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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妙仪将眼眶的泪擦去，去找霍随安。

“找我什么事？”霍随安看着夏妙仪失魂落魄的模样，眉头不自觉皱起。

夏妙仪调整好情绪，别过脸不看他：“我们没做过坏事，你能不能采取一些措施，让镇民接受寨民……”

霍随安刚准备说些什么。

副官突然冲了进来：“营长，不好了，外面的百姓都在游街。”

他看了一眼夏妙仪，又不耐烦的移开视线：“请愿说要让清风寨的人离开湘镇！”

第8章

夏妙仪脸色一白，踉跄两下差点摔倒。

她扶着办公桌才站稳，又立即冲了出去。

霍随安皱眉，连忙叮嘱副官：“紧急集合，无论镇民还是寨民，绝对不能让任何一个人受伤。”说完就追了出去。

青石长街上，几百民众在摇旗呐喊。

“土匪滚出湘镇！”

“土匪都是罪犯，都是祸害！”

“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夏妙仪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游行队伍，愤怒与无助将她紧紧包裹。

狗蛋、大壮、二愣子都红着眼站在路边，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他们做什么也都是错。

夏妙仪咬紧牙，直直冲到队伍前面，字字如泣血：“你们凭什么要把我们赶出镇子！我们什么都没做过！”

“甚至土匪这个名头，都是你们强加给清风寨的！”

群情激奋，被夏妙仪一问。

不少人撸起了袖子，指着夏妙仪：“她就是清风寨的头子，大伙今天就把他们赶出去！”

镇上几百人振臂高呼：“滚出湘镇！”

混乱中，有人捡起地上的石块，狠狠朝着夏妙仪砸了过去。

“小当家的！”寨民纷纷惊呼，“当心！”

“嘭。”的一声闷响。6

夏妙仪额尖一痛，鲜血汩汩往下落。

红色染满眼眶，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是血还是泪。

狗蛋目眦尽裂，疯狂冲上前把夏妙仪护在身后，对着游街的人大吼：“谁打的！给老子站出来！老子今天非卸掉你们这群砸碎一条胳膊！”

“还嫌不够乱吗！”

就在此时，霍随安冷如冰霜的声音从响起，哄乱的人群被呵住。

他带着队伍匆匆而来，看见夏妙仪满额头的血时，身上气压骤降。

如凶神上身，肃然处理了游行队伍，还将聚众闹事的带头人抓了起来。

夏妙仪站在原地，木讷的看着人群做鸟散状离去。

霍随安特意从队里拿了药，递给夏妙仪：“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你不要让清风寨的人再惹祸就好。”

夏妙仪的情绪被他一句话点燃，眼里满是不解与愤懑。

“惹祸？哪一次不是我们的人忍让！”

“若是世道太平，谁不想好好过日子，谁会落草为寇？”

以前打鬼子时，清风寨是参与了。

可如果这也叫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话，她无话可说。

夏妙仪斜眼睨着霍随安：“你不是会安顿好的吗？你是湘镇的长官，这就是你安顿、负责的结果？”

霍随安也被激怒，目光凛冽甩开夏妙仪：“那就麻烦你管好你那群人。”

他漠然把药膏塞进夏妙仪手里，转身离开。

夏妙仪看着霍随安的背影，眼泪在眼眶打转，却倔强的不肯落下。

周围一片狼藉，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无助。

因为如今压在她身上的，是整个清风寨人民的未来！

不能坐以待毙，夏妙仪决定挨家挨户去跟民众解释。

可远远的，她甚至都没靠近民宅，就有人朝她扔东西。

“滚出去，败类！”

夏妙仪护住自己的头，不停的躲避着他们的攻击。

她不敢反抗，怕反抗后伤了他们，矛盾会变得越来越大。

可下一瞬，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拥抱紧紧护住了她。

夏妙仪抬眸，看见父亲正用背为她抵挡那些飞来的石子。

一声声震耳欲聋的闷响从后背传来，好似砸在夏妙仪心上！

“阿爹！你怎么来了？你快走。”

