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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贺书杰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屋子，只觉得事隔经年。

　　对于他来说，抱错这件事其实对他影响并不大，也没有带给他多少震撼。

　　在他的认知中，贺家夫妇就是他的父母，尽管他见过他们的次数屈指可数。

　　印象中他们总是沉默寡言的，粗糙黄黑的大手里攥着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贺家二老。

　　看到贺书杰，也只是摸一摸他的脑袋，问两句学习，便不再说话。

　　他们没念过书，认识的字也不多，更不善言辞。

　　可爱意都蕴含在了沉默的眼神、简单的肢体接触之中。

　　在他心里，他们依旧是自己的亲人。

　　沈玉梅是他记忆里最鲜活的一抹色彩，但其余的时光也并不全是灰色的。

　　跟着爷爷奶奶身后的时候，他也见过不少的色彩。

　　在田间割谷子时，抬眼看去一片金灿灿；端午时节，在山上采艾草，绿油油的十分喜人；围在土灶边煨红薯时，随便掰开一个，烤得橙红橙红的、喷香流油……

　　那些平凡却快乐的时光，让他的童年并没有什么空缺。

　　从思绪里回过神，贺书杰把墓地旁的杂草清了清，又摆上贡品。

　　沈玉梅从黑色塑料袋里拿出供销社买的纸钱和香。

　　她翻了翻袋子，一拍脑袋，有些懊恼:“忘记买打火机了。”

　　贺书杰从兜里摸出来一个打火机，沈玉梅眯了眯眼:“你学会抽烟了？”

　　他摇摇头：“没有，是在宋家那边拿的。”

　　他们点燃了香，升起袅袅烟雾。

　　两人对着贺家二老的坟墓拜了拜，又烧了些纸钱。

　　“爷爷奶奶，我跟玉梅来看你们了。”

　　沈玉梅看着在墓前低语的贺书杰，他的表情很认真，仿佛真的在跟贺爷爷贺奶奶说话。

　　她也缓缓蹲下身，轻轻握住他的手。

　　“我跟玉梅现在好好的，我会好好对她的……”

　　沈玉梅有些诧异，贺书杰看出她的疑惑，耐心跟她解释。

　　“奶奶把你当半个孙女，临终前叫我要好好照顾你。”

第39章

　　沈玉梅怔了怔，握紧了贺书杰的手。

　　“奶奶，我们会好好的。”

　　一阵微风轻轻拂过，像是在回应他们。

　　两人坐在田埂上，望着金灿灿的麦田。

　　又是秋收时节，空气中弥漫着蔬果成熟的甜味。

　　沈玉梅没看他，声音轻轻飘到他耳边。

　　“贺书杰，你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吗？”

　　贺书杰沉默了片刻，才低声应道：“好。”

　　他慢慢将心中想法全盘托出。

　　“当时你父母让我跟你断了。我也没想到会在县城遇到你，那时候苏莹莹也在，我不敢跟你相认，怕她针对你。”

　　“我们那么久没有联系，我不知道你当时有没有谈婚论嫁。就像你父母说的那样，是我耽误了你那么多年，所以我没有解释，想着借此让你放弃。”

　　“可是我发现，事情并不是像我想的那样。那次火灾，让我认清了自己的内心，我还是放不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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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玉梅静静听着，其实这些事情，她后来也想明白了。

　　她又问：“如果，如果你像上辈子一样……你也会躲着不见我吗？”

　　贺书杰只说：“玉梅，我不想拖累你。”

　　这就是默认了。

　　一股浓浓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恐怕上辈子的贺书杰就是这么想的吧？

　　沈玉梅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慢慢收紧，四目相对。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面颊上，她用目光一寸寸描摹着他俊朗的眉眼。

　　“我不在乎你变成什么样，你始终都是你，始终都是我喜欢的贺书杰。”

　　“我也希望你能坚定地选择我，走向我。”

　　“至少不要让我找不到你。”

　　他们靠的很近，他可以清晰地看见沈玉梅坚定的目光，同样不允许他退缩。

　　贺书杰哑声开口：“好，我不会了。”

