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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崇麟拢在袖口的枪塞进她手里，嘴上难得多了句调侃，

　　“你撒泼的时候，也挺厉害的。”

　　姜绒虽然对他的嘲笑颇有微词，可瞪了他一眼后也就没下文了。

　　潮生几人很快追上来，依次领了枪。

　　她瞧着沈崇麟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眼神还是那么冷淡。

　　他是这些男人里年纪最小的一个，可所有人都看起来很怕他。

　　“姜小姐，你真是这个。”

　　所有人路过她都目不斜视，只有潮生冲她竖起了大拇指。

　　“你要是敢笑，我就把你的牙拔下来。”

　　姜绒意有所指的威胁。

　　她明显感觉到沈崇麟垂眸看了她一眼。

　　潮生以为他是在看自己，忙不迭走了。

　　很快进了船舱，透过房间里的一节小窗，依稀看到夜幕下城市越来越远的影子。

　　房间很矮，沈崇麟甚至不能完全直起身子，他坐在床上，低头擦着裤子上的泥点。

　　他擦得很仔细，几处姜绒没见到什么污渍的地方，他也要来回擦很多遍。

　　甚至连鞋子都新换了一双。

　　姜绒发觉沈崇麟的指甲修剪得很短，这个人，过分地爱干净。

　　完全收拾完后，他才摸着烟出去了。

　　姜绒觉得屋里憋闷，也跟着走了出去。

　　出了走廊，甲板上的视线异常开阔，不过此刻，也被黑暗裹着。

　　沈崇麟背对着茫茫夜色，手里一只猩红的火苗寂寥地燃烧。

　　姜绒走过去，听到依稀有乐曲的声音裹挟在风中传来，有些不真切。

　　沈崇麟伸手指了指轮渡的顶层，“听。”

　　淡青色的烟雾随着他的声音涌出，很快被风吹散。

　　姜绒侧耳细听，竟然有几分熟悉的音律传来。

　　他将大半截烟碾碎在护栏上，“熟悉吗？”

　　姜绒不可思议转头问他，“陈献音？”

　　尽管她没太听出来那首曲子是什么，但可以分辨是古筝的声音。

　　她所熟知的身边会古筝的，只有献音一人。

　　沈崇麟没回答，是默认了。

　　“沈少帅，你的魅力很大，我的人都成了你的人了。”

　　献音是放置在夜晚里的一把刀，一直在暗中保护着姜绒。

　　而这次南城之行一定是凶险万分，姜绒没打算带着献音，也就没知会她。

　　可她还是跟来了，肯定是沈崇麟让人去通知的。

　　“她只听你的，哪里算得上我的人。”

　　灯光温柔描摹着他的侧脸，沈崇麟站在这个冬季的夜晚里。

　　她清晰地看到他每一寸细微的表情，看到那月光散落在他眼里，有一抹坚定迅速被照亮。

　　“你才是我的人。”他这样告诉她。

　　她听到心脏开始聒噪起来，很快就是不休不止的轰鸣。

　　这或许又是他的手段了。

　　姜绒忍不住这样想，这位常年流连于风月场的公子哥，似乎对如何笼络感情上的事格外有天分。

　　她甚至在那张脸上找不到任何虚假的表情。

　　可他眼里那份动人的真诚，也是可以装出来的。

　　姜绒张了张唇，“我知道。”

第26章 有我在

　　“是和许梦岚一样的。”

　　她对自己的定位还算清晰。

　　“不一样。”沈崇麟直起身。

　　“姜小姐还有价值。”

　　等她失去了最后的价值，他们互相利用的关系也就结束了。

　　她和沈崇麟是一种人，只为权力而活，哪里有什么情爱可言呢？

　　姜绒笑了笑，并没有多意外，“沈少帅不是把北城那群想杀我的人都收拾了吗？

　　作为回报，我会让自己的价值比看起来还要多一点。”

　　这才是她所了解的沈崇麟，心中只有无穷无尽的算计。

　　她很明白，这次不管是百乐门的选美大赛，抑或是集结到南城，都只是一个幌子。

　　沈崇麟一定要带着她，就是因为他要亲自去确认那条矿脉。

　　姜家一定会在入口处设置机关，若是他一个人怕是有去无回，带着她才更保险。

　　她现在的作用，就是为他开路，不然，他也不会冒险救她，更不会费这么大力气把她带出来。

　　“但我还是想说，谢谢。”

　　长发在视线里飞舞，姜绒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你有很多种方法可以把枪带进来，

　　说不定，你也早有别的安排，但你还是选择让我帮忙。

　　选择这种最冒险的方式，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安慰我。

　　我的自尊心的确很强，在沙滩上拖后腿也很不好受，不过就像你说的，他们的想法并不重要。”

　　沈崇麟轻轻敲击着栏杆的手停顿下来，耳边是若有若无的音律。

　　他没有回答，只是半晌又问她，“想不想上去凑凑热闹？”

