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好我先前只在锦州见过一次，不知道盛京城的烟火会不会更震撼。”

　　许之认真地回道：“我不知道，但今天跟阿福一起看就知道了。”

　　夕食在官舍里吃完，正要收拾收拾出门，程福儿叫住了许之：“明天我就往回走了，再有几个月就入冬了，你还是要多添置些衣裳。”

　　许之点着头笑了起来：“我知道，快走吧。”

　　程福儿走在他的前面，看着阿福的背影，许之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

　　明远河，此时夕阳还在，但岸边已经围了不少人，离烟火开放还有最后一个时辰，程福儿和许之在商贩间穿梭。

　　许之格外珍惜这一个时辰，他没话找话说了许多，终于夜色降临，在第一支璀璨的黄色烟火升空后，他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有泪光闪烁。

　　由生铁粉混合着硝，外壳糊着纸与泥的怪物，在星火闪耀间从花船上窜天而起，在千丈空中灿烂如金菊吐蕊般绽放了，它而后又化为一缕缕灰白色的烟云。

　　“砰砰砰！”声声不断，空中的烟火闪光照亮了程福儿的侧脸，她带着笑，看起来喜欢极了。

　　只是烟火装卸不易，集中燃放过后有了片刻的空档，这时被拉的极高的情绪在此刻突然归于平静，人人心里都带着些失落。

　　许之更是，他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被叠放的很好的纸，之后拉起程福儿的胳膊放到了她的手心里：“这是阿福想要的，和离书。”

　　程福儿将那纸展开，确实是许之的字，他也按下了手印...

　　“为什么突然又同意了？”

　　许之看着她的脸认真地说道：“丈夫应该爱妻子，这没错，丈夫不应该让妻子伤心，我希望阿福开心。”

　　程福儿捏着那纸有些颤抖，她真是要被许之的死板气哭了：“你...多谢...”

　　她本不想再多说什么，但瞧着许之那张认真的脸还是开了口。

　　“我在锦州时也见过些举子，那时候经常有不少人说一句话：‘读书不能读迂腐了’，我希望你也不要这样。”

　　“大丈夫心中有大义，顾大局，明辨是非善恶，这些都是对的。但许之，我真心希望你也能顺从自己的心意做事，做想做的事，而非去做应该做的事。”

　　程福儿说着说着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接着说道：“当然，即将分别，我也祝你仕途顺利，步步高升...”

　　许之这次难得忍住了泪，他笑着：“多谢阿福了，明天我就不去送你了，最近公务确实繁忙...”

　　“没事，我已经走过一遍这条路了，再tຊ说路上你曾经的那些学生，他们都会接应我的。”

　　“好...”

　　翌日，许之还未换官服，就被徐忠叫了过去。刚进门，就被一道折子砸到了头。

　　“许之你到底想干嘛！”

第72章 回家

　　许之看了看那掉在地上的折子内容，撩起衣摆跪下：“学生的意思很清楚了，学生想南下治水。”

　　徐忠一拳头砸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糊涂！你是想去治水搏个美名吗？我告诉你永嘉水患就是泥沼谁去谁都会陷下去的！”

　　许之板着脸回道：“学生不是，永嘉水患已连三月，万民正身处绝境之中，学生有治水之策望先生肯许。”

　　“闭嘴！”

　　徐忠近来真是被这个许之气死了，但瞧着直直地跪在地上的青年，他还是耐心地劝导了起来：“许之，你可知去了永嘉，你就再回不来盛京了，你懂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庶吉士，历朝历代都是一甲榜的状元，榜眼和探花才能坐上的位置，可陛下欣赏你的才学，破格将你提拔了上来，这是多大的荣耀。”

　　徐忠向前走了几步在许之的面前蹲下身：“这是天下读书人都梦寐以求的位置！是离天子最近的地方，是陛下未来最信任的人选，你难道不明白不清楚吗？”

　　“去了永嘉，哪怕你治水真能成，你不过也只能从地方一级一品的往上升，再想到达如今你现在的位置上那是不可能的。”

　　许之抬起脸反驳道：“可读书入仕，不就是为了天下百姓做实事吗？品级高低如何成了标准，旁人瞻前顾后，能袖手旁观，可我想去。”

　　听到这话，徐忠最后的耐心也被耗尽。

　　“许之！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前段时间你拒写青词，几乎得罪了你所有的同僚。怎么你想做我朝文官里头一个不写青词的人！你想跟整个王朝作对吗！”

　　“所谓青词并无实际意义，陛下痴迷...”

　　徐忠没等许之说完便急急地打断了他的话：“放肆！你敢议论陛下！”

　　许之无奈垂下头。

　　徐忠接着劝：“你想做纯臣，不掺和结党之事，我支持。你想做直臣，勇于劝谏，我也支持。”

　　“可许之，读书不是读死书，读书与做官更是两码事，忘掉你读过的那些圣贤书。你更需从日常中慢慢参悟，学会变通，学会为官的规矩！”

　　地上的人没有犹豫直接回道：“读书，入仕，天下读书人读书都是为了入仕，可入了朝做了官，先生却又告诉我为官的道理，是要我舍弃我读过的书，我不懂。”

　　“许之！”

　　许之抬起双手交叠于额前之后叩拜：“请先生准许学生南下治水！”

　　“你是最近遇上了什么事吗？才会像现在这样激进。南下治水是苦差事，听说最近你妻子已经进京，你就不想想她...”

　　许之的头仍磕在地上，他闷声说道：“我们已和离了。”

　　徐忠听见这话便觉得是找到了因头，又升起些耐心来：“家中变故，你心绪波动之大也是正常，我让翰林院准你的假...”

　　但他没想到，许之还是驳了他：“先生！有人曾说，我做了太多应该做的事情了，让我以后学会做自己想做的事，南下治水，就是我想做的事，请先生准许。”

　　“好好好。”徐忠站起身连说了三个好，他是彻底对许之没办法了。

　　“既然你主意已定，我再说什么都是无用的，回去收拾东西吧，南下的事情我帮你安排。”

　　许之对着徐忠又是一拜：“多谢先生成全！”

　　瞧着这个青年决绝的背影，徐忠叹了一口气，他身后的屏风处走出来一个人，胡明礼。

　　“大学士何必如此动怒，许之远离盛京朝堂或许是好事，他那个脾气秉性，呵，说实话真不适合做官。”

　　“再说了，咱们这位陛下可不需要纯臣更不要什么直臣...”

　　听到这话，徐忠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也敢议论陛下，礼部的事情还不够你忙的吗。”

　　这边程福儿已经坐上了去林州的船，这回那个许之的“老学生”常文思，却在敏州就出现了，还给她带了个篮子。

　　“常大人怎么会这么巧在这等着？”

　　“哈哈，许先生前几天给我急递了书信，他算准了你到这敏州的时间，我也依着那信早做了些准备。许娘子，可以上船了。”

　　“多谢常大人了。”

　　程福儿没有纠正他的称呼，反正以后也不会有再见的机会了。

　　回程要比去程顺利的多，因着头疾治愈，程福儿心里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