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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夜间的小镇有种别样的魅力，在最繁华的楼街中，一串串灯笼连接着相对的两层楼，如同架起了一座座光桥，将整个小镇照耀得亮如白昼。街边的铺子都还开着门，逛街多是成双成对的年轻男女，一颦一笑，眉目传情，整个小镇都笼罩在节日氛围中。

景堂和忆萝也融入其间，一派欢欣鼓舞。这还是她平生第一次逛灯会，平日里没夜都有宵禁，她只能缩在小院中欣赏着月色。

街上每样东西都令她新奇不已，但凡哪样东西她多看了两眼，景堂便会掏钱，看着忆萝蝴蝶般在人群中穿梭，景堂眼中半是情意半是忧伤。忆萝一回头，就直直撞进了他的眼里。

爱一个人是常常觉得亏欠，景堂总是自责于不能给忆萝更好的生活，不能让她昌正触碰到人间。看到忆萝回头，景堂敛去哀伤的表情，微微一笑，追上她去，两人一路逛到了城楼。

戌时初城楼处会有台戏，一排舞女着头披沙丽跳着舞，将忆萝的目光吸引过去。

正当忆萝痴迷于异域风情之时，一到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忆萝，抬头。”

闻声望去，景堂的脸贴着她极近。顺着景堂目光望去，便看见漫天的孔明灯——城墙之上的高台灯火如昼，如同散发着金光，照亮天空一角，而满天的孔明灯散发着点点红光悠然而上，如同一条银河。

景堂这些时日都忙着此事，日日盯着工匠糊孔明灯，今夜又专门请了人在城外点灯，他静静立在忆萝身边，犹豫着想将心事吐露。

然而却是忆萝先行开口了：“景堂，你不必觉得抱歉，在你没找到我之前，我只能日日困在忘川中，听着百鬼哀嚎，心中的苦痛一刻也没停止过。”

“然而现在我即使触碰不到，但能看到人间的美景和浮生喜乐，也算亲赴红尘了。”

向来乐观的忆萝，到底是如何被赵文昌折磨的自愿放弃生机呢？景堂深吸一口气，掩去心头的沉郁，开口吐露了自己对忆萝的情意：“凡人寿命不过数十载，而我们却可存世千年乃至万年，独自前行太过孤单，忆萝，你可愿与我永生相伴，共同看遍这红尘呢？”

仁心堂的景堂大夫要于今日送给娘子漫天灯火的消息镇子里口口相传，便都向着此处涌来。赵文昌知晓忆萝再也回不来的消息后，便如行尸走肉般游荡在街上，随着夜幕降临，一对对年轻的夫妻相携而出。

民风开放的边陲之地更是无所顾忌，这些小夫妻中，不少人十指相扣。这番和谐的景象下，赵文昌却形单影只、格外寂寥，从前为着科考后来又迎娶公主，他竟从未带忆萝出来过。

城楼处忽然传来喧嚣声，于是众人朝着那处涌去，赵文昌步履蹒跚，被众人推搡着，被迫也跟着来了。

人群围城一个圈，将一对年轻的夫妻包围其间，抬头只一眼，却令赵文昌彷佛灵魂出窍——他魂牵梦萦的人儿，正在人群的包围下向着对面的男子含情一笑，微微点了点头。

赵文昌的心脏彷佛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随着忆萝点头，被捏紧挤扁，令他无法呼吸，声音和眼色如水墨画褪去，世间所有光彩全都汇聚在忆萝身上。

景堂和忆萝动了，他又被人群推搡了几下，一抬手摸到自己略显湿润的眼眶。忆萝转身了，看完灯火的众人离去，推着赵文昌朝着与两人相反的方向走去。

眼看着忆萝离自己越来越远，赵文昌突然反应过来，他张了张嘴想要出声却彷佛失去了声音，于是拼命朝着忆萝的方向挤过去，却被重重叠叠的人群阻挡住，而心心念念的人却从来没有回头过，只能眼看着她的背影远去……

◇ 第十九章

失去忆萝踪迹的赵文昌终于理智回笼，他回到仁心堂对面的酒楼定下一间房，就耐心在仁心堂门口等着。

及至夜阑人静，静谧的街道上突然传出一声欢快的笑声，蹲坐在仁心堂门口的赵文昌听见熟悉的笑声立刻站起来，下一刻忆萝的笑靥出现在眼前。

出现在仁心堂门口的人令归来的二人脚步一顿，而赵文昌痴痴地用眼神描摹着忆萝的身影，忆萝的眼睛里看不见对赵文昌的分毫情绪，只有一丝好奇。

你是来看病的么？忆萝上前一步正要出声，来人却突然上前，将她要说出口的话生生吓了回去。

赵文昌上前欲抱住忆萝，却直直从她面前穿了过去。

寒风凄厉地叫嚣着，如刀般割在赵文昌脸上，冷风灌进肺腑，因见到心爱之人开始流转的血液，这一瞬间忽然冻住了。赵文昌维持着伸手抱住的姿势愣住了，干裂的嘴唇张了张，忽然哑口无言。

“你……认识我？”忆萝的声音有一丝迟疑，当赵文昌穿过她面前时，那种困在忘川深处的痛苦悉数向她袭来。

“忆萝，你先进屋吧，他是来找我的。”景堂开口打破了僵局。

“哦……”两人的氛围并不对，忆萝有些迟疑，出于对景堂的信任还是走了。

“忆萝只有灵体，三感缺失，只余听觉视觉，已经算不上活着了。”赵文昌既已亲眼看到，景堂便不再隐瞒，将忆萝的情况尽数告知。

“况且，她因失去妖魄没了记忆，你是不是很得意，她忘记你对她的伤害了？”景堂冷冰冰地嘲讽道。

赵文昌好容易聚起来的精气神又被景堂一句句话打散了，他颓唐的抬起头，脸色泛起一层青色胡茬，声音沙哑：“道士已经死了，安平公主也被关了起来，往后再没人能伤害忆萝……”

赵文昌衣襟大敞着，却好似并不觉得冷，伸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小心翼翼地打开，取出一颗漆黑如墨的石子。

“这是！”看到石子的一瞬，景堂语气激动瞪大了眼睛，忍不住上前想接过石子，却被赵文昌躲开。

“这是忆萝的妖魄和补天石。把忆萝交给我，我会帮她复生的。”补天石相传是上古娲皇炼石补天所炼，有复活再生之奇效。

然而赵文昌的话却让景堂眼中蹦出浓浓的怒火，为了不惊动屋里的忆萝，遂忍住没有动手：“忆萝有自己的思想和情感，她不是我们交换的筹码！你从来没有尊重过她！是去是留该由她自己来选！”

这话令赵文昌心中不悦：“我当然会让她自己选，不需要你来操心！”

话毕，推门进了仁心堂。

忆萝仍旧等在屋里，见到赵文昌进来心中一颤，这个男人的出现令她浑身不适。

似乎意识到自己吓到了忆萝，赵文昌感到些许受伤，他停下步子，看着忆萝柔声道：“忆萝我……我有办法复原你的三魂七魄，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跟在赵文昌身后进来的景堂叹了口气：“忆萝，我现在实力不足没办法帮你恢复肉身，但他可以帮你。你是否愿意多等些时日，待我实力恢复再帮你重铸肉身？”

反应过来的忆萝冲着赵文昌摇了摇头，无视他瞬间苍白的脸色，拒绝道：“多谢这位公子相助，但我们非亲非故，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