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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作之间，不免发出一些声响，惊动了守夜的人。

　　“小姐！您终于醒了！可是要喝水？”一个嬷嬷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长叹了一口气，“我的天爷啊，可算是不发热了！”

　　嬷嬷正是顾思棠的母亲恭王妃的陪嫁林氏，也是顾思棠的奶嬷嬷，一直拿顾思棠作亲生女儿般疼爱。

　　只是恭王妃死后，林嬷嬷也被恭王爷以伺候不周为由逐出了王府。

　　后来顾思棠再未见过林嬷嬷。6

　　便是托了谢无渡帮她寻人，也没找到过一丝音信。

　　想到谢无渡，顾思棠心口一阵带着寒意的疼痛。

　　刀锋刺入胸膛那刻，她知自己已经必死无疑。

　　可她并不是立即失去意识。

　　冰冷钢刃刺破脏器的疼痛，血液喷涌而出，身体一点点变得冰冷，她自己都清晰感知到了。

　　也清晰记得，是那个承诺保护她一生的男人，要她死。

　　现下乍见可以依赖信任的故人，顾思棠眼中涌上一阵热意，带着委屈轻轻呼唤：“嬷嬷……”

　　可她喉中火烧火燎的干涩，吐出两字后便再发不出声音。

　　好在嬷嬷已经叫小丫鬟端来温热的茶水。

　　温甜茶水入喉，耳边是嬷嬷絮絮的安抚：

　　“躺了这么些天，不急着说话。嬷嬷已经派人去请王妃过来了。”

　　“小姐受委屈了，嬷嬷都晓得的。您放心，王妃此次绝不会轻饶了南苑那个狐媚子。”

　　“这般冷的天，竟然敢带小姐去那冰池子边，还害小姐落了水，就是千刀万剐，也不够那女人谢罪的！”

　　嬷嬷还在不停咒骂，顾思棠倒是从话音中反应了过来。

　　她不是在地府中重遇故人，而是回到了自己七岁落水那年！

　　寒冬腊月的，恭王侧妃身边的丫鬟哄她去园中看花，却是把她带到了后院荷花池边，然后故意躲藏了起来，让她受惊慌乱间跌入池中。

　　虽然她很快就被寻来的林嬷嬷救起，但也发了好一场高热，险些丢了命。

　　也是这一次，恭王妃昼夜不歇地亲自照料命悬一线的爱女，身心俱疲之下，疏于调养，伤了身体底子。

　　等顾思棠好起来，却换了恭王妃缠绵病榻，不到一年，就在恭王侧妃和顾芊有意的刺激下撒手人寰。

　　想到这，顾思棠连忙开口叫住嬷嬷：“嬷嬷且慢！母妃近来定是为我伤神劳累，这般夜深时分，莫要扰了母妃安歇，待明日我亲去请安便是了。”

　　前世顾思棠便一直觉得自己母亲的死有蹊跷。

　　恭王妃沈梦阳是开国大将军沈钦的独女，虽然喜文不喜武，身子骨也比寻常闺秀康健许多，岂会因几日劳累，便落下治不好的病根？

　　怕只怕是有人在膳食药汤中动了手脚！

　　可惜恭王妃去世时，顾思棠也还年幼。

　　等她长大有心查明真相，时过境迁，幕后黑手早已将罪证消除得一干二净。

　　如今既然老天爷给了顾思棠重来一次的机缘，保下母亲的命，就是她的第一要事！

第15章

　　第二天，顾思棠却没能按照计划去向恭王妃请安。

　　前夜顾思棠确实劝住了林嬷嬷不要打扰恭王妃休息。

　　可架不住恭王妃自己忧女心切，一大早便过来探望。

　　而顾思棠久违的睡了个安稳觉，此时还赖在床上，不舍与被窝分离。

　　好在没人会因此苛责她一个大病初愈的小女娘。

　　“母妃，初儿好想你。”顾思棠依恋地扑入恭王妃怀中，紧紧拥住失而复得的母亲不愿撒手。

　　恭王妃只当她是此前受了惊吓，温柔轻拍她的后背，温声细语：“初儿不怕，母妃在呢。”

　　说着她又把顾思棠塞入被中：“你刚醒，仔细又着凉，且让母妃省点心吧。”

　　顾思棠理亏，缩了缩脖子，乖乖道：“初儿保证，再也不让母妃烦心。以后初儿来保护母妃。”

　　这是她郑重的承诺。

　　恭王妃却以为她小孩子闯祸后嘴甜哄人，没当真，点了点她的鼻头：“油嘴滑舌。别以为这样我就不追究你做的错事了。”

　　“好好说说，落水那日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南苑的人带你去的池边？”说着，恭王妃语气中也带了几分严肃。

　　顾思棠知道，恭王妃问这些，是想用她的话当证词，让恭王爷同意治侧妃的罪。

　　毕竟她才七岁，她能撒谎吗？

　　可顾思棠也知晓，恭王妃注定不能如愿。

　　毕竟前世也是这样。

　　恭王妃带着顾思棠去和恭王爷对质，证明了是侧妃身边的大丫鬟害顾思棠落水。

　　恭王爷却说：“不过一时疏忽，思棠不是还好好在这吗？就算侧妃管教不当，罚她一个月月钱也够了，莫要争风吃醋搅得家宅不宁！”