　　“我们，能去吗？”姜绒有些迟疑。

　　船顶举办的晚会，只有头等舱的人能去。

　　而常年来往南北城的大人物，没有不认识沈崇麟的。

　　以他们现在的处境，并不希望被人认出来，要不然也不会选择拥挤狭窄的三等舱。

　　“想去就去。”沈崇麟的眼睛蛊惑着她，

　　“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她其实并不想理会他风月的手段，

　　但也许漫长的夜，总是无趣。

　　也许，是她太相信沈崇麟的能力。

　　姜绒郑重点头，“好。”

　　沈崇麟动作很快通知了不远处的潮生，一行人这才换了地方。

　　沈崇麟依旧走在最前方，被落在最后的姜绒也和潮生为伴。

　　路上总会碰到巡查的人，两次都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姜绒忍不住担心，“我们这么多人都要去吗，会不会目标太大了点。”

　　“的确有点冒险，但是不去不行。”潮生小声解释道，“今晚北城出了这么大事，等到了南阳的tຊ港口，

　　肯定有人上来检查，说不定还会拿着我们的照片查人。”

　　姜绒垂眸，她就知道，沈崇麟这种人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目的，他是绝对不可能头脑一热就做些什么的。

　　“头等舱才是最安全的，他们不敢查那些洋人。”

　　潮生将手里的通行证拿给她看，“这个是在头等舱用的，但需要甩掉这一层的看守，

　　他们不知道有人换船舱，才不会贸然上去查。

　　姜绒这才放下心。

　　尽管夜幕低垂，轮渡依旧灯火通明，船顶临时搭建的舞台，演奏着各种各样的乐曲。

　　女人们漂亮的脸蛋和细细的腰肢，在或欢快或低沉的调子里，坦荡荡展示在灯光下，引起无数的欢呼声。

　　潮生看的眼睛有些发直，指着舞台中央的女人给其他人看，

　　“看那个弹古筝的，长得跟仙女似的，绝了。”

　　仅仅是这一个动作，那女人的眼神当即扫过来。

　　“她不会能听到我们说话吧。”另一个人议论。

　　姜绒也好奇抬头看，只见那女人穿了一身传统的白纱舞裙。

　　脸上的妆容很淡，胜在五官很有优势。

　　虽然不是林妩那种妩媚，眉眼间也写着生人勿进的冷漠，但举手投足还是流泻着一缕超脱凡世的仙气。

　　任何非分之想都不忍心流连在她身上。

　　远远的对视中，那个女人的眼神也没有任何闪躲，嘴角反而展开一个温和的笑意，还冲着他们微微颔首。

　　张弛有度。

　　姜绒也冲她点了下头。

　　穿过舞池里拥挤着的亲密男女，姜绒停在了自助点心区，这里的松花糕很合她的口味。

　　她一边吃一边忍不住张望，寻找着沈崇麟的身影。

　　只是刚刚跟那女人打了招呼的那么一会，他就不见了。

　　就在她以为沈崇麟已经出去了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他的声音，“你很喜欢这个？”

　　姜绒吓得一抖，仓皇转过身。

　　就见他的视线从托盘上的糕点移到了她脸上。

　　“找什么呢？”他又问她，眼里分明写着捉弄。

　　姜绒下意识要解释，刚塞进嘴里的糕点一整个被吞了下去。

　　她摇头，拍着自己的胸腔，噎得说不出话。

　　见她那狼狈样，沈崇麟起身走向摆放酒水的柜台。

　　姜绒向后退了两步，她记得自己刚喝了一口的白兰地就放在身后。

　　本想拿过来，却没注意踩到了身后的人。

　　那人怪叫一声，嘴里发出一句她听不懂的洋文。

　　姜绒这才发现，自己撞到了一个洋人，那人四十左右的年纪，头发中间基本都秃了。

　　一双眼睛更是很厚重的眼袋。

　　男人发怒的表情在看清姜绒的脸后戛然而止，转而变成了让人很不舒服的打量。

　　头等舱的洋人很多，大都是有些势力的，就算再不济的，他们也不敢得罪。

　　姜绒不想惹事率先道了歉，

　　“抱歉。”

　　她努力发出声音，并不想和这人有太多的纠缠，迈开步准备远离，却被他拦住了去路。

　　那人说的洋文，姜绒听不懂，只看到他对着旁边的主事说了些什么。

　　见势头不好，姜绒连忙要强行撞开束缚，那男人却毫无礼貌的攥住她的胳膊。

　　一旁的主事和她解释，“詹姆斯先生看上你了，

　　你今晚走运了，他是远洋船舶的总经理，钱有的是，把他伺侯高兴了，下半辈子都能衣食无忧。”

　　“麻烦你和他说一声，我不是这船上的舞女，也不伺候别人，我的丈夫就在船上。”

　　姜绒态度强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