　　得了他的保证，沈玉梅才满意地笑了，惬意地眯着眼睛哼起了歌。

　　贺书杰从一旁扯了两根狗尾巴草，只见他穿来绕去，就成了一个草环戒指。

　　他轻轻捏着她的手指，将草环戴在了她的中指上。

　　顶端毛茸茸的穗子很是可爱，沈玉梅看着这小玩意儿很开心：“大小刚好合适！”

　　贺书杰也笑了：“看样子尺寸没有错。”

　　沈玉梅没有多想，又问他是怎么编的。

　　不一会儿，他们身边多了一大堆的草环。

　　忙活好半天，沈玉梅终于编出一个称心如意的。

　　她端着腔调，学着她在外国电影里看到的结婚誓词：“咳咳，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两人严肃又虔诚地互换了草环戒指。

　　夕阳下，她的笑容无比的灿烂明媚。

　　沈玉梅吹着暖洋洋的风，昏昏欲睡，哼歌的声音也渐渐小了。

　　贺书杰轻轻托着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

　　远方突然传来一阵钟声，她猛地惊醒过来。

　　“我怎么睡着了？几点钟了，我们回去吧。”

　　贺书杰没说话，牵起了她的手。

　　她只觉得指间一凉，低头一看，中指上的草环被取下，换成了一枚金戒指。

　　尺寸刚好合适。

　　“玉梅，嫁给我吧。”

第40章

　　沈玉梅答应了贺书杰的求婚，两人的婚宴很快提上行程。

　　报纸上都刊登了他们的婚讯，大多是祝福赞美之词。

　　独独有一家报社标题不太友好：大明星沈玉梅军婚，高攀还是？

　　几个婶子看到报纸的内容愤愤不平：“这种报社居然还没倒闭！”

　　贺书杰看完报纸，却是笑了笑:“是我高攀了玉梅。”

　　一下子化解了矛盾。

　　婶子们也笑：“你小子倒是有自知之明！”

　　拍婚纱照时，刘婶子提议：“现在都流行西式的婚纱，你们要不要去瞧瞧？”

　　想到电视里的人穿着洁白的婚纱，圣洁美丽，她心神一动。

　　贺书杰看出她有些心动，便说：“你喜欢就去试试。”

　　摄影棚里，沈玉梅戴着洁白的头纱，婚纱的裙摆长到拖地，她手捧鲜花，挽住贺书杰的手臂。

　　贺书杰则是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高大帅气。

　　拍婚纱照的摄像师看着这对新人：“新郎不要紧张，笑一笑。”

　　沈玉梅抬头去看贺书杰，他紧抿着薄唇，不自然地扯了扯唇角。

　　“你很紧张？”

　　他嘴硬地反驳：“没有。”

　　她笑了笑，轻轻踮起脚尖，贺书杰下意识俯身配合她。

　　却是一抹柔软贴上了他的面颊。

　　他愣了愣，随后轻轻翘起了唇角。

　　摄像师趁机‘咔咔’拍了好几张：“诶，好好好！”

　　眨眼间，到了婚宴当天。

　　沈玉梅并不想让她父母来，连通知都没有。

　　没曾想，他们居然偷偷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突然良心发现，沈母有些感慨。

　　“看到玉儿幸福，我就放心了。”

　　却听见一旁有人嗤笑了一声，沈母看过去，是个用丝巾蒙着脸的怪女人。

　　她心中不满，总觉得那声笑是在嘲讽她：“你笑啥！啥意思啊！”

　　女人没有理会她，转身走远了。

　　而宋城看见他们携手走来的模样，心里一下子就安定了许多。

　　这样也挺好的。

　　之前他对沈玉梅抱有偏见，认为她不太符合自己心目中的儿媳标准。

　　可是经历过这些事以后，他也想明白了。

　　他在用权衡利弊的眼光去看待儿子喜欢的人，却忽视了这是他们自己的事，他们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自己也没有资格去评判谁。

　　当他的朋友问起这场婚事时，宋城只是回答：“我们已经老了，就不要插手太多孩子的事了。”

　　“孩子们幸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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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

　　贺书杰从通信员那儿取回来一封信。

　　沈玉梅好奇地问：“谁的信。”

　　“是梁希文的信。”

　　贺书杰的表情很有意思，看似很平静，她却隐隐察觉到了一丝酸意。

　　她眼中有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