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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闻声抿紧了唇。

在张禾的注视下，陆舜晞终于走近了被鲜花环绕的陈佳琪。

就只是睡着了。

入殓师给她化了妆，苍白的脸色变得红润，一条丝巾把可怖的刀伤掩盖。

陈佳琪就只是安静地睡着了。

陆舜晞伸出手，想要碰一碰她柔润的脸颊。

“不要碰她！”

愤怒、悲伤地喝止。

他仿佛没有听见，仍然固执地滑过陈佳琪的眉心，睫毛，鼻尖，嘴唇。

“南音。”他喊她。

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力量把陆舜晞从陈佳琪身边拉开。

“砰！”

重重的一记拳头打上陆舜晞的脸颊。

他被打得偏过头，嘴角渗出血丝。

“呵。”他冷笑，不以为然地抹去。

然后抬眼，看向面前愤恨不平的年轻男人。

“郑钊。”漠然地吐字。

“混蛋！你居然还笑得出来？”郑钊目眦欲裂，恨不得再补上一拳。

是张禾拦住了他。

“不要吵到南音。”她垂着眼睫，淡淡地说。

灵堂外间。

风尘仆仆赶来的郑钊对陆舜晞怒目而视。

陆舜晞倚着墙面懒散站着，在这恨恨的目光中泰然自若。

“为什么？”郑钊痛苦地问：“为什么南音死了？”

在她死后，他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叫出她的名字。

郑钊揪住陆舜晞的衣领：“你为什么不找她！”

他知道陈佳琪死于跨年夜，就算他提醒后陆舜晞真的找了，他们也救不回她。

可是……

一想到陈佳琪孤单地待在狭小黑暗的衣柜里那么久，他就痛苦得无以复加。

“陆舜晞，你才是杀死她的，真正的凶手。”

郑钊颓然地放开陆舜晞，彻底地心灰意冷。

陆舜晞一怔，跳动的心好像被尖针密密麻麻地扎过。

“我……”张了张口，说不出一句话。

他有什么可说的，又还能说什么？

他问心有愧，词不达意。

郑钊失魂落魄的背影远去了。

这时，灵堂内传来张禾愤怒的声音。

“谁让你来的，南音不想见到你，滚！”

紧接着，赵青娇柔的声音响起。

“南音师姐走了，我这个做师妹的来送送她，理所应当呀。”

第18章

“南音那么照顾你，介绍你跟陆舜晞认识，你是怎么回报她的？现在竟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自称是她的师妹？赵青，你还要脸吗？”

张禾被气得浑身发抖。

“师姐老了，守不住言哥是她没本事……”

“赵青！”

陆舜晞快步走进灵堂，把赵青没说完的话打断。

“言哥！”赵青一见他来，立刻扑进他怀中。

好似有靠山。

看到这幕，张禾几近呕血。

赵青不管不顾，抱紧陆舜晞仰头说：“言哥，我知道师姐走了你伤心，但你还有我呀。”

陆舜晞垂下眼看着眼前这个化着精致妆容，连头发都是精心打理过的女人。

当年，他是怎么选择赵青的？

是她年轻漂亮，有恰到好处的天真，又坚韧。

可这曾经是陈佳琪的特质不是吗？

是在电影学院的初见。

大雨天，廉价的伞、白裙子和湿透了的青涩女孩。

可四目相对的那一眼，他看的是赵青，还是十年前雨夜里的陈佳琪？

原来兜兜转转，他竟然是在寻找年轻陈佳琪的影子。

人不是一成不变的啊，就像需要水、土和阳光的玫瑰花。

假花很漂亮，也永远不会改变。

可是没人会爱一朵假花。

“言哥。”怀中的赵青还在娇滴滴地呼唤。

陆舜晞蹙起眉头，刚想把赵青推开。

怀中一空。

是张禾。

“啪！”清脆响亮的一记耳光响彻灵堂。

“故人已去，死者为大，这一巴掌是打你在南音灵堂还没有一点儿尊重！”

张禾高高扬起手，紧接着又是一记重重耳光落下。

“你不念师姐妹情谊，破坏南音家庭，同样身为女人，你竟然还在这里出言讽刺她是色衰而爱弛，每个人都会老去，赵青，你就不怕有下一个你出现在你们之间吗？”

她几乎字字泣血。

赵青捂着脸，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天道循环，因果报应，我会替南音亲眼看着你们下地狱，不得善终。”

张禾眼中是熊熊燃烧的恨意，她苍白的脸也有些泛红了。

“现在，请你们二位离开吧，不要让逝者不安了。”

她冷冷的，对赵青和陆舜晞各鞠一躬。

“言哥。”

“我不走。”

赵青和陆舜晞的声音同时响起。

只见陆舜晞沉着脸，眉心紧蹙，他重复：“今天，我不会走。”

“言哥！”赵青跺脚大喊。

陆舜晞冷冷看了她一眼：“出去。”

平静的两个字，赵青却觉得这是打在自己脸上的第三个耳光。

比张禾打的更响亮，更难堪。

她瞬间通红了眼，迅速看了一眼在场众人。

冷眼旁观的郑钊，怒目而视的张禾，还有几个她不认识，但同样为陈佳琪打抱不平的人。

最后是抿着唇、无动于衷的陆舜晞。

她攥着拳长呼了口气，逼迫自己把眼泪忍回去。

“对不起，南音师姐。”

赵青对鲜花簇拥的陈佳琪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陆先生，也请你离开。”

张禾的语气强硬，对着陆舜晞做出请的手势。

陆舜晞静静站着，充耳不闻。

“陆先生！你再不走我要请保安了。”张禾下最后通牒。

当她真要去叫保安时，一直沉默着旁观的郑钊开口了。

“让他留下吧，南音走时最想见的，是他。”

第19章

听到这句话，陆舜晞和张禾均是一怔。

张禾苦笑：“傻女仔，为什么要这么爱他？”

她转身走向永远沉睡的陈佳琪，最终没再对陆舜晞说什么。

“谢谢。”陆舜晞对郑钊说。

他没想到这个时候郑钊会站出来帮自己说话。

“我不是帮你。”

陈佳琪的死让郑钊彻底下定决心和陆舜晞翻脸、决裂。

他漠然开口：“南音最爱的就是你，我不愿意让她带着遗憾离开。”

说完，他又自嘲地弯了弯嘴角。

“其实这么久了，南音应该已经往生了吧？她这么好的人，肯定是去天堂。”

“而你……”郑钊看向陆舜晞：“你一定会下地狱。”

陆舜晞已经预感到郑钊接下来要说的话，他眸光沉沉。

“除了今天，你和南音生前死后都不会再见了。”

郑钊迎着他的目光，毫无惧色地说完。

他心头一颤，那种永失所爱的怅然、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