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胆子回道:“妾今日也是为了三老爷的脸面,当不得谢。”
从未见过她这般说话,沈谦转头看着她杏仁似的眼睛,怔了许久才颔首道:“好。”
莺儿听到脚步声,忙出来迎道:“阿弥陀佛,小娘可算回来了,若是再迟些奴婢就打算出去寻了。”
见窈娘身上没有伞,忙问道:“松鹤院的丫鬟送小娘回来的?”
窈娘不愿将无人给自己的伞的事情再说出来徒增烦恼,便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
“那便好,小娘快泡了热水暖暖身子,奴婢刚热好了水。”屋里燃了炭倒是暖和,莺儿伺候着将她身上的袄衣褪下,又是卸了头上的发饰这才将她扶进了浴桶。
窈娘的身姿玲珑,莺儿一开始还会脸红,如今倒是习惯了,心里还纳闷呢,小娘到底是哪里不被大少爷喜欢。
大年三十,除夕宫宴。今年正逢先帝已过世三年,内廷办得极热闹,自进皇城起到办宴的泰安殿都铺红挂彩,就连宫檐下也挂满了灯笼,看着就觉喜庆。
沈家的马车停在皇城外,众人就要下车步行入宫,沈老夫人两边跟着沈诚和沈谦,一路都有来问安的人家,这倒也不是冲着她来的,都是看在沈谦这身紫袍的面子上。
过了宫墙边的金水河就隐隐听到远处传来的琴瑟之声,宫女持着灯笼站在两边宫道上一路照着入宴的路,宫城灯火通明,琉璃阶上映着红墙绿瓦富贵非常。
“三弟快去前面入座吧。”沈诚扶着沈老夫人坐在位置上,现下文武大臣都到得差不多了,他可不能耽误沈谦。
待到沈谦刚坐在座位上,就见弘德带着太后和皇后从后殿走了出来,满堂朝臣命妇皆是匍匐跪在地上山呼万岁。弘德居高端坐,左右两边坐着太后与皇后二人,皆是端庄贵气。
琼楼玉宇宴群臣,君王笑语满乾坤。年前北境传来捷报,鞑靼兵败大退三百里,弘德高兴群臣自然欢喜。
公孙贺来得迟,偏偏在弘德宣布开宴前半刻一路作揖一路疾步走进了大殿之中,上前愧色道:“皇上恕罪,臣来迟了。”
弘德脸上皆是笑意并不怪罪:“首辅为朕操劳,迟到些也无妨。”
能坐在大殿里的人,谁不是九曲心肠,如今听得弘德如此说,哪里不明白这是在奚落公孙贺,懂规矩谁敢在今夜迟到。
今夜最迟到进来的,只能是皇帝,九五至尊。
公孙贺偏偏是未听出来他这话其中的深意,笑眯眯道:“恭贺皇上,新春嘉平,如今我朝海晏河清这都是皇上的功劳。”
“诸位也功不可没。”弘德举杯朗声道:“朕敬诸位一杯。”
公孙贺大步走到他的位置举起酒杯率群臣陪饮了一杯,这才四平八稳地坐在太师椅上。
仙乐绕梁,酒过三巡后,公孙贺看着一旁与高品谈事的沈谦,高声问道:“沈大人过了年就快二十有六了,倒是内阁的不是,竟还未关心过沈大人的亲事。”
殿内众人的耳朵忙仔细着听,沈家的家风自来不错,家中男子的妾室通房相较于旁人已是极少,而沈谦又是御前红人,风头正盛,明眼人都知道首辅之位早晚也得轮给他坐,因此不少人心思也跟着这话活络起来。
沈老夫人只觉得身边不少人家的夫人都对她带着笑意,心里的阴霾直觉更甚了些。
皇后偷偷看了一眼正在夹菜的长宁公主,传言沈谦要尚公主,可皇妹似乎并未挂在心上,也不知这话是哪个长舌妇传出来的。
正吃了一筷子菜的长宁忽然呛了一口,忍不住咳嗽两声。一旁的人又将眼神看向了她,长宁鹅蛋似的脸上尽是惊愕,眼睛不自觉往殿尾扫了一眼。
“怎么了?怎么大家都看着本宫?”长宁心里藏着事,表情也讪讪的。
沈谦凉凉看了弘德一眼,端起酒杯的手伸出一根指头。
弘德忙道:“沈卿的婚事,他自己有决断,公孙大人就不必操心了。至于长宁,多大的人了吃个菜还要呛口,真该给你找个婆家替朕好好管教了。”
他自然是看懂了,沈谦伸出一根手指代表着明年他的私库减一百万两银子,无奈立志做一名垂青史的好皇帝,怎敢与百姓争银子。
众人这才又歇了心思,说也没注意沈老夫人的脸色隐隐更黑了些。
那个男人,莫不是当今圣上!
