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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着骨灰盒回家的那一天，林婧终于睡了一个好觉，在这五天里，林婧几乎没怎么睡觉，她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

　　林婧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空气里静悄悄的，林伯诚应该是出去上课了。没有人会上门吊唁了，世界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的离开而停止转动，短暂的伤心之后，所有人都会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了。

　　她做了很长的梦，梦到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像是把她前面的人生全都再经历了一次一样。

　　她梦到小时候母亲抱着她给她梳头发，那是她第一天上小学的时候，林婧小时候学什么都很快，可唯独在扎头发这件事情上，她好像出了什么问题，始终扎不好。

　　直到六岁，她还是由母亲扎头发，那时候的母亲多年轻啊，还有很多有趣的想法，会给林婧扎各种各样的发型，学校里的小孩都很羡慕林婧有个手巧的妈妈。

　　六岁的某一天，林婧突然学会了扎头发，并且表示她再也不用母亲给她扎头发了。林婧看到了母亲脸上的开心，以及淡淡的遗憾。那是一种复杂的情绪：她既为女儿的成长而感到高兴，又为女儿不再依赖自己而感到遗憾。

　　学会扎头发好像成为了她和母亲关系的分界线，她不再频繁地依赖母亲，回家之后的第一件事情也不是找妈妈，她习惯去图书馆消磨时间，或者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些喜欢的书。

　　那一年，她和母亲之间突然有了隔阂，她们不再亲昵，林婧不会拥抱母亲了，因为她感觉自己总是能够闻到母亲身上的血腥味道。

　　血腥味从何而来呢？梦里林婧的思绪突然卡壳了，然后她穿越回了那个血腥的时空里，房间里的母亲手腕上是怎么样也止不住的血。

　　后来，林婧不用再频繁回家了，她们母女之间的联系更少了，她和父亲成为了同盟，因为父亲有着更高的学识，他的字很漂亮，他说话儒雅。

　　林婧看到了母亲眼底的失落，但林婧心里却有一种畅快的感觉，她试图通过这种行为对母亲产生报复，她需要伤害母亲来弥补自己的伤痛。

第90章 礼物

　　林婧醒了后，去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就回到了房间，蜷缩在了沙发上。

　　她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还能睡这么久，她的肚子饿得像是泄了气的气球，肚皮搭在骨头上，胃里一阵痉挛。但不知道是因为睡得太久还是其他原因，林婧感觉头很疼，还有些晕胀。

　　拿起手机后，林婧才发现它关机了，给手机充上电，一开机就看见好几条弹窗消息，都是未接来电，最多的是徐琳，还有两个是陌生号码。林婧回拨了徐琳的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接听了，一接听对面就问道：“起床了？”

　　“对。”林婧的声音有些哑，说话的时候她感到自己的喉咙有些刺痛，她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感冒了。

　　还没等林婧再说点什么，徐琳就先开口：“我有点事情，就先回家了。”

　　“好。”

　　林婧丝毫没有挽留，因为她听出了徐琳的语气不对劲，她应该是遇到一些事情了，但她暂时还不打算告诉林婧。虽然林婧关心徐琳，但她短时间也无法从徐琳那里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林婧还是决定从其他人那里打听这件事情。

　　结束短暂的对话之后，林婧又起床洗漱，然后又躺回了床上，她想从家里找点食物充饥，却发现家里什么都没有。冰箱里腐坏的蔬菜，冷冻室里全是厚厚的冰层，都透露着这个家里无人管理的窘态。

　　最后她去某个柜子里翻出了一块去年的月饼，打开月饼盒子，看着里面熟悉的包装，林婧心里又开始难过起来。那是哈密瓜味道的月饼，林婧小时候很爱吃这个味道的月饼，那是一个有点奇怪的味道，好像很少有人会喜欢吃水果味的月饼，但林婧小时候就是喜欢这个味道的月饼，而且必须要是那个牌子。

　　去年中秋节林婧并没有在家里，其实去年林婧放了十天的假期，但她并没有把哪怕放一天在家里。母亲的失望是自然的，林婧能够想象到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孤独地看着电视上那些，听着tຊ电视里地声音或许才能够缓解一点点的寂寥把。

