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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陆清棠死了，你们就全都疯了!她到底使了什么手段，引得你们一个个都围着她团团转！”

　　她说着，情绪愈发激动起来，气息剧烈起伏，隐约像是喘症发作的样子。

　　“她没有用任何手段，只是用真心换真心，从前是我不知珍惜罢了。”

　　裴晏珩既不受她激怒，也不关心她的病情。

　　只是蹙着眉，看着温玉善良柔和的面具下完全显露的怨毒嫉恨。

　　他蓦地想起陆清棠那张明媚如阳的脸，似乎从来没有过这样阴毒怨怼的表情。

　　她只会扬起笑容，偶尔说着些俏皮的情话，故意唤他“裴郎”，顿时思念又起。

　　裴晏珩淡淡掀眸，眼底浮现出深深的厌恶。

　　“温玉，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算是个人么？”

第18章

　　“痛失所爱的滋味如何？温小姐如今可领教了？”

　　裴晏珩端起一杯茶抿了口，氤氲水雾中，清冷的面容朦胧不清，掩去了眸中报复的快意。

　　温玉倏然红了眼眶，嘶声怒吼道。

　　“裴晏珩，你故意的？！”

　　如果裴晏珩不愿搭救卫苍梧回来，那等着卫苍梧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边关与此相距甚远，山高水远，她与卫苍梧恐怕今生都再不能相见。

　　“谈不上，我只是袖手旁观而已，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我无权左右。”

　　裴晏珩面容有些憔悴，目光淡淡地看向她，似乎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

　　这样的漠视几乎让温玉崩溃，登时就要喘不过气来，不管不顾地呵道。

　　“裴晏珩，你好狠的心！怪不得陆清棠要离你而去，你活该！活该！”

　　“咔”的一声。

　　裴晏珩手中的茶盏应声而碎，茶水烫红了手心，混合着鲜红的血淌落在地。

　　他却仿佛感受不到痛一般，随即一脚踹向温玉心口，声色俱厉。

　　“你找死！”

　　陆清棠已经成了裴晏珩不可触碰的逆鳞，原σσψ本平静的心瞬间翻涌波涛。

　　这一脚用了十成的力，完全是冲着要她命去的。

　　温玉倒在地上呼吸越发急促，只觉心口窒闷作痛，喉中发出阵阵哮鸣声，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不得……好死……”

　　在裴晏珩淡漠的目光中，温玉渐渐失去了最后的生息。

　　裴晏珩蹲下身，对她说了最后一句话：“承你吉言。”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簌簌飞雪，裴晏珩喉咙一痒弯腰剧烈咳嗽了起来。

　　生理眼泪模糊了眼眶，依稀感到仿佛有人捧住了他的脸颊，满脸关切。

　　然而说出的话却是那样刺心：“裴晏珩，我不要再爱你了。”

　　“心雨……”

　　裴晏珩眼圈泛红，看向远处白芒的雪色，神情释怀而坦然。

　　如今温玉已死，卫苍梧生死不明，谢言永不归京。

　　“下一个，就该是我了。”

　　裴晏珩绕了远路，因而后续一路紧赶慢赶才终于在计划之内顺利到达沧州福宁县。

　　“大人，您多少休息一下吧！”

　　除了朝廷委派的，裴晏珩来此，只带了一个护卫萧丛。

　　萧丛劝了一路，裴晏珩却仿若未闻。

　　“我没事，尽快安排下去把朝廷的赈济粮发了，清点一下目前无主的亡者一起安葬了。”

　　寒风料峭，天地茫茫。

　　裴晏珩看着这满目疮痍，想起了与陆清棠的初见，不禁心中悲凉。

　　当初对他来说无足轻重的一次善心，却让陆清棠赔了一条命。

　　时隔多年，早已经物是人非。

　　“风雪害桑稼，贫弱之民冻死者更是无数，如果此次办不好，大批的流民四散，对各地治安来说都是个不小的问题，得尽快。”

　　裴晏珩吩咐完，没有回为官员而设的驿馆，而是径自往受灾最严重的地方而去。

　　他穿的一身素白无暇的衣袍，即便青丝生白发，那股矜贵清冷的气质仍然不可避免地引起了不少侧目。

　　“朝廷终于派人赈灾来了？”

　　“希望是个为民的好官呐，不然真是民不聊生了……”

　　然而裴晏珩出乎意料地是，那个地方早就搭好了一个粥棚。

　　部分灾民们全都自发排成了几队领粥。

　　裴晏珩看了一眼，便再难挪步。

　　棚布上书着一个斗大的“江”字，却赫然是陆清棠的字迹！

第19章

　　他不会认错的，陆清棠临的字帖，他日夜里不知看了多少遍！

　　裴晏珩怔愣在原地，身形轻轻颤抖，腿却如灌铅般沉重。

　　“来，大娘，您拿好，下一位！”

　　陌生的音调响起，让他生生顿住了脚步，心底升起的那股隐秘的期望霎时被扑灭了一半。

　　“也是……怎么可能呢……”

