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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三个黑色的字体十分刺眼。

　　慕晏深握着手机的手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肯定是搞错了，怎么会这么巧呢？

　　他不信。

　　慕晏深马上驾车来到事发地。

　　目之所及处，全是残垣断壁。

　　空气中飘着尘埃，浓的让人快窒息。

　　救援队在废墟里进行着寻找伤员的工作。

　　看着那些散落的石板，慕晏深心中更是一紧。

　　他想前去一探究竟，可现场已经拉上了禁止入内的线。

　　当他准备强行翻过去时，有人上前拦住了他。

　　“先生，这里不能进去，危险。”

　　慕晏深道：“我看到我女朋友可能在里面，我要进去看看。”

　　“不行，我们正在紧急搜救，您要担忧可以先等一等。”

　　“那就请告诉我，遇难者名单上的人怎么确认身份。”

　　那人一愣，声音缓和了很多：“跟着我来。”

　　慕晏深跟在这人背后，每走一步，心里就忐忑一分。

　　他期待得到结果，又害怕得到结果。

　　那人将他带到一间临时办公室。

　　一进去，慕晏深就听到断断续续的哭声。

　　有人在一边坐着，掩面而泣。

　　慕晏深全身都不自觉绷紧了。

　　“您是来认遗体的？”负责人问。

　　慕晏深下意识抗拒遗体这个词，他纠正道：“我是来确认我女朋友是否平安的，我在遇难者名单上看到了她的名字。”

　　负责人道：“名单上的遇难者信息一般不会错，不过若您有疑问的话，可以去确认一下遗体。”

　　慕晏深艰涩道：“带我看看吧。”

　　负责人将慕晏深带到附近医院的停尸间。

　　“您的女朋友是？”

　　“季洱晚。”

　　负责人有点为难：“季小姐的遗容有一些……她受的伤很严重，和您一般见的不太一样，您做好心理准备。”

　　慕晏深狂跳的心脏被这句话击穿，他差点想要落荒而逃。

　　不，没事的。

　　慕晏深安慰自己，一定不会是她。

　　负责人将冰柜拉开，一具尸体展现在了慕晏深面前。

　　慕晏深倒吸一口冷气。

　　尸体头上被砸了个很大的伤口，面容破损严重，四肢变形严重。

　　差点看不出人的模样。

　　慕晏深不知是不是该松口气，既然脸都看不清楚，就说明有可能不是她。

　　“不好辨认，看不清楚脸，只是身形像。”慕晏深道。

　　“你们怎么确认她姓名的？”

　　负责人转头，从一边的小柜子里翻出一袋东西。

　　“这个是从她身上搜出来的，您先看看。”

　　慕晏深接过，打开来，心脏猛地停了一瞬。

　　这里面全是季洱晚的物品。

　　有她常用的纸巾，有她坏掉的手机，还有她常常用来绑头发的皮筋。

　　这个时候慕晏深才发现，原来自己以为的毫不在意其实是假的，他一直在默默关注着季洱晚的一举一动。

　　除此之外，里面还有一张身份证。

　　季洱晚的身份证。

　　慕晏深拿着身份证一遍又一遍看着。

　　那张秀丽的脸，就是慕晏深曾经最恨也最爱的样子。

　　他楞了很久。

　　是她，真的是她。

　　这个时候，慕晏深的电话响起来。

　　他托人调查季洱晚的事情，调查的结果传来，原来季父因赌博一直欠债，前段时间都还被高利贷催还钱，听说还牵扯到了季洱晚，让她也跟着还钱。

　　刹那，慕晏深自心底涌现出巨大的无措和难过，像气泡一样将他包裹住。

　　隔离于世界之外。

　　周围的说话声和哭泣声就像几万光年之外的东西，和他完全无关。

　　他的世界里只有季洱晚的照片。

　　但现在，也只剩下照片了。

　　他感觉到自己身体冰冷，有人不断推搡着他，将他架了起来。

　　等到他恢复了神智，却发现自己已经在医院的急诊室里。

　　进入鼻腔的空气十分稀薄。

　　医生的声音传来：“病人抑郁症忽然发作引起呼吸困难，快上呼吸机！”

◇ 第十一章

　　慕晏深躺在病床上，动也不动地看着上方。

　　他提不起劲来，觉得一切都和自己没关系。

　　那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已经不在了。

　　就在他做了那么多混蛋事情之后。

　　季洱晚这个名字成为他现在唯一的念想。

　　他多么想再看看她，而不是只能看着她变成一具冷冰冰的遗体。

　　面目全非。

　　慕晏深很多的时候都会想起季洱晚美好的样子，拿她和那具他拒绝承认的尸体做对比。

　　他们不一样，怎么会是季洱晚呢？

　　她这么好，不应该是那样丑陋的。

　　她疼吗？离开之前有想过自己吗？

　　她被绑架的时候害怕吗？

　　她是不是恨自己没有救她？

　　她……

　　慕晏深越想，心里就越难过。

　　医生护士们进来，嘱咐了很多东西，他听不进去。

　　车队的队友们过来，嘘寒问暖，他不作任何反应。

　　唯有在听到季洱晚名字的时候才转头看向他们。

　　“季洱晚的事情你也别太伤心。”

