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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元管家不是她，他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所以他敢下保证，“倘若真有那一日，我会亲自砍下他的头颅和我自己的，以示赔罪。”

　　方氏没想到他敢做这样重的保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元管家见她不言语，转而看向霍俊北，询问道，“侯爷若是无异议，那就说定了。”

　　话都说到用人头做担保了，再不答应，就真撕破脸了。

　　霍俊北只能答应。

　　沈映雪拿过茶盏，抚摸杯身，杯壁冰凉，想来茶水已经凉了。

　　她对夏桃说，“换一盏。”

　　夏桃见沈映雪说完，看向刘姨娘。

　　而刘姨娘红着眼，垂着头，头发因刚刚的请罪而有些散乱。

　　她不敢看沈映雪。

　　沈映雪一直在看她。

　　夏桃画意，问道，“刘姨娘的茶水应该也凉了，我给您换一杯。”

　　“不用。”

　　刘姨娘拒绝夏桃时，和沈映雪对上目光，她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快速移开视线。

　　刚刚他们的谈论，她虽然没参与，但一直在听。

　　方氏和霍俊北就算不愿，也得答应她那些离谱的要求。

　　倘若沈映雪因为她今日所做之事，想处置她，更甚者想杀掉她，方氏和霍俊北也阻止不了。

　　因此，她才会尽量不惹沈映雪注意。

　　但不知怎么了，沈映雪突然一直盯着她看。

　　那意味深长的目光令她坐立难安，忍不住颤抖。

　　沈映雪能看见刘姨娘在发抖。

　　前世，她温柔贤淑，一心只挂在霍娇娇这个女儿身上。

　　在她嫁过来之后，刘姨娘很尊敬她，在她面前从未有过僭越之举。

　　因此，她尽心尽力帮霍娇娇挑选婆家，给她准备丰厚的嫁妆。

　　最后，却换来了她的告发。

　　她这才看透了刘姨娘。

　　她胆小，怕事，目光短浅，是个小人。

　　“刚刚婆母说，这一切都是因刘姨娘而起。刘姨娘查账不仔细，查案也不仔细，才导致了如今的结果。”

　　刘姨娘猛地抬头，沈映雪正含笑看着她。

　　可她眼中并无笑意。

　　那双美目中，只有寒意。

　　“该如何处置她呢？”

　　这句话，沈映雪问的方氏和霍俊北，目光未曾离开刘姨娘。

　　刘姨娘扶着扶椅起身，朝着方氏和霍俊北跪下。

　　“是我不小心，是我没查实，夫人怪罪合该领受。娇姐儿还有几年就及笄了，能出嫁了。”

　　她膝行几步来到霍俊北的面前，“请老夫人，侯爷和夫人看在娇姐儿的份上，别把我发卖出去，留我看她出嫁，行吗？”

　　刘姨娘是陪了霍俊北多年的人，她低声下气的哀求，霍俊北于心不忍。

　　他扶起刘姨娘，对沈映雪道，“这笔账，现在还没算明白，她如实告知母亲，这没有错。”

　　夏桃给沈映雪换了杯热茶。

　　沈映雪偏头看向白瓷茶盏，没开口。

　　“之后她也未曾逼迫你承认，只是没有查清事实。”

　　刘姨娘见霍俊北为自己说话，小声啜泣。

　　“至于阻挡我救你，我相信她不是出于恶念，而是情急之下太慌乱了才会如此。”

　　霍俊北提起不搭救沈映雪一事，说是给刘姨娘解释，实则是给自己解释。

　　他虽然因为惧怕刀刃而不敢上前，但这是人之常情，沈映雪不能苛责于他。

　　“若是为此事就发卖了一个生养过姐儿的姨娘，外头怎么看我，怎么看侯府。夫妻一体，到时，你也面上无光。”

　　刘姨娘握住霍俊北的手臂，“侯爷，不必为我责怪夫人，此事是我做得不对。”

　　霍俊北冷声道，“你不必帮她说话。”

　　夏桃嘀咕道，“侯爷很会给刘姨娘找借口嘛。”

　　沈映雪听见了夏桃的嘀咕，很赞同。

　　她问霍俊北，“我什么时候要发卖刘姨娘了？”

第三十一章　惩戒

　　沈映雪平静道，“我从未想过发卖侯爷身边的小妾，更何况是生养过姐儿的。”

　　她看向哭不出来的刘姨娘，“你是这么想我的吗？”

　　她转向面上青紫一片的霍俊北，“侯爷，你也觉得我会做出那种事情？”

　　她垂眼，叹了口气，“原来你们都这么想我。”

　　装委屈，装可怜谁不会啊。

　　霍俊北仔细回想了沈映雪说的话，她的确只说了，想要个处置结果。

　　发卖是刘姨娘先说出来的。

　　他因一片怜惜之心被人利用了，有些生气。

　　他甩开刘姨娘的手，问沈映雪道，“你想如何惩治。”

