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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凌雪自然知道自己输了。

一月前，她的外祖一家骤然获罪，满门抄斩。

接着，她亦被幽闭于坤宁宫中。

尚凌雪不怕输，她只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输。

她瞎了双目，依旧神色凛凛，冷声说道：“尚贵妃，让开！”

她穿着凤袍，就是为了在这除夕夜去质问楚令舟。

尚语桃的面容因她这句话而扭曲。

“陛下早就下了令，与你有关的事，他什么都不想知道！”

“尚凌雪啊尚凌雪，你还不肯认输吗？”

尚凌雪的脸瞬间变得苍白。

尚语桃的表情又变回了傲慢懒散的模样：“可惜，男人的事情上，你娘斗不过我娘，你也赢不了我。”

尚凌雪不由攥紧手。

她娘在时，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正妻，那当丞相的爹一副身心都被姨娘勾去。

她娘死后，那姨娘被抬为正妻，自己这位妹妹也成了相府风风光光的嫡二小姐。

而她自己呢，一心辅佐楚令舟，陪他从籍籍无名的皇子，走到那至尊之位。

可他登基不过三年，后宫便妃子无数，更是连尚语桃都被纳为妃。

尚凌雪沉声道：“那又如何，我始终在这中宫之位上。”

尚语桃冷笑一声，展开一道圣旨。

“罪人尚氏跪下接旨！”

尚凌雪自是不肯跪尚语桃，下一瞬，膝盖被重重一击，摔倒在地！

“上谕：废去罪人尚氏皇后之位。其不法祖德，不修德行，狂悖猖獗！现赐白绫三尺，自行了断，不得延误！钦此！”

每一个字都重重地砸在尚凌雪心上。

她痴恋了十数年的男人，夺去了她外祖一家的命，如今也宣判了她的死法。

她心如死灰，却还想听楚令舟亲口一句。

夫妻六载，相识十数载，他当真如此狠心？！

“我要见陛下……”

“陛下早就厌弃了你，现在可没有工夫见你啊，姐姐！”

刻毒的声音简直要在尚凌雪的灵魂上烫一个窟窿。

小太监随即上前，将白绫套在了她的脖子上。

一勒一扯，猛烈的窒息感袭来，尚凌雪挣动几下，没了气息。

……

尚凌雪伴随着窒息感骤然睁眼。

映入眼帘的却不是什么阴曹地府恐怖景象，而是绫罗软帐，鼻间是舒神的水木香。

耳边传来熟悉的哭声：“娘娘，您终于醒了！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小皇子该如何是好啊！”

尚凌雪怔怔地转过头，发现竟然是自己早已死去的大宫女芷苓。

难道自己是在做梦？

还有小皇子……自己与楚令舟的儿子，不是早就死了吗？

尚凌雪声音虚弱又颤抖：“我这是……怎么了？”

还未待她问个明白，就传来了太监通传的声音。

“陛下驾到——”

大殿内的人跪了一地。

那张在她心里描摹了千万遍的俊朗的脸出现在眼前，明黄色的衣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气势难以忽视。

尚凌雪的心又痛又仓皇，如果是梦，为什么这个男人还出现在自己死后的梦里呢？

恍神间，楚令舟已经走到她的床边。

他的神情和语气都关切不已：“再担心璜儿，你也该在乎自己的身体。”

这话将她的记忆唤醒了。

难道自己是重生了？回到了楚令舟刚登基的时候。

这时她刚生下了璜儿，也是他们尚且情浓之时。

可看到楚令舟，又想到往后种种，尚凌雪的心里就阵阵发寒。

她下意识就挣开了他握着自己的那双手：“多谢陛下关心，臣妾已无大碍。”

楚令舟有些错愕她的反应，他眉目微沉，从芷苓手上接过药碗，将勺上的药吹凉后，递到她嘴边。

看着这人对自己关照至极，尚凌雪的心不免酸涩。

可他说的话又像惊雷一样在她耳边炸开。

“你刚生产完，本来身子就弱，为了照顾璜儿还重病一场，依朕看，就把璜儿交由皇额娘照顾吧。”

第2章

尚凌雪尚且混沌的大脑被这话劈开，终于彻底恢复清明。

前世，她寸步不离地照顾着璜儿，却因忧思过度大病一场，璜儿就被抱去了太后宫里。

而后不过五个月，他就一命呜呼。

这一世，她定要好生看顾，从上天手里夺回她儿子的命。

尚凌雪强忍情绪，垂下眼：“臣妾感念陛下关心，但璜儿，臣妾还是想自己照顾。”

