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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庐毡帐内。

乞伏将军镶着兽角的腰带散落在地上。

原本还叫嚣着要春宵一夜的他，此刻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鼓大眼睛死不瞑目。

而韩珏则身着单薄里衣缩在床榻的角落，身上沾满了血渍。

她纤细的手里攥着一柄折叠刀，沾满血的利刃，寒光凛冽。

我不由得替韩珏捏了一把汗。

乞伏将军是四皇子最得力的干将，这般惨死于她手，怕是不得善终。

将士们双眼猩红地仇视着韩珏，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殿下，把这个女人拖出去五马分尸！为乞伏将军报仇！”

有人拔出了腰间的剑，还有人直接拉满了长弓。

然而，四皇子却笑了起来。

低沉暗哑的嗓音，让在场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他看向那两个要双龙戏珠的将士，不紧不慢道：“如何？大汉的公主软不软？”

那两个将士脸色一白，鬓角冒出冷汗。

所有人心中都有了答案。

韩珏，是一块极其难咬的硬骨头。

我们鲜卑部落的战神，乞伏将军被一个弱女子杀了。

没人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有将士站了出来，要求将韩珏绳之以法。

四皇子眸底涌现一丝锋芒，语气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技不如人，便要认输。”

战场上可不管手段如何，只看生死。

四皇子走到了韩珏跟前，俯身捏住她的下巴。

“昨晚我强迫你，为何没用这折叠刀伤我？”

韩珏笑了，她笑起来像山野间最烂漫的那朵白色山茶花。

“我是大汉公主，受皇命嫁与四皇子为妻。”

“贞洁是我们大汉女子最重要的东西，我只能有你一个男人。”

四皇子原本玩味的眼神顿时暗沉下来。

我在一旁听着，心底对韩珏的感官又变了几分。

我们草原的规矩，和中原不一样。

鲜卑的女人，在丈夫死后，便归儿子所有。

儿子若是也死了，便归孙子所有。

但据说中原皇帝死后，他的女人都要给他陪葬。

韩珏这番话，让四皇子的神色变了又变。

他用兽皮裹住韩珏，亲自将她抱回了自己的毡帐。

这一晚，账内的烛火燃了一整夜。

我守在帐外，却没有听到韩珏的惨叫声。

这很不正常。

我觉得她可能死在了床笫之上，毕竟她那么脆弱。

四皇子年轻气盛，又是我们草原最勇猛的鹰。

一时气血上头，亦或者为乞伏将军打抱不平，把控不住床上的力道也是极其有可能。

我想起韩珏那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又觉得她那单薄娇小的身板，一巴掌就能被四皇子捏死。

我不安地守了一整夜。

直到翌日，太阳升起。

阵阵马蹄声响起，天空的秃鹰盘旋来去。

四皇子穿戴整齐走出毡帐，颈脖上有一个清晰的女人咬痕。

我心一惊，韩珏这是想咬死四皇子吗？

我掀开帘子，快步走了进去。

面色苍白的韩珏，紧闭着眼，一动不动的躺在床榻上。

我心下猛的一紧，颤着手去探她的鼻息——

第3章

与此同时，韩珏缓缓睁开了眼。

我尴尬的收回手。

意识到我在做什么后，韩珏笑了出来。

“拉则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

听着她这话，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们大汉以前送来和亲的公主，到了我们鲜卑部落都不堪受辱自杀了。”

我顿了顿，又补充道：“她们都没活过三日。”

韩珏渐渐不笑了，她的眼底弥漫上一层悲恸。

见她这样，我也不由得有些怜悯。

虽然我说的都是事实。

但这样明晃晃的告诉她，等同于给她心里扎刀。

我忍不住安慰了她一句：“你放心好了，四皇子不会让你死得那么快的。”

韩珏如母狼一般咬了四皇子的颈脖，却没有死。

四皇子对她，应当是已刮目相看。

韩珏叹了口气，眼神缥缈了几分。

“其实，我幼时便与拓跋城哲认识了。”