　　裴晏珩垂下长睫，低声自语。

　　但他不愿错过一丝一毫的可能，裴晏珩缓步走上前。

　　映入眼中的却是一张恬雅脱俗的陌生脸庞，与他的陆清棠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四目相对之时，女子拿粥的手一抖，险些打翻了碗。

　　“小心。”

　　裴晏珩轻声开口，稳稳将碗接过递给了灾民。

　　“多谢大人。”

　　女子始终不曾抬头看他，声音透着冷淡的疏离。

　　裴晏珩不禁看了很久，总觉得这个女子给他的感觉莫名的熟悉。

　　或许是裴晏珩的目光太直白，女子显然有些不自在，她干脆放下勺碗，看向裴晏珩问道。

　　“这位大人，可有什么事吗？”

　　裴晏珩薄唇微张，他看向那个半晌只问出一句。

　　“这字，可是姑娘亲题？”

　　“不是，随便找人写的。”

　　那女子想也不想就答道，她神情恹恹并不欲多理会裴晏珩。

　　“那你可知，这题字的人在何处？她……或许是我的一位故人。”

　　女子愣了一瞬，缓缓转过视线，淡淡道。

　　“不知道，她写完便走了，没人知道她去那里。”

　　裴晏珩还想再细问，女子却直接下了逐客令。

　　“大人，如若没有要事的话，草民还要同伙伴一起施粥，就不多聊了。”

　　话已至此，裴晏珩也只得退让开来。

　　他没有走远，只是站在对街目光落在棚布上书的“江”字，余光静静打量着女子的动作，他总能在她的举止之间看出一点陆清棠的影子来。

　　只是这个猜测太过荒唐，他只怕是自己思虑成疾，产生了幻觉。

　　他身旁就地坐着一些端碗喝粥的灾民，裴晏珩蹲下身来，看向旁边的叔伯，温声道。

　　“请问，那名施粥的女子是何许人也？”

　　那叔伯心生警惕地望向他，然而见他面容和善，没有什么官架子，才渐渐卸了防备。

　　“大人，您不知道，这些日子幸亏是这位江姑娘搭棚济粥，不然咱们可能都撑不到您来了！”

　　“是的呀，江姑娘是个好人，咱们方圆几里的村庄都受过她的照顾。”

　　一旁的众人也连声附和，仿佛生怕裴晏珩一个不高兴就要将那女子治罪。

　　裴晏珩哭笑不得：“诸位放心，我已了然，此事我会如实上报朝廷，对她多有褒奖的。”

　　他问询的功夫，女子已经施完粥，径直离开了。

　　裴晏珩四顾左右，没能见到那个身影，只得先行回去。

　　他将赈灾的流程和计划细致规划后，叫来了萧丛。

　　“你去查探一下，今日那名姓江的施粥女子是何来历。”

　　“务必事无巨细，禀报过来。”

　　萧丛暗自纳闷，首辅大人对亡去的夫人那么用情至深，怎么会突然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有了兴趣。

　　但他没有多问，只是领命去查了，女子的身世很简单，不到半日就已查清。

　　裴晏珩坐在桌案前，看着那道写满女子生平的折子，剑眉紧蹙。

　　上面的姓名端正写着“江心月”三字。

　　而生平经历与习性直到前年为止也都没有一点能与陆清棠相重合！

　　萧丛知道自己没查到裴晏珩想要的，只好宽慰道。

　　“大人，字迹略有相似也属正常。”

　　裴晏珩目光如炬，无比确信。

　　“不，我是不会认错的。”

第20章

　　夜幕沉沉，江心月踩着厚雪一步步走回家中，心绪始终难以平静。

　　半年前她作为陆清棠坠崖死去，再度睁开眼却没有回到原本的世界。

　　“检测到有人物希望宿主存活的愿望过于强烈，系统暂无法执行回程指令。”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她当时就要崩溃自戕，好在当她看到铜镜中映照出的陌生人脸时终是犹豫了一瞬。

　　她打开门，见到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后来多加打听，才慢慢了解了。

　　自己目前的这句身体叫江心月，一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

　　这里远离汴京，远离那些她不愿面对的是非，虽然暂时回不去，但起码这里的日子过得比从前要舒心。

　　“或许在这里过一段采菊东篱下的田园生活也不错。”

　　偶尔她也会看着月色想起裴晏珩，当初救下自己的那道月白身影此去经年依旧鲜明，惊鸿一瞥再难忘却。

　　但曾经那些痛苦的回忆太深刻，她爱过裴晏珩，却不愿再与他有任何牵扯了。

　　只是不曾想，半年后，竟然又会在此见到裴晏珩。

　　她点上灯，昏暗的屋内骤亮，四周挂满了山水墨画，只有一幅人物，画的却是一个男子树下看花的身影，她定定地看了很久。

　　“心月，你回来了吗？”

　　一道温润的男声传来，是她这具原身的未婚夫，楚淮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