夏父却护得更紧：“囡囡，有阿爹呢，没事的。”

夏妙仪鼻尖发酸，连连摇头。

她伸手去推父亲，却摸到一片温热。

心陡然一紧，抬眸就看见父亲胸前布满鲜红！

“阿爹！”

第9章

夏父渐渐失了力气，再也护不住女儿。

夏妙仪连忙将阿爹撑住。

这才看见一柄尖锐的匕首，自阿爹背后深深贯穿，胸前隐隐露出刀尖！

黏腻赤红的鲜血沾满衣襟，可阿爹为了保护她，从头到尾连动都没动过。

父爱如山，不外如是。

夏妙仪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发颤的声音里满是绝望与惶恐。

“阿爹！我现在就送你去卫生院……”

夏父脸色惨白，还是费尽力气扯出一个笑容：“不用……囡囡乖，不哭……”

他如雾般浑浊的双眼往天空看：“阿爹，想你阿娘了……”

夏妙仪用手死死捂着夏父的伤口，扶着他往卫生院去。

围着她的人惊恐散开，青石板上鲜血淋漓。

夏妙仪一步步往前走着，可是脚下这条路好长啊，卫生院遥不可及。

左肩越来越重，她如小兽般无措呜咽：“阿爹，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们回清风寨，我带你回去，我不应该答应招安的。”

“招安是对的，和平最重要……”

夏父咳嗽一声，血合着内脏吐出来：“咳咳……妙仪，你答应阿爹，不要怨恨镇民……这事不是他们做的。”

夏妙仪的双眼被父亲胸前的鲜血染红，死死咬紧牙不应声：“去卫生院……”

“你答应阿爹！”

夏父死死拽着她的手，忍着胸口剧痛爆呵一声！

夏妙仪心如刀割，终是含着泪点头。7

看着她答应后，夏父的强撑着的那口气瞬间散了，青白的脸上双眼一闭，轰然倒下！

“阿爹！”

夏妙仪紧绷的弦彻底崩坏，像被抛进无边的冰冷深海里。

她的下唇咬出血来，忍着呜咽把父亲抗在背上，往卫生院狂奔。

她不记得自己跑了多久，脑子里满是小时候。

阿爹背着她漫山遍野摘花，他们一起将花朵做成花冠，戴在阿娘头上。

那时，她总认为人生很长。

阿爹阿娘护着她无忧无虑长大，而她有的是时间陪伴他们终老。

结果一转眼，那个总是背着她、如山般强大的男人，悄无声息靠在她的背上……

如果她没下山，如果她没喜欢上霍随安……

悔恨如刀在心上凌迟，夏妙仪痛不欲生。

到卫生院时，她的泪都哭干了，只剩一双肿成核桃搬的双眼。

可医生只看了眼，就收回目光无奈摇头：“太晚了……”

夏妙仪失了力气，双膝一软跌落在地。

说不出的悲伤绝望翻涌而出，喉咙一阵腥甜。

她再也支撑不住，吐出一口鲜血后栽倒在地！

……

再醒来时，夏妙仪睁眼就看见狗蛋和大壮以及清风寨许多人都挤在床边。

“我没有亲人了。”夏妙仪干涸的喉咙里艰难挤出一句话。

“我们都是你的家人，小当家的，你要撑住啊！”大壮努力把眼泪往下咽，低声劝她。

夏妙仪一一扫过寨子里乡亲们的脸，最终还是打起精神来，送父亲下葬！

棺柩停灵三天。

三天后，夏妙仪和清风寨寨民披麻戴孝举着阿爹的遗像一步步走向飞霞山。

她要将夏父葬在飞霞山，那里是他们的家。

下葬完毕后，霍随安一身黑衣前来悼念。

夏妙仪心如死灰，看着他的眼神再也没了爱意：“找到了吗？凶手。”

“找到了嫌疑人，正在审讯。”

“不是镇上的人……是南边来的不法分子。”

霍随安眼下一片乌青，他这些天基本上没睡上一个完整的觉，就为了找到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