第28章宽慰
一阵热闹散去,今日最难平息心境的人便是沈老夫人,回去的路上看着沈谦的表情欲言又止,倒是让沈诚觉得有些怪异。
见她这般沈谦不难猜到这几日之事,怕是让她想岔了些什么,可他并不想多做解释。
马车缓缓行驶到沈府门口,送了沈老夫人回院,沈诚才道:“母亲今日怕是有些话想和三弟说。”
沈谦理了理衣袖脸上露出几分倦意,淡淡道:“大哥不必忧心,若是母亲想说,自然会说的。”
“昨日的事,我听你大嫂说了,这事……是她出的主意,真是对不住你了。”沈诚拍了拍他的肩道:“你嫂子也是想你早日成个家,并无恶意。”
沈谦不用派人查都能猜到是王氏的手笔,至于缘由自然是……因为沈循的缘故。
“我自然是知道大嫂的性子,此事既已翻篇,今后便不提了。”沈谦道。
这自然是好,沈诚笑道:“夜深了,快回去歇着吧。”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沈谦回清思院时远远瞧见佛堂的门还开着,他踌躇片刻才走上前,行至屋檐下似乎听到女子呜咽声。
听清是窈娘的声音,沈谦不禁蹙眉,双眸顿时清朗,脚步往前却在佛堂门口停顿而后又扣了扣门框,嗓音微沉:“你……为何哭。”
窈娘没想到有人进来,何况这人还是沈谦,她嗓音因哭了许久而发干,轻咳了咳道:“没……妾不该哭。”
她并未答他的话,一上来就认错的态度让沈谦紧抿了着唇,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眸色深黑得发亮,只可以窈娘低着头擦拭脸上的泪并未曾抬头。
“告诉我,为何哭。”沈谦语气尽量和缓了些。
已到了皇城燃放烟火的时辰,忽明忽暗的斑斓将原本漆黑的添了些颜色,窈娘抬眸见现在门口的沈谦与他身后绽放的烟火,忽觉眼里又是一股温热。
“我想我娘了。”窈娘眼里噙着的眼泪骤然落下,许是除夕撩拨她一贯清醒的心,又许是今夜的烟火还有沈谦的眼眸深邃,让她忍不住忘了规矩,脱口而出就是“我”。
沈谦恍若未闻她的不合规矩,心口先是哑然而后庆幸,还好不是有人欺负了她去。
“你说的可是你的生母?”沈谦语气温和道:“今日过节,若是她知道你因她难受落泪,必然也会担心伤怀。”
窈娘眼里的悲戚反倒因他的话更甚了些:“今日是妾生母的忌日。”
那时她不过五岁,家中众人都在欢喜过年,而她躺在娘亲冰冷的身子旁一整夜。
大年初一,孟夫人得了消息觉得晦气就将娘亲后事草草了结,而她的生父彼时刚刚外放云南,新官上任又纳了小妾,哪里还记得早已遗忘多年的一个通房。
一阵寒风吹进来,佛堂的烛火摇曳飘动,沈谦听罢沉默片刻,才道:“你思念她,她必然知道的。”
他素来冷淡,不论朝堂或亲友,一直秉承“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原则,因得如此很少说得出安慰人的话来。
本以为这话说得有些干涩,并不会让窈娘得到宽慰,谁知她却当了真,眼睛一亮问道:“真的吗?”
从来没有人与她说过这样的话,自小娘亲去世,周围的丫鬟嬷嬷都让她别想她的娘亲,要将她忘掉,所有人都说再念着她,她也不知道了。
可是她受的蹉跎越多,她就越想那个温暖的怀抱,直到渐渐长大娘亲的样子已经变得模糊,而她却愈发的想念。
还有娘亲临终前拉着她的手告诫她的,就算嫁给一般人家做正头娘子,也千万不要给人做妾。
沈谦仿佛觉得她眼角滑落的泪。轻轻柔柔地划进了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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