　　“她这样的人，不值得你难过。”

　　……

　　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议论季洱晚，慕晏深终于感受到了愤怒。

　　他猛喊：“别说了！她不是那种人！”

　　慕晏深的声音让他们全都陡然安静下来。

　　“瑾哥……”

　　“她不是那种人，她很好，她从来都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人，她是最好的，她是最爱我的。”

　　说着，慕晏深的声音又拔高了起来：“谁也不可以说她不好，以后不能让我听见半个字！”

　　大家都立刻闭上了嘴。

　　慕晏深的话来来回回说，像告诉自己又像告诉别人，她到底有多好。

　　好几天过去，慕晏深的情况才好转起来。

　　接着，他就迫不及待想去季洱晚家里。

　　拿着从遗物袋里的钥匙打开门，慕晏深再一次走进这个普通的小房子。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看不出有任何季洱晚个人的痕迹。

　　他缓缓在屋子里寻找着，哪怕是任何一点让他能回想她的东西也好。

　　看了很久，慕晏深才发现，原来他以为她根本不缺钱，真的是一种误解。

　　除了最基础的生活需求家具外，多余的东西一个都没有。

　　她的衣柜里只有少得可怜的几件衣服，床单被洗到发白都还在用。

　　慕晏深想象不出她过着怎样艰难的生活。

　　而这样努力生活的她，居然还要被自己留在车队里面对误会和欺负。

　　要不是自己见到她的简历，和车队力荐她，她怎么会成为车队队医，又怎么会遭受这一切？

　　而自己又做了什么？

　　慕晏深一边想着，一边来到她的桌前。

　　桌面上有一个小小的记事本，慕晏深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自己送给她的小礼物。

　　他觉得这个本子里或许有些什么。

　　将本子拿起来打开，慕晏深看到里面写满了字。

　　这似乎是她的日记本。

　　好难过，我家欠债太多了，这么下去我一定会成为阿瑾的累赘，我不能拖累他。

　　我和阿瑾分开，头也不回，其实我是怕再见到他会忍不住泪。

　　我想见到他，即便他恨我也没关系。

　　看到这里，慕晏深已经哽咽起来。

　　这个时候，慕晏深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发现是慕母打来的。

　　“你怎么不在医院，有没有事？不管怎么样先回来吧。”

　　慕晏深见慕母身体还没恢复就要替自己担心，便努力平复声音答应慕母。

　　他拿着日记本回到医院中。

　　翻开下一页，就见季洱晚写道：“我不能告诉他我收了他母亲钱，但把钱资助给他改装车的事情，否则他会崩溃的。”

　　慕晏深手一顿。

◇ 第十二章

　　此刻，耳边只剩下杂乱无意义的蜂鸣声。

　　他不知道多久才回过神来。

　　那些字句在慕晏深眼前闪过。

　　慕晏深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他宁愿刚才没看到那句话。

　　他以为季洱晚拿了钱，用来还清季父的债务，没想到根本就不是。

　　她用到了慕晏深的身上，却又顾及他的抑郁症，不能说出来。

　　即使被误会，即使被自己嘲讽，却不说半个字。

　　慕晏深躺回床上，眼前又是一黑。

　　他撑着不让自己昏过去，慕母就过来了。

　　“阿瑾，你这又是何苦？”

　　慕晏深说不出话来。

　　“这个姑娘你就不应该惦念，她拿了钱就不要你了。”

　　“行了，她不是这样的人，你想象不到她有多么好。”

　　慕晏深在她被误解的时候，才努力着虚弱出声。

　　“她没把钱用在自己身上，做的一切全是为了我，以后别再说她不好。”

　　他念叨着，把季洱晚的付出一桩桩一件件都说了出来。

　　在得知她捐献了骨髓，慕母不敢置信道：“是她？怎么会？”

　　说到这里，慕母也沉默了。

　　晚上的时候，慕晏深没有吃下药。

　　吃了药他就会陷入沉眠。

　　但他不能睡，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所以他一页页仔仔细细翻看着日记本，哪怕他忍着头痛，也不想随意放下。

　　他知道，原来她被自己伤害的时候有多么难过。

　　他知道，原来她一个人承受着季父一次次制造的金额无底洞。

　　他知道，原来她不希望自己犯抑郁症才瞒下给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