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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康仍看着她，嗓音低沉：“你看起来有些紧张，为什么？”

燕念慈咬咬唇，强装着镇定将被子往上拉：“是……伤口有些疼。”

“是吗？”凌康语调平淡，随后站起身，“那你好好休息，有事便唤下人，我交代过他们好生照顾你。”

燕念慈心还吊着，闻言心中倏地一暖。

她点点头正要开口，转眼却见男人将那玉佩放在了枕边，喉间顿时一梗。

等再回过神时，凌康已然离开。

屋内静谧。

燕念慈起身拿起那枚玉佩，双唇缓缓抿紧。

她绝不会认错——

这玉佩，是南疆皇族的身份象征！

燕念慈从前也有一枚，但早就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这一块不可能是自己的，那便只能是……

夜，寂寥冷清。

屋门被推开，发出极轻的吱呀一声。

燕念慈神情淡然地抬眸望向门口。

只见清冷月光下，黑衣男子英朗的面容被映得清晰无比。

正是南疆太子、燕念慈的亲生哥哥——燕观棋。

燕观棋没想到燕念慈竟醒着。

他身形一滞，但也只是一瞬，便再次抬步走近。

燕观棋语气意味不明：“阿慈，好久不见。”

第七章

燕念慈没想过自己还能见过燕观棋。

南疆覆灭，除了她，凌康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她以为兄长也在那天丧了命。

此时重新见到燕观棋，燕念慈眼眶一红，嗓音止不住发颤：“兄长，你真的还活着……”

燕观棋并没听出她语气中的庆幸。

他黑眸中闪过抹冷冽，眉凌间餅餅付費獨家不掩讥讽：“怎么，看见我还活着，你很失望？”

燕念慈一怔，忙摇头：“不是的……”

但燕观棋根本不想听她解释。

他一把抓住燕念慈的手腕将人拉到身前，语气冰冷渗人：“为什么要救凌康？他屠灭南疆，杀了父皇和母后，你不杀他反而救他！你还记得自己是南疆公主吗？！”

“我原本还不信巫师说的那些话，但如今看来他是对的……燕念慈，你就是个祸害。”

燕念慈浑身一震，只觉心脏好像被生生撕裂成了几瓣，鲜血淋漓！

“兄长也觉得南疆覆灭……是因为我？”

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砸在了燕观棋的手背上。

燕观棋狠狠怔楞，像是被烫到般陡然松开手。

看着燕念慈苍白的脸，他喉咙里仿佛堵着块石头，再说不出一个字。

四目相对，燕念慈脑海里突然闪过很多年前的画面。

那时，父皇母后不允许燕观棋接近高阁，可他还是常带着一些小玩意儿偷偷去找自己。

不是多稀奇的东西，可她没见过，喜欢的不得了。

兄妹俩在一起相处时很开心，但燕观棋不能留太久。

每当他要离开时，就会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阿慈乖，兄长会想办法放你出来的。”

燕念慈信他。

然而后来，燕观棋再没出现过……

沉默在夜色中蔓延。

不知过去多久，燕观棋深吸了口气，声音凉薄：“我一定会杀了凌康，若你再阻挠……就别怪我不顾兄妹情分！”

言罢，燕观棋便要转身。

“兄长！”燕念慈下意识唤住他。

燕观棋回眸看来，目光不解。

燕念慈原本有许多话想说，可此刻话到了嘴边，又不知该说什么。

静默须臾，她摊开掌心，轻声道：“你的玉佩……这是母后留下的唯一遗物了。”

燕观棋顿了顿，伸手拿过。

可就这一眼，他察觉到不对，眉心皱起：“这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燕念慈愕然不已。

她拿回玉佩，凑近眼前仔仔细细看了遍，呼吸一滞。

这是……她自己的玉佩！

就在这时，门倏地被撞开。

十几个人冲进屋中，瞬间就将燕观棋包围了起来。

而最后踏进门槛的人——赫然是凌康！

看着男人冷峻的面容，燕念慈四肢百骸霎时冰冷僵硬。

“将军……”