“我九岁时曾赴沙漠去找皇兄，半夜遇到孤狼，是拓跋城哲救的我。”

她的神情恍惚了几分，好似在回想过往种种。

“他说救命之恩，应以身相许，要我长大后嫁给他。”

听到这些，我震惊之余只剩唏嘘。

“四皇子以前高烧过一场，失去了过往的所有记忆，他早就不记得你了。”

至于她说的是真是假，我也不想去探究。

左右现在，韩珏也已经嫁给了四皇子。

“我知道他忘了，但我没忘。”韩珏轻声道，“只要有一人遵守诺言，便好。”

我心底顿时五味杂陈起来。

鲜卑杀虐汉人，扰得大汉年年不得安宁。

大汉皇族，韩珏的哥哥和姐姐都铁骨铮铮，硬气得很。

怎么到了她这里，反而成了一个一心扑在男人身上的女人。

我有些瞧不起她。

可转念一想，若是我到了她这个地步，未必会比她做的更好。

嫁都嫁了，能怎么办？

更何况，她的这一次和亲，能换来大汉和我们鲜卑短暂的和平共处。

和亲公主的使命，注定了她没得选择。

接连几日，韩珏都很安分。

白日里，她喜欢坐在草地上，望着远方的烽火塔，还有她家乡的方向。

在晚上，她会安静呆在帐内，洗漱沐浴，等着四皇子宠幸她。

转眼半年过去，莽莽关山，皑皑白雪覆盖整个草原。

与大汉约定的休战期过，烽火塔上复燃起了黑烟。

兵戈与战火再起。

听闻韩珏的哥哥，大汉的太子韩颐，亲上战场以鼓舞军心。

四皇子换上了护心铠甲，骑上了他的汗血战马。

出战前夕，四皇子没有去找韩珏。

而是好似不经意地随口问了我一句：“拉则，这一仗我若胜了，韩珏会不会恨我？”

我摇了摇头，不敢轻言。

恨不恨我不知道，但总归是不会爱的。

国仇家恨，不共戴天。

……

四皇子走后，韩珏每日依旧安静。

她足不出毡帐，好似羊羔静静蜷缩在羊圈里，安静到不主动与我说任何话。

一个月后。

马蹄声再次响起时，四皇子不负众望，战胜归来。

——凋零破碎的大汉，根本架不住四皇子带领的拓跋铁骑。

这一仗，他们一败涂地。

大汉的太子，韩珏的哥哥韩颐，也成了我们的俘虏。

一身冰冷黑甲的四皇子骑在马上，勒缰停马。

“恭迎四皇子大胜归来！天神保佑！”将领们一齐跪伏在地，用佩刀重重敲击地面。

鲜卑部落的众人围着四皇子的战马欣喜若狂，沸腾起来。

我下意识看向主营毡帐，韩珏站在那里，摇曳的火把照得她一脸惨白。

她眼里的光明明灭灭，浸满了痛楚。

四目相对，她终于看到了我。

她收回视线，僵着身子转身走进毡帐。

我下意识仰头望向宛如天神降世的四皇子。

他也望着韩珏。

只是此刻，我看不清他眼底的神情。

夜幕降临，又是一场载歌载舞的庆功宴。

毡帐内没有韩珏，宴席上也不见她的身影。

四皇子冷声吩咐我：“拉则，你去将她寻来。”

我恭敬的躬身行礼：“是。”

韩珏会去哪？

我不安地四处寻找，蓦地想到一个地方。

风声潇潇，我朝关押着战俘的穹庐走去。

越走越近，冲天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临到跟前，我震惊看向眼前一幕。

一个白衣染红的汉族男人被铁链锁在木桩上，琵琶骨被铁链深深穿透锁住。

血流满面的脸上，眼睛被戳瞎了一只。

袖子里空荡荡，少了右边臂膀。

血色从他身上的衣服渗出，滴落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