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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头，陆晏沉面如死灰，身体一寸寸往下坠，他使劲把她身体往上送，自己则越来越低，似乎是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他嘴角挂着笑，温柔地教她自救，“肩膀放松，深呼吸，别用力。”

　　水流无情地淹没着两人的脖颈，一个浪花打过来，两人险些被卷走，乐颜下定决心重新钻进水里，她不通水性，但是陆晏沉已经在水下待了太久，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他已经托举了她百次，千次，这一次，她想要做那个托举他的人，陆晏沉，如果是跟你在一起，此刻共赴极乐也好。

　　陆晏沉艰难吐息之间，那双明媚的眼睛已然出现在他对面，带着决绝，一双纤细的手臂勾上他的肩颈，“我陪你!”

　　声音很轻，传到陆晏沉耳朵却震如响雷，她强势地逼近，蓦地咬住他的薄唇，仅存的气息往他嘴里送，两人紧紧交缠在一起，共用呼吸和心跳。

　　陆晏沉的身体好冷，像在冰窖里泡了两个小时一样，乐颜也好不到哪里去，唇齿不住地打哆嗦，她紧紧抱着陆晏沉，双手不断地摩擦着他的后背，试图唤醒他，她好想告诉他，从前的事她全都想起来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

　　海底好冷，真的好冷，她无论如何也暖不热陆晏沉摇摇欲坠的身躯，明明他比她高出一头，此刻却像无根的浮萍，漫无目的地飘摇。

　　“他们人在那里，”南屿指着远处扑朔的光点，直升机瞄准陆晏沉两人的方向，飞速行进。

130 她的记忆

　　消毒水味充斥着整间病房，

　　乐颜的背部不断发虚汗，病号服已经湿透了，熨帖地粘在身上，病床旁边显示屏上的彩色折线上下浮动着，梦做了一场又一场，每次乐颜快要醒来时又会陷入另一个梦境，像是被人催眠一样，怎么也醒不来，

　　一束白光闪烁过后，温馨的画面在眼前清晰，两道身形并排靠在钢琴正前方，琴架上随意放着一本入门级的琴谱，

　　陆晏沉穿着深灰色居家服，女孩穿着浮夸的公主裙，蓝色蝴蝶结丝带束着螃蟹辫，真是应了那句差生文具多，女孩穿着正式，弹起琴来一言难尽，陆晏沉不知道的是，女孩为了让他多教一会儿，故意弹错几个音符，

　　“是do不是fa，重来，”陆晏沉坐在她旁边耐心地示范着，低音炮比琴声还好听，“一闪一闪亮晶晶，是do do so so la la so,满天都是小星星，是fa fa mi mi re re do……”

　　“还不会呢，”女孩眨着无辜的卡姿兰大眼睛，暗戳戳地挪着屁股底下的钢琴椅，离他更近一些，“哥哥，人家脑子笨，你要多点耐心，可能要手把手教才学的会。”

　　“算了，你没这方面的天赋，”陆晏沉调笑，“换一个吧，别折磨我耳朵了！”

　　“不要，就要学弹琴，就要!”

　　……

　　梦境一转，她又回到了那间大到有些空旷的教室，蓝笙在学校一直都是别人羡慕的存在，无论是考试成绩，还是相貌，跟同学似乎都不在一个次元，有那样一对疼爱她的父母，她也自然而然是个受欢迎的小太阳。

　　唯一的插曲是初二那年，她目睹双亲葬身火海，患有严重的情感障碍，霍霆白领养她之后，帮她办理转校，本意是帮她换个环境重新开始。

　　到了新校，蓝笙不喜欢跟同学交流，经常一整天都不开口说话，成了师生眼里的“小哑巴”。

　　比起同龄人的天真，她显得内向又古怪，在班主任那里也不讨喜，她对争取老师同学的关注度这件事不感兴趣，尽可能降低存在感。

　　中小学教育总是奉行让人窒息的羞辱式教育，“害群之马”，“不及格的人好好反思一下”，“低于平均分的站起来”，“我不讲了，你一个人浪费50个人的时间”这些话就像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一刀一刀刺进人的胸膛，磋磨人的自信。

　　乐颜早早就厌烦了这种阉割自由的环境，尽管她总是轻而易举拿下第一，但是并不会有任何快感，反而滋生了许多无聊。

　　只是被任课老师当做“榜样”夸奖，让她有些羞耻，为了变成透明人，她故意在摸底考试控分，写错三道数学题，成绩出来，刚好过及格线——

　　这样就不用成为天天被鞭策的“差生”，也不用被老师另眼相待，更重要的是，成绩退步就可以抢tຊ夺一部分陆晏沉的时间精力。

　　于是成绩在她的操控下，从全班第一，到第五，到第十五，再到第三十……成绩下滑堪比坐过山车，班主任终于忍无可忍联系了家长。

　　陆晏沉有一个备用机，专门用来处理蓝笙学校的相关事情，加家长群的账号也是临时申请的小号，所以电脑桌下的手机铃声一响，陆晏沉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

