芮宁都未曾合过眼。

叶莺莺不过做噩梦睡不着，

裴荆南竟哄了她整整一夜。

如今叶莺莺和离回宫，那么想来过不了多久，裴荆南就会跟她提出和离，再跟叶莺莺表明心意。

都不用询问，沈芮宁就能预想到那个场景。

她脸上浮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心底一片凄然。

和离这件事，迟早都会发生，她只是把时间提前了而已。

与其被动地等着被抛弃，主动选择离开，至少还能保持一丝体面，不是吗？

沈芮宁起身，甚至来不及用早膳，便将府内属于自己的东西一点点整理好，然后放到一个大箱子里，一个人拖出府去。

正好回来的裴荆南看着她费力的模样，连忙迎了上去。

“怎么亲自动手？要丢东西，让下人搬便好。”

让下人搬？

那岂不是告诉全府，她要和离离府了。

她只能每天一点点的搬离，才能离开得悄无声息。

她刚要开口，下一刻又听见裴荆南道：“怎么突然丢了这么多东西？”

沈芮宁垂下眼眸，“平时都用不上，扔了吧，免得占地方。”

裴荆南了然地点了点头，主动抬起了箱子。

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沈芮宁眸色平静。

其实只要他打开箱子看一眼，就会知道即将要丢掉的，都是她在府内的用品。

以他的智商，肯定能从这不寻常的举动中窥见她想要离开的事实。

故事其实还有转折的机会。

但裴荆南什么也没做。

他直接把箱子扔出府，然后转过了身。

再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两人一同回到府内。

刚走入院中，府内管家忽然上前，递过来一张请帖，“大人，夫人，这是东宫送来的。”

如今正值春日，太子又是个爱花如命的，故而举办了一场春日宴，邀请了京城内所有官宦世家前去赏花。

给太傅府的这封请柬，上面还特地标注，可携家眷前往。

管家看见裴荆南蹙眉，特地解释道：“大人，太子手下近日看见了您买花生酥，此乃女子爱吃之甜食，怕是猜出了您有心仪之人，才特地加此一句。”

难怪太子着急忙慌的要举办这春日宴。

怕是着急的想一睹裴荆南心仪之人的容颜了。

这一次，他会答应带她过去吗？

她不知道，也不敢奢望。

裴荆南闻言动作微僵，抬眸看了她一眼。

注意到他的视线后，沈芮宁微微露出一抹浅笑。

“你要带我去吗？”

言外之意，三年了，要公开吗？

裴荆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沉默不语，没有发出声音。

这一瞬的寂静仿佛利刃一样扎在沈芮宁的心口，生出一阵阵钝痛。

她强行压住这股心痛，露出一个不甚在意的表情，故作轻松。

“我那日有事需要出府一趟，就算大人想带我去，我估计也没有时间。”

裴荆南紧绷的心松懈了下来，面色恢复如常。

“嗯，等下一次，我再带你进宫。”

沈芮宁并没有接话。

她微微一笑，在心底默默回答了他。

下一次？

裴荆南啊，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第四章

春日宴那日。

裴荆南独自赴约，而沈芮宁因为撒谎在这日有事，也一起出了门。

只是两辆马车，一同出太傅府，可驶向的却是不同的方向。

一路上，沈芮宁的脑海里一直回放着裴荆南沉默的那一幕。

她想，如果一开始他娶的就是叶莺莺，想必早就迫不及待把她介绍给所有人了罢。

许是被伤害太多次，此时的她已经没有了心痛的感觉，只剩下无尽的疲惫。

她揉了揉泛酸的眼睛，忽然前方马失控，猛的朝前狂奔起来，而后狠狠撞上了墙。

一声重响过后，她的腿被变形的马车卡住，鲜血淋漓而下。

顷刻间，她的脸上失了血色，额头冷汗直冒。

下一刻，眼前一昏，便彻底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被抬到了太医院，无数丫鬟小厮进进出出。

她听到她们在窃窃私语。

“太傅真的不过来了吗？”

“太傅一直在公主府陪着九公主，虽同在宫中，可我等根本见不到大人啊！”

“这可如何是好，夫人伤得如此严重。”

听着耳边这乱糟糟的声音，她闭上眼，脑海中都是成婚后这痛苦的几年。

为了和他一起用膳，她曾无数次等到深夜，却只得到了他一句公务繁忙不回府了。

为了能和他有共同话题，她去弹他喜欢的琴，跳他喜爱的舞，却被他一句外行人打击得信心全无。

为了让他开心，她特意准备了生辰惊喜，却只得到他一句累了，没有精力。

……

从头到尾，只有她在一厢情愿维持着这段关系。

桩桩件件，都是他没有爱过她的证明。

裴荆南不会来的，沈芮宁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

沈芮宁伤势严重，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

直到服用了千年人参，身上的高热才慢慢褪去。

消息传得很快，连同她自幼交好的尚书府千金许鸢也赶了过来。

除了她和裴荆南双方高堂，许鸢也是唯一知道她与裴荆南成婚之人。

而裴荆南四五天后才收到消息赶到太医院，一进门看见她苍白的脸色，神色微变。

“你受了伤，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芮宁本想解释，但一抬头看见他的表情，莫名就想起了府内下人所说，他这些日子，一直留在宫内照顾叶莺莺。

她咽回卡在喉咙间的话，嘴角边露出一丝浅笑。

“你公务繁忙，这点小事我不想打扰你。”

听她这么说，裴荆南生出一丝愧疚，便打算好好解释解释这几日的事情。

“九公主近日身体不适，所以我才……”

“九公主，和离之事，已彻底谈妥了吗？”

破天荒的听她问这么一句，裴荆南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但还是如实回答了。

“嗯，已经谈妥。”

沈芮宁脸上的笑意愈发浓烈，低声道：“挺顺利的，希望我也能这么顺利。”

裴荆南没有听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