　　幼时顾思棠只能陪着母妃回去黯然神伤，心底不解为何自己的父王会如此不公。

　　重生的顾思棠心如明镜。

　　男人的心不在你这，你就做什么都是错。

　　铁证如山又如何？

　　妨碍他装聋作哑，颠倒是非吗？

　　顾思棠伸手扯住恭王妃裙角，稚嫩的脸上努力作出庄重神色：“母妃莫要问了。您该了解父王，自侧妃娘娘入了王府，父王可曾有一次偏向您？”

　　恭王妃闻言怔住。

　　她又何尝不懂？

　　要知道她才是最初被恭王爷放在心尖上偏宠的那个人。

　　说来可叹，她与恭王爷青梅竹马，年少两情相悦，成亲后琴瑟和鸣，也曾是人人称赞的金玉良缘。

　　可好景不长，她有孕不久，恭王爷就纳了侧妃曾氏。

　　曾氏不过小门小户出身的商女，偏偏生的一副弱柳扶风的娇怯模样，一入王府就哄得恭王爷神魂颠倒。

　　恭王妃又是个将门虎女脾气，不懂小意低头，从此和恭王爷越发离心。

　　但她自己与恭王爷夫妻不和是一回事，他们的女儿受了委屈又是另一回事。

　　思及此，恭王妃心疼地握住女儿的手，更加坚定了神色：“母妃的初儿长大了。只是此事关系你的性命，莫怕，母妃就算豁出命去，也会为你讨个公道。”

　　“母妃！您就听我一言吧！”见恭王妃如此固执，顾思棠急了。

　　她该怎么说服自己的母亲？

　　说到底，顾思棠如今才七岁，因恭王妃对她过剩的保护欲，此前甚至被养的有些过分天真。也是这个缘故，顾思棠此次才着了南苑那边的道。

　　若无旁的特殊缘由，恭王妃只会一直把顾思棠当成一个需要她保护看顾的“孩子”。

　　顾思棠岂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又走上注定的死路？

　　思来想去，她决定向母妃透露一点自己的“前世”。

　　“母妃，我病中昏昏沉沉，实则因祸得福，另有机缘，梦中窥到了未来之事！”

　　“母妃若是不信，就与初儿打个赌如何？”

第16章

　　顾思棠用来和恭王妃打赌的，是恭王爷的反应。

　　毕竟顾思棠死时，距离如今已有十数年之久。

　　若说一些细节，她自己也拿捏不定，说错了只怕更加误事。

　　唯有恭王爷此次和恭王妃的争执，她记忆深刻，一直难忘。

　　顾思棠告诉恭王妃：

　　“晚间父王来看我，我告诉他是南苑的人带我去的池边，父王第一句话定是数落我自己不知轻重。”

　　果然，恭王爷闻言皱眉：“不知轻重，你自己脚滑，也能攀扯怪罪旁人吗？”

　　只是恭王爷在顾思棠面前素来是严父作派，开口先数落顾思棠也是常有的事，并不能让恭王妃信服。

　　“第二句话，父王便会怪罪母妃失责，要把女儿送去给侧妃抚养。”

　　嫡女送给庶母去养？恭王妃听闻只觉十分离谱。

　　此事传出去，只怕御史弹劾恭王爷家风不正、宠妾灭妻的折子就该堆满皇帝的御书桌了。

　　在恭王妃心中，恭王爷还不至于如此失智，完全不顾他自己的名声。

　　没想到恭王爷说完顾思棠，不假思索转头冲着恭王妃：

　　“你也是，作为母亲竟这般粗心大意，本王看芊芊就被侧妃养得很好，不若把思棠也送去南苑教养，管家权也交由侧妃罢！”

　　恭王妃捂住自己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呼，呆立当场。

　　事到如今，顾思棠已经说中了恭王爷两点反应。

　　按照赌约，恭王妃接下来要听从顾思棠的话作为应对。

　　顾思棠事前交待：“母妃要是乍闻此事，非得暴跳如雷，和父王据理力争，甚至搬出外祖父来弹压父王，惹得父王更加不快。”

　　“依女儿看来，母妃不妨以退为进，暂且向父王认错，再说是为父亲声名考虑，对南苑小惩大诫，罚侧妃一个月的月钱，此事便过去了。”

　　恭王妃心下不解，但她素来言出必行，按顾思棠说的向恭王爷认了错，又给出建议。

　　恭王爷当即满脸惊诧喜色：“王妃今朝倒是体贴本王，此举甚好，甚好！”

　　顾思棠适时作出一幅自责又濡慕的表情，糯声糯气向恭王爷道：“父王英明，初儿错了，是初儿给父王母妃添麻烦了。”

　　“初儿真羡慕芊芊妹妹，能经常听从父王的教诲，要是初儿也能这般，哪里用受这般罪？”

　　恭王爷被她这般奉承得有些飘飘然，不时满意点头。

　　临走时，看着顾思棠故意显露的病歪歪还强作精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