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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甚至难以理解片刻之前的自己。

　　不理解自己怎么会认为这样的两个人是女扮男装。明明再好看的样貌也藏不住他们眼底近乎骇人的冷漠冰霜。

　　男人的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他还在苦苦哀求：“饶了我吧饶了我吧饶了我吧，只要你们饶了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啊！”

　　这句话仿佛稍稍挑起了楚陵的兴趣。

　　他扬了扬眉，懒懒道：“真的做什么事儿都可以？”

　　男人愣了下，立刻道：“对对对！做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啊！”

　　楚陵笑了笑：“那好吧，谁叫我一向都心善呢。”

　　话音落下，他伸手指了指站在旁边的顾宴疏：“只要他同意，我们就饶你一命。”

　　男人顿时大喜过望。

　　他拼命爬到顾宴疏脚下，继续磕头如捣蒜：“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啊！”

　　顾宴疏颇为讽刺的看了楚陵一眼。

　　楚陵扬了扬眉，毫不示弱的回望。

　　顾宴疏淡淡对那男人道：“有时候死得痛快点儿也未必是件坏事。”

　　此言一出，男人的求饶声停滞了片刻。

　　他蜡黄色的脸上闪过几近扭曲的惊恐。

　　掩住眼底飞速闪过的怨毒，男人甚至试图去舔顾宴疏的靴子。

　　男人的声音几乎要变调了。

　　“公子饶了小的这条狗命吧！”

　　顾宴疏向后一退，避开了对方。

　　他没有忽略男人卑微中隐藏的怨毒。

　　论外表，如果不是故做冷冽，楚陵比他更容易取信于人。但事实正好相反，其实他才是真正不愿意赶尽杀绝的那个。就算迫不得已，他也基本是一剑毙命。可惜……

　　顾宴疏笑了一声：“既然如此，我何必来做这个坏人，好，你走吧。”

　　男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想要跑走，但楚陵身形一闪，慢悠悠拦住了他的去路。

　　男人大惊失色：“你说过会放过我的！”

　　楚陵笑道：“当然。”

　　“我除了心善之外，最大的优点就是说话算话。”

　　“说不杀你，就一定不会杀你。”

　　男人这才再次放下心来：“那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截断了接下来的话。

　　手臂与大腿齐飞，男人的躯体“噗通”一声落在了地上。

　　浓厚到近乎刺鼻的血腥味中，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自额头滚落。

　　凌迟般的疼痛折磨着男人，他张开嘴想要破口大骂，结果努力了半天。也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咿咿呀呀”之声。

　　他的舌头也被割掉了。

　　但他的确还活着。

　　楚陵并没有杀他。

　　在男人几乎要将他千刀万剐的怨恨眼神中，少年漫不经心的理了理衣袖：“杀了你，可就没有现在这么好玩了。”

　　说完，他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经过顾宴疏身边时脚步顿了顿。

　　少年脸上的表情有些无辜。

　　他懒懒道：“怎么样，好玩吗？”

　　顾宴疏看着面前这个少年，声音之中辨不出什么情绪。

　　他道：“你的游戏似乎找错了对象。”

　　他一时间想不到楚陵的真实目的。

　　若是靠这个来让他难受，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不愿随便杀人，不曾恃强凌弱，并不等于他怜悯这些人。

　　从这三十来个男人气势汹汹来寻一个手无寸铁的少女开始，无论他们得到什么样的结局，他都不会觉得意外。

　　若是楚陵想要靠这个来警告，或者吓唬他，就像他之前下重手解决藤妖一样。

　　那……

　　青年望向远方，眸中潋滟含笑，神情却冷淡疏离：“我也没有这个兴趣陪你玩。”

　　他还是初见之时那般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的模样。

　　没看地上那个翻滚哀嚎的男人，也没再看楚陵。顾宴疏目不斜视的向前走去了。

　　楚陵却没有动。

　　“不要再欣赏你的杰作了。”

　　风中传来淡若云烟的声音：“走吧，去找云汐，我赶时间。”