　　沈映雪笑着看向方氏，“我不管家，况且这是生养过姐儿的姨娘，我哪里敢惩治她。不如让婆母来吧。”

　　刘姨娘被霍俊北甩开时，跌倒在地。

　　她听见沈映雪要方氏来处置她，哀求的看向方氏。

　　方氏垂眼看着坐在地上，身上的衣裳和发髻都有些凌乱的刘姨娘，道，“很多事情她并不是有意为之，而是无心之失。看在这份上，就只罚禁足三月，罚奉三月。”

　　徐柔儿是个狐媚的，而再选新人，也不能那么快笼络住霍俊北的心。

　　而刘姨娘，陪伴霍俊北多年，有情分。

　　霍俊北看在霍娇娇的份上，也会对她宽容几分。

　　现下，先保住她。

　　沈映雪并不意外，方氏会这般处置刘姨娘，“既然母亲都这么说了，就这么做吧。”

　　她如此爽快就答应了如此处置刘姨娘，倒是让方氏意外。

　　意外的同时，不由得想，她是真的认同她的处置，还是有什么阴谋。

　　“你若是觉得处置得轻了，也可以同我说。毕竟这件事，是你受委屈了。”

　　沈映雪看着方氏朝她和善微笑，就道，“我不觉得委屈。”

　　元管家倒是觉得方氏明显偏帮刘姨娘，但沈映雪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沈映雪看着刘姨娘仍旧坐在地上，就道，“今日乱糟糟的，并未注意到姨娘发髻都乱了，夏桃，你让人送姨娘回去。”

　　“是。”

　　夏桃去门外叫了两个小丫鬟，扶着刘姨娘回凝香院。

　　刘姨娘离开后，江妈妈和春荷从耳房中出来。

　　沈映雪交的账本很难从中挑出错处。

　　每一笔帐的出处，都写得很清楚。

　　因没有错处，而且很详尽，所以算得很快。

　　江妈妈把算好的帐给方氏看。

　　方氏看了一眼，才那么一点银子，就问，“你没算错？”

　　“夫人管家时，节省开支，经营商铺，治理土地，也是有一定增收的。”

　　但增收的钱没有到沈映雪的手里，她只能费心费力节省开支。

　　因此，不少婆子丫鬟恨上了她，费尽心思想从她手里拿到银钱。

　　沈映雪想，前世夏桃的死，看也有这一层原因在。

　　因为丫鬟婆子恨她，这才杀了夏桃，阻碍她求医。

　　一帮刁奴。

　　沈映雪看了一眼春荷算出的数，确认无误之后，对上元管家询问的目光，她点了点头。

　　虽说刚刚得到了保证，但元管家还是担心他们之后又会找别的借口拒绝还钱，“既然帐已经算清，接下来就是拿出银钱了。”

　　方氏见元管家那么猴急，笑道，“难道是怕偌大的侯府，赖这点帐不成？”

　　“偌大的侯府，帐上没钱，怎么不让人害怕？”

　　知道沈映雪在侯府的处境之后，元管家说话越来越不客气了。

　　方氏被元管家的直言逼得胸闷。

　　她觉得元管家敢如此对她，都是沈映雪指使的，看沈映雪更加不满。

　　沈映雪看见她气喘不上来，道，“我瞧着婆母面红，似乎有气喘不匀之症，江妈妈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扶婆母进去。”

　　“之后的事，我同侯爷谈就好，不用婆母费心了。”

　　方氏原本顺着沈映雪的话起身了，但听见沈映雪说要和霍俊北谈。

　　担心霍俊北不计较银钱被沈映雪坑了去，重新坐回去，“不碍事，既然帐已经算清，这两日就会把你垫上的东西送回你院中。”

　　“那就劳烦婆母了。”

　　见事情已然了结，沈映雪无视方氏的强颜欢笑，起身告辞。

　　方氏见元管家也跟着起身，就道，“今日那么多事，想来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息。”

　　“多谢婆母关心。”

　　沈映雪行礼后退下。

　　元管家紧随她出了咸福居。

　　“姑娘要的人，我会亲自挑选，明日便会送来。”

　　元管家已经有了合意的人选。

　　沈映雪笑道，“本想请元叔亲自帮我挑人，谁知你先说了。你挑的人，我很放心。”

　　“有件事想请元叔帮忙。”

　　元管家见沈映雪这样客套，不太高兴，“姑娘有事直说就是。”

　　“你也知道，今日我能保住性命，全靠了他。听说他伤到了骨头，我担心府里的大夫不好好医治，想请王大夫前来为他医治。”

　　元管家也听说了，霍行宴伤势的事，“伤筋动骨不是小事，这是应该的。晚些时候，我便送大夫过来。”

　　“还是明日吧。”

　　沈映雪这样说不是不担心霍行宴的伤势。

　　只是方氏仍旧盯着霍行宴那边，若是她立刻让王大夫前来诊治，怕是会让霍行宴在府中的处境更加艰难。

　　“明日，说是父亲担心我，送大夫前来诊治，顺便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