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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第一次开始到今晚，是他第一千零一夜呼唤这个名字。

蓝倾北伸出手，想要抹平简遂迟紧锁的眉心。

“楠楠……”他又低声轻唤。

蓝倾北的手轻轻一顿。

“嗯。”这一次，她轻声答，神情镇定。

接着又若无其事的抚在他的眉上。

唤了几次，简遂迟眉头终于放平，沉沉睡去。

但蓝倾北却睁着眼，又一次失眠了。

她不心痛。

即便第一次听见时，心痛得铭心刻骨，这一千多个日夜下来，也会麻木了。

简遂迟只会在夜里沉沉睡去后，才会叫着这个名字。

——这个她去世了的双胞胎妹妹的名字。

简遂迟一定很爱秦楠楠。

要不然，怎么会夜夜呼唤她的名字。

又怎么会在爱人离去后，将另一个人当做她的影子。

而他们的故事里，自己的角色叫做替身。

心甘情愿的那种。

蓝倾北红了眼眶。

她不心痛，只是无法控制难过罢了。

第二天。

蓝倾北一如平常的，给简遂迟准备好今天要穿的西服。

她熨平了最后一个衣角，视线转向一旁看报的简遂迟，温声开口：“今天会不会加班。”

过了许久，简遂迟才随意“嗯”了一声。

他的眸光自始至终都没有落在她身上。

厨房里，“叮——”的一声。

吐司好了。

两人对坐着吃早餐。

依然是平日的惯例，豆浆搭配三明治。

蓝倾北吃着三明治，口中却没什么味道，如同嚼蜡一样。

临出门前，她整理着简遂迟身上的领带，语气自然的问：“你爱我吗？”

“我爱你。”简遂迟答得毫不犹豫。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轻柔珍视。

他的眼里明明映着自己的身影，可蓝倾北却知道，他不过是在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

那句我爱你，给的也不是蓝倾北，而是秦楠楠。

“我也爱你。”

——简遂迟，蓝倾北爱你。

蓝倾北话还没说完，简遂迟便匆匆走了。

她怔在原地，唇角不觉苦涩。

半响，毛茸茸的触感围绕在她脚边，才让她回过神。

“咖啡，乖哦。”

蓝倾北抱起脚下的布偶猫，去给它准备猫粮。

咖啡今年两岁，是去年她和简遂迟一起养的。

喂完猫，蓝倾北戴上手套洗碗，手却突然一顿。

“啪——！”

刺耳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响起。

盘子碎在了地上。

又来了，这样的事情最近总是发生。

蓝倾北若无其事的收拾好碎片，换了衣服出门。

来到父亲留给她的咖啡厅，蓝倾北开始一天的工作。

这里是父亲去世后，留给她的唯一念想。

也是她第一次见到简遂迟的地方。

那时的他疲惫瘦弱得不行，但那双黯淡的眼却在见到她的瞬间便亮了。

他们在一起后，店员打趣说这叫“一见钟情”。

后来蓝倾北才知道，那应该叫“睹物思人”。

她只是“物”，是简遂迟找到的替身产物。

下午三点，手机提醒响了一下。

蓝倾北才想起，今天要去医院取检查结果。

她想了想，给简遂迟发去消息：“我今天会晚点回去。”

半响，那边只回了一个字：“好。”

一小时后，医院会诊室。

一大堆花花绿绿的表单摆在蓝倾北面前。

医生表情怜悯的开口：“蓝小姐，你得的是渐冻症。”

第二章活着死去

蓝倾北浑浑噩噩的离开了医院。

她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喉间苦涩。

因为她突然发现，比起死亡的恐惧，自己更可悲的是，竟连一个能告诉病情的人都没有。

奶奶年纪大了，爸爸也早就走了。

而简遂迟……非亲非故的，她何必博取同情。

她呆呆在原地站了片刻，忽然想起一个人。

疗养院。

蓝倾北站在病房外，看着里面正安静画画的秦幽。

问一旁的唐缘：“唐医生，她最近还好吗？”

“和以前一样。”唐缘背着手，“你要进去看一看她吗？”

蓝倾北出神的看了几眼。

几秒后，她推开病房的门。

蓝倾北走到秦幽身后，看清了那副画。

那大人手中只牵着一个小孩。

蓝倾北眼神一黯，她叫道：“妈。”

秦幽转头，眼里含着惊喜：“楠楠！”

蓝倾北愣在原地。

秦幽拉住她的手，从口袋拿出巧克力往她手里塞。

“快吃，妈妈特地给你留的。”

蓝倾北低头看着手里的巧克力，心里泛起无法控制的苦涩。

爱吃巧克力的是双胞胎妹妹秦楠楠。

而蓝倾北，巧克力过敏。

秦幽眼带笑意的看着她，表情慈爱又期待。

——自从秦楠楠意外身亡后，秦幽就疯了。

蓝倾北眼神悲哀，她张了张唇：“妈，我是倾北，不是楠楠。”

秦幽脸色一变，大声呵斥：“楠楠，你胡说什么，倾北已经死了！”

蓝倾北直直怔住。

她的手指不由攥紧了袖口，胸口处像是被烧红的针扎过般。

痛得她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的母亲。

不能接受秦楠楠的死去，却否认了蓝倾北的活着。

蓝倾北突然想要问问秦幽。

她嗫嚅了一下嘴唇：“为什么你不喜欢倾北？”

秦幽紧紧捂着耳朵，神情慌乱。

“倾北是坏孩子，当然不喜欢她！”

“楠楠多乖呀，她那么小，她会受欺负的……”

秦幽回答的乱七八糟，可蓝倾北的心却好像冷到了冰窖。

她沉默半晌。

从她记事开始，秦幽最偏爱的就是妹妹楠楠。

从一只鸡腿，到好看的衣服……

她从来只能得到楠楠不要的。

在父母离婚的那一天，她亲眼看着妈妈毫不犹豫的牵着楠楠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明明双胞胎，明明几乎一模一样……

秦幽抓住蓝倾北的手，轻声嘱咐：“楠楠，你怎么瘦成这样，要多吃一点知不知道？这么大的人，怎么都不会照顾好自己……”

蓝倾北喉间梗塞着，好半天才轻声说：“妈，如果倾北死了，你会伤心吗？”

秦幽皱着眉：“别人家的女儿，你提她做什么。”

冷风从窗户缝隙灌入，带走蓝倾北心间所有的暖意。

离开了疗养院。

蓝倾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家的，只记得自己像是走了好漫长的路。

她打开门，咖啡立刻上来蹭她的脚。

蓝倾北摸了摸它，柔软的触感好像让她终于松了口气。

手机微信的提示音响起。

她点开，是简遂迟：“不要做晚饭了，我带你出去吃。”

晚上七点，蓝倾北裹着白色羽绒服下了楼。

凉凉的东西落在她的脸上，她抬头一看。

下雪了。

她有些出神的看着，漫天雪花穿梭在钢铁丛林。

简遂迟从车窗看去，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这一刻脆弱得像是要消失。

他的心口莫名闷闷的。

蓝倾北打开了副驾驶车门，上了车。

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