　　“请问您是蓝笙同学的哥哥对吧？”

　　“嗯。”陆晏沉眯起眼不以为意，“她犯什么事了？”

　　“那麻烦你改一下群备注，本来想通过微信联系你，找了一圈没找到，最后才在安全责任书上找到的电话号码。”

　　陆晏沉切到群成员界面，清一色的牛梓涵妈妈，王诗雨爸爸，爷爷……好煞比的规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误加了幼稚园家长群。

　　“好，”陆晏沉最终把群昵称改成了“蓝笙哥哥”，为数不多的耐心都贡献给了乐颜。

　　“她的考试成绩我发家长群了，您作为她的家长看了有何感想？难道没有一丝愧疚吗？孩子成绩下滑厉害，咱们作为家长有很大的责任，不能只知道工作”

　　所有跟蓝笙相关的事情陆晏沉都投入百分百的精力，包括她的成绩，在学校跟同学的相处，是否参加学校集体活动，有没有好好吃饭，事无巨细，关注都在蓝笙不知道的地方，偏偏陆晏沉最不在意的是乐颜的成绩，面对老师的诘问他心态稳如泰山，

　　“退步进步都很正常，每次题目不一样，状态不一样，所以我没有什么感想，还有，家长都很忙的，这点小事就别拿出来说了……”

　　小事？成绩退步是小事？班主任猛掐人中，跟同办公室的老师翻白眼吐槽，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蓝笙家长的冷淡，一点也不配合教学工作。

　　“蓝笙哥哥，蓝笙她退步的不是一点半点，从全班第一退步到第三十三，总分退步了六十分，中考阶段是最关键的，不好好学习，考不上重点高中，以后只能从事基层工作。”

　　“我养她！”如果基层工作她干的开心，那又有何不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她兜底，她遇到问题时他及时出现，其他的全随她心意。

　　一句“我养她”直接堵住了班主任的嘴，挂断电话的班主任血压都要飙升，得，总算知道孩子这么没有“进取心”是怎么来的了，家长就很佛系，可惜这颗好苗子了。

　　班主任也是在三个月后被校长请到办公室才知道自己今天通话的对象是校董成员。

　　陆晏沉给了蓝笙足够的自由做自己，有时间就带她去野外写生，还有他们的爱犬辛弃疾，蓝笙父母去世后，辛弃疾成了唯一的念想，恨不得整日把小奶团子抱在怀里，怎么看都看不够，辛弃疾已经悄然成了家庭成员……

　　乐颜的梦境再次切换场景，

　　情窦初开的年纪，也是感情萌芽的时刻，即使和其他女生一样，穿着再普通不过的蓝白相间校服，她的身板和五官让同龄人艳羡，加上她性格总是安静地像冰块，自然成了冰美人。

　　班上一名叫裴劲的男生洋洋洒洒写了十页情书给蓝笙，她信封还没拆开，就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还了回去，“这位同学，学习才是你的任务”。

　　裴劲家境不错，在班上算是有头有脸，一呼百应，只要他开口，全班半数男生都是跟他身后的小弟。

131 被人欺负，就一定要让对方无反击之力

　　蓝笙从没想过，一个十四岁的男生会那么偏激，不仅鼓动全班男生喊她孤儿，还隔三差五在巷子堵她，粉笔灰倒进水杯这种戏剧化的桥段，有一天竟然也会在她身上应验。

　　她记得很清楚，那天是周三，班上唯一跟她说几句话的人就是她的同桌，同桌那天也请了半天病假。

　　周三下午第二节是体育课，上完第一节数学课的课间，乐颜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可能要落单了。

　　果然，高高瘦瘦的男体育老师和往常一样，吹着哨子让学生绕操场跑两圈后，要求学生自行分组，两人一组练习传球和三步上篮。

　　这是蓝笙最讨厌的环节——每次这个时候，关系好的小姐妹都默契地站在一起，成双成对，只有她站在末尾，故作冷漠，和人群格格不入，因为融入不进去，所以她要装作不想融入。

　　体育老师手指轻点被排除在外的蓝笙，神情鄙夷又带着几分对被孤立者的怜悯和同情，“你没有搭档，那跟你前面的两名女同学，你们三个一组。”

　　人群中高高大大的男生“咳咳”两下，两名女同学似乎接收到某种信号，同时露出不情愿的表情。

　　化着大红唇的女生捂着嘴巴，嫌弃之意不加掩藏，“老师，每一组就一只篮球，要来回传球，三个人怎么玩？总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