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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余珂后退一步，无力的坐在地上，脑海中浮现她和裴轻语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她比裴轻语大五六岁。

裴轻语申请加入无国界医生组织的时候，那段时间她恰好负责招募新成员的工作。

余珂收到的第一个加入无国界医生的申请，便是裴轻语发来的。

可以说，她是看着裴轻语一点点成长起来的。

她们同为无国界医生，可余珂却时常觉得，裴轻语比她还要老练成熟。

明明是个小女生，应该是很惜命的年纪。

可裴轻语却比其他人更拼，只要一有时间，她就会到组织接受专业培训。

只要是有需要救援的地方，她从来都不怕苦不怕累的第一个报名。

“我还记得我曾经问她，为什么要做无国界医生。”

秦知景本来想要离开，和联合国搜救队沟通一下后续搜救事宜。

可他的脚下却像是生了根一样，怎么也挪不开脚步。

余珂扯了扯嘴角：“她说她从小就没有什么梦想，现在的生命里，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治病救人。”

“我们救援过这么多的灾难地区，可不管是哪一次，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困境，她都是朝气蓬勃的。”0

“唯独这一次……她看上去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

余珂看向秦知景，还想说什么。

这时，纪川忽然从远处跑来：“知景，找到了！裴医生找到了！”

秦知景和余珂俱是一愣，然后快步朝着纪川的方向走去……

海啸袭来的时候人根本没有可以逃的机会。

更何况已经失踪了这么久，可秦知景的心里，还是隐隐抱着一丝希望。

他甚至希望，能够不要找到她。

也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可天不遂人愿，已经被泡的肿胀的尸体被打捞上岸，静静的放在海滩上，被蒙上了一层白布。

秦知景和余珂赶来的时候，海滩边的搜救队依旧在不停的搜寻着其他失踪人员。

看着摆在面前的尸体，向来什么都不怕的秦知景，竟然在这一刻生出了一些畏惧的心思。

从军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大风大浪他没见过。

别说是看尸体了，经他的手，在海上捞起来的尸体，也不在少数。

“纪川，你看过吗？”

站在那尸体面前，秦知景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哑涩，好似还带着微微的颤抖。

“是她吗？”

纪川站在秦知景身后，他抿了抿唇：“我看过，应该是裴医生……”

他的话才说道一半，秦知景便猛地转过头看向他，纪川的声音不自觉的低了下去。

这时候，余珂已经快步上前，将尸体上蒙着的白布掀开。

看清那尸体的样子，余珂捂着嘴惊呼一声，骤然跌坐在地上。

“啊……”

因为被水泡的时间太长，尸体已经被泡的肿胀，脸上不知道磕到了什么，甚至有一个不小的伤口，在隐隐的往外渗血。

一起跟过来的严羽冰显然也看见了，她被吓得彻底失声，脸色一片惨白。

甚至因为生理反应，捂着嘴弯腰干呕着。

纪川立刻伸手将那尸体的脸盖上，他看了看秦知景：“知景……”

第12章

秦知景站在那里，因为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过。

他眼底一片青黑，眼里也满是红血丝。

“脸上的伤根本无法辨认了，你是怎么判断是她的？”

他看着纪川，明明是和平常一样的神色，声音也一如既往，可纪川就是从其中感受到了威压。

好像只要他敢再说一句这是裴轻语，秦知景就能立刻把他一枪击毙。

余珂坐在地上，捂着嘴，硕大的泪一颗一颗从她眼中滚落。

她看着那尸体，呜咽着道：“这就是她……这是她……”

余珂坐在那尸体旁，伸手揪住尸体身上那件白大褂。

她颤抖的抓着那件衣服，指着胸口的那个口袋上的图案说道。

“这个标记，还是我看着她自己一针一线慢慢缝的。”

