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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将马背上的人抱下，去撩她的发丝，露出那张风华绝代的脸，是死一般青白的颜色。

　　却真真切切是他的枕边人。

　　“韩昭……”

　　拓跋隼颤声唤。

　　无人回应。

　　他抬起猩红的眼，看向周围愣着的一群人，怒斥道：“还愣着作什么？去把巫医抓来！”

　　士兵们拱手道是后，慌乱的冲了出去。

　　顿珠抬眼，神色百味交杂。

　　她头一回见说一不二的拓跋隼，这般慌乱。

　　他眼中的痛苦，和韩昭身上的血一样深。

　　在等人的时候，拓跋隼瞥到了韩昭身上带着的挎包，他眸色一顿。

　　将包裹打开，抖落出里面的东西——

　　其中一幅画卷吸引了他注意。

　　他略微看了一眼，只看到一个少年和少女走在沙漠中……

　　心底又是一痛。6

　　拓跋隼想将画放到篝火中烧毁，想了想，还是收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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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巫医是被扯进来的，他们到的时候，衣裳都还乱着，头上的帽子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四皇子抱着一个红衣女子，脸色惨白。

　　听到是要给四皇子妃诊脉，几人都神色古怪。

　　有人直言道：“这不用诊，都可以看出她已经死了。”死透了。

　　最后几个字还没说完，他眼前寒光一闪，那双瞪大的眼睛，就跟着脑袋滚落在了地上。

　　而对面，拓跋隼面无表情的收回长刀，任由鲜血滴落在地，他鹰一般锐利的眼神扫过在场的诸位。

　　“若是救不活她，我要你们都陪葬。“

　　巫医们战战兢兢，抖若筛糠。

　　士兵比他们更慌张，这关他们什么事？他们只是普通的兵卒，还等着回鲜卑娶妻传宗接代呢！

　　思及此，士兵们直接挑出一个年老的、看着最可靠的巫医，推到拓跋隼跟前。

　　拓跋隼神情冰冷，只看着怀中的韩昭。

　　巫医惶恐的为韩昭把脉，旋即，颤声道：“四皇子妃，已……无力回天。”

　　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大气不敢出。

　　这回，连老巫医都说，不能救了，四皇子该信了吧？

　　所有人都低估了四皇子对韩昭的宠爱。

　　拓跋隼眼底黑黝黝一片，神情阴沉得骇人，就要拔剑——

　　即使不可置信，可事实就摆在眼前，众人都看出来了，他又要砍人头了！

　　老巫医惶恐的匍匐在地，不断求饶。

　　在剑即将落下那一瞬，顿珠冲口而出道：“韩妃已经死了！她没法活了。”

　　泪，像断了线一样从她脸上落下。

　　那柄剑也架到了她的颈部，似乎下一刻，便要削掉她纤细的脖颈。

　　拓跋隼后知后觉想起，是这个女人放走的韩昭。

　　他寒声道：“你，为何要放走她？”

　　顿珠脸色苍白，望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自然是让韩妃，魂归故里。”

　　拓跋隼不想让他的妻子魂归故里。

　　他强忍住翻滚情绪，沉声道：“她韩昭！生是本王的人，死是本王的鬼！”

　　“至于你，先在本王帐外跪着，听侯发落！“

　　说完，他就要抱起韩昭大步离开。

　　众目睽睽下，顿珠扬声喊住他：”她不是你的人，她是大汉的人，你也没有将她视作你的人。”

　　“若你真的在意她，又怎么会对她那么残忍？！逼她亲手去杀她所爱之人。”

　　拓跋隼停住脚步，说出来的话震得众人心头又紧。

　　“她杀不杀韩颐，结果都一样，可若由她亲自动手，鲜卑战胜大汉的功劳，便也有她一份……”

　　他的喉结上下轻滚，眼角仿佛被血点上了红，声音低哑至极。

第12章

　　众人怔在原地，眼睛微微瞪大。

　　这样的话，是他们能听的吗？

　　他们原先还以为，让韩妃弑兄，只是为了玩弄她……

　　顿珠摇着头落泪，哽咽道：“难道到了这生死关头，殿下，还没有明白，对韩妃来说，她根本不需要这样的功劳吗？”

　　韩昭，她惧冷，却来了草原和亲。

　　困于雪山脚下，只能遥望故国。

　　万般娇宠长大的公主，被拓跋隼玩弄了一夜，任由疼痛从她身上碾过，都没有落泪。

　　可当她被自己曾经最爱的人逼得，去杀另一个爱自己的人后，在那一刹那，韩昭的神情，仿佛万念俱灰。

　　“她既嫁给本王为妻，就必须忘记从前所有的一切。”拓跋隼抿唇寒声道。

　　情之一字，说来好听，实则无用。

　　若不能让鲜卑部落认同韩昭，她终究是一个可以随意任人宰割的羔羊。

　　听完拓跋隼的话，顿珠白着脸，看着男人怀中抱着的女人，“她已死，被你亲手射杀，从前的种种，自然全数忘却……”