　　今年的那个中秋节，母亲其实很开心，只是快乐转瞬即逝，随之而来的就是死亡的阴霾。

　　林婧吃了月饼，然后走到了阳台旁边，那是母亲很喜欢的一个位置，因为身旁就是她精心呵护的各种花。她最喜欢的就是那盆栀子花，

　　现在不是栀子花开的时节，所以没有花骨朵，因为无人照看，它的叶子已经开始泛黄了，下面的泥土里有不少脱落的叶子。

　　那盆栀子花来到林婧家好多年了，被母亲精心照看着，一直精致漂亮，如今却凋零了很多，也许它也在为主人的离开而感到伤感。

　　林婧意识到母亲离开这个苦痛不会像疾病一样折磨你，但是会像消散不了的烟雾缠绕你，每当她遇到一些和母亲相关的事物，都会重复那种伤痛。

　　又安静地站了一会儿后，林婧拿起了搁置在阳台边上的浇水壶，去厨房里灌了点水进去，她想去阳台给花浇点水。

　　但当林婧走到阳台的时候，她却没有心情把水浇下去了。

　　宁泊远安静地坐在街道的一侧，那是一个正好可以看到林婧家的阳台的位置，而他也正在这样做。他穿很皱的衬衣，像是和谁打过一架似的，西装外套被他随意地扔在地上。

　　林婧想不起来上一次见宁泊远的时候是多久之前了，因为她对时间总是没那么敏感，但再次见到宁泊远的时候，林婧确切地清楚了，他们很久没有见面了。

　　见林婧看到了他，宁泊远露出了一个笑容，林婧的视力很好，所以她轻而易举地看清了宁泊远眼底的红血丝。

　　宁泊远什么也没说，林婧觉得他好像说了很多，她放下了手里的水壶，转身向楼下走去。林婧不知道宁泊远在那里待了多久，她只希望这个时间不要太长。

　　当林婧走到宁泊远的身前，宁泊远站起身来，当近距离地看到宁泊远的时候，林婧才清楚他现在的状态有多差，他的手臂上有擦伤，脸上还有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红印子。

　　还没等林婧问他怎么了，他就先开口道：“对不起。”林婧不知道宁泊远为什么要道歉，但他马上就解释了，“错过了阿姨的葬礼。”

　　提到母亲，林婧的眼光再次黯淡了下来，但她不觉得宁泊远应该为这件事情道歉，林婧知道，宁泊远肯定是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她不是那么刻薄到不讲道理的人。况且宁泊远也并不是那个一定要来的人，来和不来都是他的自由。

　　“这没什么好道歉的，你的事情更重要，人都走了，不过是个仪式罢了。”

　　林婧说的是实话，葬礼只是一个慰藉活人的仪式而已，她比谁都清楚，办好葬礼，用苦难折磨她自己，不过是因为想要减轻活人的负罪感而已。林伯诚在葬礼上也哭得很伤心。

　　看着宁泊远脸上的红痕，林婧问道：“你脸怎么了？还有手臂上。”

　　宁泊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微微一笑，说道：“摔着了。”

　　林婧觉得他在说谎，但他看他笑眼弯弯的样子，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林婧知道，不想说的话不用逼着人说。

　　“吃饭了吗？”

　　宁泊远跟林婧说话的时候，一点隔阂都没有，好像他们昨天才刚刚见过面一样。

　　林婧点点头，然后又摇头，宁泊远笑了，林婧解释道：“吃了个月饼。”

　　宁泊远笑着点头，然后蹲下身，林婧这才发现他旁边还放着一个背包，他打开包，从里面拿出了一瓶牛奶，递给了林婧，说道：“我只剩这个了。”

　　林婧没有接过那瓶牛奶，她意识到宁泊远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劲，虽然笑着，但却感觉很难过，她想知道这段时间他究竟都经历了什么。

　　她不想兜圈子了，所以她直接问道：“你怎么了？”

　　听到林婧的话，宁泊远低头轻轻地笑了，但林婧却觉得他的笑容有点苦涩，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原来你还不知道啊。”

　　林婧不解：“知道什么？”

　　但宁泊远却不愿意说了，他抽出了牛奶的吸管，将其插进了孔里，然后塞在了林婧的手里，转移话题道：“你知道吗？我成功了。”

　　林婧知道宁泊远在说什么，她终于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唯一一个真诚的笑容，她说道：“恭喜你。”

　　听到林婧这样说，宁泊远勾着浅笑，但眼底里却没那么多的笑意，他看着林婧，就像看着一个即将离开的人。他意识到自己太年轻了，他还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

　　林婧也看出宁泊远心事重重，只是问道：“他被判刑了吗？”

　　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