每个医生加入无国界医生组织后，组织都会发放三件白大褂。

因为怕分不清，所以医生们习惯在领口处做上标记或者缝上自己的名字，以便于区分。

裴轻语和组织第一次外出救援时，因为没有经验，所以衣服上没有做标记。

她拿着两件白大褂分不清哪件是自己的时，余珂拿过自己的那件，找到标志之后说：“这件是我的，那件没标记的是你的。”2

“我们的白大褂都一样，不做标记的话不好区分。”

裴轻语点点头：“这样啊，那我也给自己的衣服做个标记吧，余珂姐，你那里有针线吗？”

那天，裴轻语用蓝色的线，在自己的几件白大褂胸前的小口袋上，都缝上了一个军舰的图案。

看到余珂手指的那个口袋处，秦知景的心狠狠一震。

白色的布料上，一个浅蓝色的小船图案孤零零的停在那里。

或许是因为缝制图案的人不擅长针线活，那军舰图案的针脚不是很好，可还是能看得出和一般的船有所区别。

那图案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直直的捅进了秦知景的心里。

霎时间，他心如刀绞，鲜血淋漓。

余珂的声音再度响起：“我曾经问她，这艘船代表什么意思。”

“她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余珂看向秦知景：“直到看到你，我才明白。”

“她满心满眼都是你，可你……”

……

裴轻语的尸体被运回国下葬了。

秦知景攥着那件白大褂，坐在帐篷里，轻轻的摩挲着那艘军舰的图案。

他忽然想起和裴轻语的初见。

在异国他乡，在看不到边际的海面上，她眼里没有惊慌和恐惧。

后来裴轻语那样热切的追求他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想过拒绝。

可看到裴轻语眼中闪着的光，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秦知景，你相信我，我可以和你并肩作战的。”

“你属于国家，我属于你。”

那天艳阳高照，扎着高马尾的小女生笑容明媚，说出的话也掷地有声。

他的心猝不及防被击中，然后随着她的笑开始猛烈的跳动。

后来他们顺理成章在一起了。

即便因为他工作的特殊原因，很久都不能见一次面，就连发消息，都是时而回时而不回。

部队里其他战友的女朋友会因此生气，可裴轻语从来没有因此闹过脾气。

就像是她从前说的那样，她永远坚定不移的相信他，支持他。

第13章

每到他快要休假的时候，她总会不远万里的飞到他身边，哪怕只有短短的一天时间。

她也从不抱怨，从不浪费，而是用心计划好每一分每一秒。

她说：“你身上肩负着国家的使命，我身上肩负着让你快乐的使命。”

“秦知景，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就尽情放松就好了……”

那时候的秦知景虽然话不多，可心里被她塞得满满的。

看到裴轻语坐在自己对面，像是小仓鼠一样不停往自己嘴里塞食物的时候，秦知景也会忍不住的勾唇。

她真的是个很可爱，也很有生命力的女孩。

像是小太阳，是一个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一切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大概是那一次，他看到那张照片开始。

秦知景攥着白大褂的手愈发用力，甚至手背上的青筋都十分明显的突起。

看到裴轻语和她父亲的合照时，秦知景甚至有一瞬间希望，时间能够倒退。

如果时间能够倒退，或许他会选择不看那张照片。

也许……一切都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看到那张照片时，秦知景的心中除了震撼还有无措。3

秦知景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和裴轻语相处的时候，也大多都是她在说他在听。

如果不是因为爱，他不会和她在一起。

可他亲手杀了她的父亲……

是他，让她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

想到这里，秦知景的之间都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

可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对着裴元雄开枪。

这就是他们之间，无解的问题。

……

一周后，这里的援助工作彻底结束，中国分部的无国界医生组织和海军部队一起回了国。

余珂和秦知景都去了裴轻语的墓前吊唁。

看着墓碑上的那个带着笑的女孩，余珂又忍不住落下眼泪。

余珂离开前，秦知景拦住了她：“余医生，我能和你聊聊吗？”

余珂看着秦知景，想到裴轻语生前和他之间的事，下意识的想要拒绝。

可看到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