凌康一步步走向燕念慈，双眸始终紧锁着她。

他从容拿过那枚玉佩，而后微俯下身，将玉佩系在了她腰间。

“自己的东西要保管好，下次再丢，本将军不会帮你收着。”

凌康语调平淡，却让燕念慈浑身打了个冷颤。

她脸色泛白，胸腔因慌乱而起伏。

可凌康就像没察觉似的。

他走到燕观棋身前，嘴角勾起冷意的弧度：“南疆太子？”

话落，凌康利落拔出长剑，直接就横在了燕观棋的脖颈前。

“将军！”燕念慈心底一颤，忙不迭踉跄奔过去拽住他衣角，“将军，求您放过我兄长……”

凌康垂眸看向燕念慈，双眼微眯：“要本将军不杀他？”

燕念慈红着眼点头：“将军，兄长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求求您……”

在她满是希冀的目光中，凌康手腕一转，点了下头。

“可以。”

燕念慈怔在原地，不敢相信他这么轻易就答应。

然而下一瞬，凌康却将剑递到了她面前。

他眼中浸着冷冰冰的霜：“那便由你来。”

第八章

燕念慈错愕抬眸，不可置信地看向凌康。

却见他眸光寒潭般寂冷，没有半分玩笑意味。

刹那间，她如坠冰窖。

“将军……”

凌康眸色一沉，仿佛淬了毒:“怎么，下不去手？”

他冰冷的嗓音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扼住了燕念慈的心脏。

她紧攥着手，骨节被握得发白，泪水霎时从脸颊上滑落。

瞧见莹光，凌康心头莫名发闷。

这时，被十几人束住的燕观棋突然出声，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凌康，没能杀了你为南疆报仇是我无能，但我亦不会死于你手！”

话落，燕观棋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忽然挣脱了束缚，直接抽出身旁侍卫腰间的剑。

剑刃泛着寒光，流转间，迸溅了满眼的鲜血！

“兄长——”

燕念慈瞳孔急剧收缩，脑海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仿佛有无数根尖锐的刺扎进心脏，她疼得连呼吸都不能。

燕观棋重重倒地，脖颈间的血如红河涌出，刺激着燕念慈紧绷的神经。

她没了力气，只能爬到他的身边。

“兄长……”燕念慈颤抖地伸出手，想要擦去他脸上的血。

可怎么都擦不干净。

燕观棋望着她的双眼逐渐黯淡失去光芒。

他倏地抓住燕念慈的手，声音断断续续：“阿慈，替我……替南疆……杀了他！”

言罢，燕观棋手上陡然松力，手臂重重垂落——

再无气息，死不瞑目。

悲哀与伤痛瞬间蔓延了燕念慈全身。

她喉间一疼，直接吐出口黑血。

在燕念慈倒地阖上眼之前，她最后看到的，是凌康站在一旁，漠不关心的眼神。

……

长安城少有这般阴冷的风雪天。

黑云密布，不见天光，白日也仿若傍晚。

燕念慈足足昏迷了三日才醒来。

她掀开沉重的眼皮时，浑身冷得像结了冰。

在偏头看见坐于榻边的凌康那瞬，昏迷前的记忆霎时涌上脑海。

她兄长死了……死在眼前人的步步算计之下。

燕念慈眼眶一霎红起：“我兄长呢？”

闻言，凌康神情骤然冷凝。

他守了燕念慈整整三天，对外，他声称是怕她死了北桑会有天灾，可其中原因，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但没想到燕念慈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关于燕观棋。

他幽黑的眼眸紧锁着她：“你想问的，只有这个？”

燕念慈没察觉到凌康眉凌间积郁的异样，仍颤着声追问：“我兄长在哪里？”

凌康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他伸手捏住她下颌：“燕念慈，你被关的十六年中，燕观棋袖手旁观，你为何不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