　　楚陵微微侧了侧头。

　　男人“咿咿呀呀”的惨叫声中，他踏碎脚边的一粒小石子，漫不经心的勾了勾唇。

　　而后意兴阑珊的看了倒在尘埃中的男人一眼。

　　比起对方的怨毒，他显得格外平静。

　　可男人那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满是惊恐的，惨叫声不可抑制的停滞了一瞬。

第335章 锋芒（3）

　　顾宴疏和楚陵找到楚云汐的时候，天光已经微微有些发亮了。

　　楚云汐正在和玉儿说话。

　　在和这个少女的交谈中，她也渐渐理清了事情的大致情况。

　　此处共有大大小小十几个村子，村子之间相互都有往来。而为尚未成婚便死去的青年举办冥婚则是当地传承了许多年的风俗。

　　正如玉儿所说，当地人认为只有用活人才会显得更真诚，才可以令死者安息。虽然这样的说法并实际上无根据，但当地人宁可信其有。

　　而且因为买来与人冥婚的新娘买家出价都很高，一般是十两银子到二十两银子不等，这个会根据买家的具体情况和新娘的外形条件来定，比如由于玉儿长得非常漂亮，买家也是当地大户，她的价格就达到了二十两银子，相当于家里好几年的开销了，所以一些实在没钱的穷苦人家对这类事情也很推崇，除了冥婚，大部分情况之下，他们卖女儿能卖个三四两银子就算高价了，像二十两银子这样的数目根本就连想都不要想。

　　不过这毕竟是要人性命的事，尤其以玉儿的长相，将来嫁个有钱人家，彩礼即便没有二十两银子这么多，那定然也少不到哪去，十两或者十五两总是没问题的，本来也不一定非要走到这一步的。坏事就坏在她那个哥哥的身上。

　　一母同胞，天壤之别。

　　玉儿聪明漂亮又能干，可她那个哥哥却是村子里出了名的地痞无赖。

　　平日里除了喝酒就是赌钱，以至于到了二十多岁还是没有女孩子愿意嫁给他。可是他喝了酒闲的没事儿又想女人，就在十几日前，他耍酒疯强行玷污了村子里张铁匠的小女儿。

　　这可把张铁匠给气的够呛。

　　他拿着刀找上了玉儿家里，扬言玉儿家若是不拿出三十两银子作为彩礼，就要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把玉儿哥哥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这可吓坏了玉儿的父母。

　　在他们眼里，儿子再不成器也是负责给家里传宗接代的人，他们又只有这一个儿子，是万万不能叫对方有半点儿闪失的。

　　可三十两银子的巨款他们又实在是拿不出。放眼整个村子，都没有能拿出三十两银子的人。而玉儿的父母东拼西凑，甚至把家里稍微值钱的东西全都变卖了，也只将将凑出了十两银子，两个老人愁的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最后眼看离张铁匠规定的日期越来越近，只得把主意打到了玉儿身上。

　　他们最初的想法并不是送女儿去死，而是先把玉儿嫁出去换一笔彩礼。可如今当地都知道他们家急着用钱，导致一连谈了几门婚事对方都拼命压价，出价最高的一户也只肯给到十二两，还远远不够娶张铁匠女儿的钱，是以最后亲事都没有谈成。

　　很快到了规定的日期。

　　张铁匠再次气势汹汹的拿着砍刀找上了门，这回他见拿不出银子，毫不留情的对着玉儿哥哥举刀就剁。

　　满院子都是玉儿哥哥鬼哭狼嚎的声音。

　　玉儿父母颤巍巍的跪下求情，求张铁匠再宽限几日。

　　玉儿父亲老泪纵横：“张大哥啊！看在咱们老哥俩以往交情还不错的份上再宽限宽限吧，要不，要不你把我老头子砍了代替龙儿也行啊！他可是我们家的独苗！你可千万，千万不能伤了他啊！”

　　“放心，要是没钱，你们谁也跑不了！”

　　张铁匠冷冷道：“我看再宽限多少天你们也拿不出钱来，这样吧，昨天我听说孙家如今在找媳妇，你们那闺女不也到了出嫁的年龄，让她嫁过去正合适！”

　　玉儿父母闻言脸色骤变。

　　玉儿母亲哆哆嗦嗦的道：“张，张，张大哥啊！那孙家要办的可，可，可是冥婚啊！玉儿，玉儿，玉儿她……”

　　“少在这里啰啰嗦嗦，你们的女儿是女儿，我老张的女儿不是女儿？反正我闺女不能就这么白白被人欺负了！”

　　张铁匠不耐烦的打断道：“再给你们三天时间，管你们从哪里拿来的银子，要是还没钱，老子把这小杂种剁了喂狗！”

　　张铁匠放下狠话离开了。

　　留下玉儿父母坐在原地面面相觑。

　　玉儿哥哥却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显得非常高兴：“爹娘，那张铁匠说得对，咱们把玉儿嫁给孙家不就是行了！她那条件在怎么着也能卖个二十两银子！我的彩礼不就有着落了！到时候就可以给你们生个大胖孙子了！”

第336章 锋芒（4）

　　楚云汐道：“然后他们就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