　　“殿下，你可满意？”

　　众人呼吸一滞，恨不得捂住耳朵。

　　拓跋隼却仿若未闻，直直朝外快步走去。

　　他将韩昭抱上马，扬起马鞭。

　　事到如今，他什么也听不进去。

　　狂风呼啸，拓跋隼感受着怀里女人僵硬，浑身发冷。

　　这是他自丧母后，第一次感到这样的寒冷。

　　到了鲜卑右部，拓跋隼抱着韩昭飞快下马，步履不停，直直朝毡帐走去。6

　　路上有人本想同他交谈，却都被他难看的脸色吓退。

　　拓跋隼屏退所有人，独自一人呆在帐内。

　　地面上还摆放着一堆金银珠宝、绫罗首饰，皆是原本是他打算，送给韩昭的。

　　他麻木的拿起一支山茶花簪子，簪在了韩昭头上。

　　她还是那么好看。

　　只是，却宛如死物一样，没有生机。

　　中原有个习俗，将发簪亲手戴在心爱人云鬓上，便能与她白头偕老。

　　“百年，我原想让你待在我身边，一百年。”拓跋隼缓缓道，“哪怕是一直恨着我也好。“

　　韩兆面无血色的躺在羊毛毯子上，他执起她的手，眼神死寂：“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他渴望携手百年之人，只陪了他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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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

　　四皇子走后，众人松了一口气，看向顿珠。

　　“谢天谢地，我们今日没有命丧于此。”

　　有人感激道：“多亏了顿珠姑娘插声，否则我们的命就要没了。”

　　顿珠头发凌乱，脸上挂着泪痕，此刻，她望着拓跋隼离开的方向，怔怔出神。

　　四皇子尚还不知他就是韩昭曾经心心念念的人，已然疯得要杀巫医们……

　　若他知晓了……还不知要做什么疯事。

　　抽离思绪，顿珠将双手递给鲜卑士兵，收敛情绪道：“抓我回去吧。”

　　士兵一边拿绳给她捆上，一边感慨道：“顿珠，你为何要逃呢？边境重兵把守，你压根逃不掉，除非你插了翅膀。”

　　士兵一脸复杂的看着她，“现在被抓回来，你定会受到重罚……”

　　顿珠一句话也没说。

　　逃亡，是需要勇气的。

　　她有些挫败的想：她现在没了那个胆量。

　　她不敢再逃了。

　　可她不后悔。

　　众人将顿珠押回营帐，因着她方才救过他们一命，他们没有像对待其他奴隶一样，将她拖在马后奔行。

　　只是让她慢慢的跟在队伍后面走。

　　为此，顿珠只是手腕被绳索磨破、磨红。

　　士兵好心的问：“顿珠，要给你松绑吗？”

　　他们人多，倒是不担心她能逃走。

　　更何况，现下是白日，四周还是平阔的绿草原，奴隶们若是想逃，也不会在这种时刻逃。

　　顿珠垂着眼，笑道：“不用，反正我不过是贱命一条。”

　　士兵没有多说什么了，拽起缰绳，便朝营地而去。

　　天色渐晚，等他们回营，却被告知，四皇子和四皇子妃依旧在帐内，整日没有踏出一步。

　　韩昭不踏出，他们可以理解。

　　可四皇子，他也没踏出？

第13章

　　风卷过漫天碎雪，飘落在草原上。

　　鲜卑人悄悄围在帐外，交头接耳。

　　“听说韩妃逃跑，被四皇子抓回来了……”

　　“那怎么是抱着回来的呢？一般逃亡的和亲公主，不都是原地处死的吗？”

　　这时，一道声音闯入他们耳中。

　　“都围在这吵什么！像什么话，殿下也是你们能议论的吗？”

　　一男子自人群后走出，皱着剑眉，一脸不悦。

　　拓跋右部的众人纷纷行礼让道，躬身道：”宇文大人。“

　　宇文沅，拓跋隼的心腹。旁人不敢去问帐篷的人在做什么。可宇文沅倒是顾不上那么多，当即问起拓跋隼的情况。

　　奴隶颤巍巍垂首道：“回宇文大人，四殿下今日滴水未进，粒米未沾！”

　　宇文沅神色蓦然严峻起来，大步走向穹庐。

　　掀开帐帘，他愕然定住！

　　床榻前，拓跋隼紧紧握着韩昭的手，面色苍白，双目紧闭。

　　宇文沅神情大变，立即上前查看拓跋隼的状况，发现人没死，只是昏了过去。

　　松了口气后，宇文沅马上洪声喊道：“去请巫医！”

　　片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