没想到以往对他千依百顺的尚凌雪，现在却直接驳了他的话。

楚令舟的眼中翻起一丝暗涌。

“六宫事宜本就繁杂，明日还是选秀的日子，你身子刚好，还要自己亲自照顾孩子？”

还没待尚凌雪说什么，他的语气已是不容置疑：“这是朕第一个孩子，皇额娘定会细心看顾，用心不会比你少。”

尚凌雪心中大震，起身欲继续争取，却被楚令舟制住，力道强硬。

“皇后，朕不想你太累，你好好歇息，准备明日的选秀。”

楚令舟起身走了。

在殿里一片“恭送陛下”的声音中，尚凌雪怔愣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随即又想到什么，她立刻掀开被子起身，可浑身都绵软无力，差点摔倒。

“娘娘小心！”芷苓连忙过来搭手。

“快！扶我去璜儿那儿！”

孩子被抱走前，她至少还要见上一面。

到了偏殿，太后身边的嬷嬷果然已经在了。

小孩子乖得很，在襁褓中不哭不闹。

看着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尚凌雪心里霎时又酸又软。

嬷嬷见了她，行礼问安：“见过皇后娘娘，奴婢奉陛下旨意，将大皇子抱到慈宁宫去。”

尚凌雪想去抱抱他，可又怕把自己的风寒过给他。

最终只能止住动作。

又是一次母子分离。

她双眼含泪，只能嘱咐道：“大皇子身体不好，嬷嬷路上要好生防风，别让他受了凉。”

看着太后宫里一行人离开的身影，尚凌雪握紧了芷苓的手臂。

她眸光不明，口气慎之又慎。

“你亲自去看顾璜儿，还有入口的药，定要好好盯住。”

芷苓诧异，旋即应道：“是，谨遵娘娘懿旨。”

第二日，选秀大典。

尚凌雪像上一世一样出现在体元殿。

一旁的宫女连忙递上牌子，交给尚凌雪查验。

而她也做了和上一世一样的事情。

——把尚语桃的牌子撤下。

前世，她明明吩咐人撤下牌子，尚语桃却还是被封为了贵人。

尚凌雪直接把写着“尚语桃”三字的牌子收到自己怀中。

做完这些，她神色淡淡：“本宫身子不适，选秀的事情，就全赖皇额娘操心了。”

尚凌雪回了宫。

还没等来选秀的结果，却等来了楚令舟。

尚凌雪看见他，有些惊讶：“陛下，您怎地不在体元殿？”

楚令舟眼含关心：“说你来了又去，我担心你，特意来看看。”

尚凌雪眉眼低垂，一副乖顺无比的模样。

“陛下，臣妾无碍。”

可楚令舟还以为尚凌雪在闹脾气，温声说道：“你我夫妻一体，与旁人不同，就算选了秀，你也不必担心谁能分走你的宠爱。”

还记得上一世选秀时，自己全程冷脸，楚令舟宽慰她也说的这句话。

尚语桃入宫后，楚令舟一开始也不曾召她侍寝。

甚至他只宿在尚凌雪的宫内。

当时，尚凌雪是真心当自己是楚令舟的妻子。

而这一世，她只想当好他这个皇帝的皇后，护好自己的孩子，保住外祖家满门的性命。

尚凌雪笑眯眯地回道：“陛下，臣妾懂得，只是臣妾也盼望其他姐妹，能为陛下开枝散叶。”

楚令舟眸光骤沉，这哪里像尚凌雪能说出来的话？

这时，太监将选秀的结果报来了。

“禹杭知府李光州之女李织棠、户部尚书余古华之女余晗昔、丞相尚长平之女尚语桃……”

尚语桃三字一出，尚凌雪猛地一震，下意识看向楚令舟。

而她派出去的宫女对她小心耳语道：“娘娘，是圣上亲口嘱咐，让人添上了二小姐的牌子。”

第3章

这话将尚凌雪砸得头昏眼花。

她以为楚令舟变心是之后的事情，没想到在她以为的情浓之时，就有了端倪……

楚令舟何其敏锐，注意到尚凌雪的眼神，直直朝她看来。

“皇后，你是有什么问题吗？”

尚凌雪沉默一瞬，却是道：“臣妾自幼与尚语桃这个妹妹关系不好，她仗着父亲重视，数次欺辱臣妾，这种品行不良的女子，怎能入宫？”

上一世她不曾有过异议，只觉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而这一世，她生了试探的心思，想看看这尚语桃在楚令舟心里到底是何种地位。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