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司机陈伯不在，一定是接了沈不言回家去了。

还好不在，不然她也会怕弄脏了车里而不敢上车。

元静香抱着胳膊，在夜色里慢慢往回走。

一阵风吹过，她打了个寒颤。

忽然想起沈耀华来到村里那天。

听说元静香刚死了父母，他就选了她资助。

那时旁边的村里人都在小声说：“命真好啊，这机会让她得着了。”

“是啊，本来怎么都不该轮到她的。”

她当时不明白，一个进城读书的机会，怎么就比她父母的命还要值得？

如果要他们去死，来换自己儿女进城念书，他们愿意吗？

元静香回到沈家。

站在热水中，她用肥皂不断在身上用力地擦拭搓洗。

皮肤被搓出一条条细长的赤印，指甲尖端泡软发白全破了皮。

她一遍遍的搓洗，只想着洗干净点，洗干净点，再洗干净点。

脏，臭，恶心，馊味。

那些话像是一个接着一个散不去的恶梦，将她困住找不到出口。

最后元静香崩溃地抱住头蹲下去。

……

一夜过去，元静香毫不意外地发起了烧。

第二天早上醒来，她喉咙里像是塞了块海绵，额头和后背也全是涔涔冷汗。

她忍着胸口里的恶心感，爬起来找了几片退烧药吞下去。

然后就起床洗漱去学校了。

到公交站时，沈家的车从她面前呼啸而过。

她看见沈不言坐在后车座，维持着一惯的冷脸。

她无声地攥紧书包背带，极力缓解头重胸闷的感觉。

公交车来得慢，路上又遇到大堵车。

元静香踩着打铃点赶到教室。

刚到教室门口，一只手却从后面抓住她手臂。

她整个人被拽着转过身，还没看清对方是谁。

一个巴掌挟着风落到了她脸上——

啪！

女生的刻薄讥讽声跟着响起。

“就你这个臭泥巴也配惦记沈不言？！”

第4章

这一巴掌下去，才仅仅只是个开始。

元静香摔在地上，紧接着就被拖到了女厕所里。

为首的女生是蒋思思，她对沈不言的喜欢和追求早已无人不知。

当时元静香以沈家资助的身份来到这所学校时，蒋思思就已经警告过她。

这一次，蒋思思一脚踹在元静香的小腹。

“臭泥巴，给我说话！你是不是喜欢沈不言？”

元静香痛苦地蜷成一团，视线发花。

她想摇头，想说没有。

可蒋思思带领的一群女生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拳脚像雨点似的往她身上落，耳边是更加讽刺的话语。

“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以为住在沈家，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元静香艰难地摇头，有一股异感直往喉咙冲。

她没忍住，张嘴便吐出一大口。

被淋了一裤脚的女生尖叫一声，骂了句脏话：“恶心死了！”

“乡巴佬你是不是想死！”

可蜷成一团的人吐完就没了反应。

几个女生捂着鼻子，嫌恶地又踢了元静香一脚。

元静香身体仰面，脸上红得不正常，一点动静都没有。

厕所里忽然死一般的沉寂。

“思思……她，她是不是死了？”

蒋思思脸色一变，瞬间比元静香更白。

……

元静香很早就没了意识。

她像沉到了深海里，沉浮之间，她看见自己死去的父母向自己伸出了手。

他们是来接她的吗？

“元静香！”

一道声音在耳边乍响，将元静香从海里捞了出来。

她挣扎地睁开眼，就看见张妈立刻凑近：“小香，你还好吗？”

元静香嗓子发涩，吐出沙哑的声音：“我怎么了？”

张妈第一次露出那么严肃的神情：“你吃了过期的退烧药，过敏性休克！”

“你知不知道，要不是少爷送你到医院及时，你现在就没命了！”

元静香怔住，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沈不言……送我来的医院？”

沈不言不是讨厌她，怎么会救她？

张妈不觉有他，点了点头：“是啊，少爷虽然表面看起来有些顽劣。”

“但他其实是个很善良的人，他变得不好相处，也是从三年前开始的。”

元静香呼吸微滞：“三年前……发生什么了？”

张妈叹了口气：“三年前，沈夫人在给少爷买生日礼物的路上，遭遇车祸去世。”

儿子的生日，成了母亲的忌日。

从那之后，父子俩的关系越来越糟糕。

元静香心里咯噔了下，好像又回到突然得知她爸妈死讯的那一刻。

张妈语气沉重：“夫人的死，少爷其实比谁都愧疚。”

“所以从三年前起，他就会在这一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下周一又是少爷的生日了，唉……”

元静香怎么也没想到，沈不言的母亲竟然是这样去世的。

她沉默地捏紧了水杯。

七天后，元静香才出院回到沈家。

她进门就撞上了客厅里的沈不言。

想到是他送自己去医院，元静香在原地犹豫了半天。

正要过去道谢时，沈不言却冷着脸起身，直接上了二楼。

甚至关门时还发出一声砰的巨响。

元静香被吓得颤了颤，疑惑沈不言怎么又这样不高兴。

余光瞥到日历，她想起张妈说今天是沈不言的生日。

她攥了攥手，转身走去了厨房。

没一会儿，她就端着碗盖了荷包蛋的长寿面走上二楼。

站在门口，元静香还是很紧张。

做了几个深呼吸，她才抬手敲门：“沈不言，我想谢谢你……”

话没说完，屋里就传来沈不言的一声。

“滚！”

元静香虽然知道可能会被这样对待，还是愣了愣。

面碗在手里有点烫手，她深吸了口气，又敲了两下。

“我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我给你做了碗长寿面……”

门在这时被大力拽开。

下一秒，沈不言脸色阴鸷地扬手将那碗一把掀翻！

第5章

滚烫的面和汤全都泼在了元静香身上。

她裸露在外面的皮肤瞬间红起，烫得她惊叫一声，摔在地上。

而沈不言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管我的事？”

“讨好不到沈耀华，你就想从我下手？”

“我再说一次，滚！”

说完，他愤怒进屋，将门在元静香面前重重关上。

正好买菜回来的张妈听到动静，连忙上楼来看。

看见元静香的状况，张妈急忙拉着她下楼去冲凉水。

边冲，她边愧疚：“怪我没和你说清楚，少爷生日这天，绝对不能去招惹他的。”

“他只有一个人待着才会好一些。”

元静香吃痛，红着眼摇了摇头：“怪我自己……”

“我、我只是想谢谢他。”

张妈叹了口气，去拿烫伤膏给她上药。

“小香，你千万别记恨少爷。你看这药膏，还是去年元宵我炸汤圆被油烫到，少爷给我买回来的。”

“他现在……只是还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而已。”

元静香握着药膏，心中浸满酸涩杂陈。

沈不言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她本以为他讨厌自己，是因为上位者的高傲。

他鄙视一切贫穷，低俗和肮脏。

但他也会关心保姆，也会送她去医院。

他是一个复杂的矛盾体，冷漠却又不动声色的关心别人。

轻视一切却会在黑暗中独自舔舐伤口，那么孤傲可独自一个人时却那么可怜。

元静香看着胳膊上的水泡，掩去眼底的失落。

因为沈不言的突然发难，元静香又好几天没有去学校。

这下正好错过期末考试，直接到了暑假。

沈耀华这天晚上回来。

元静香和沈不言才时隔半个月又坐到同一张桌子上。

这一次，元静香默默吃饭。

不敢吃太多，也不敢说话。

但因为学校放了假，她觉得自己不该在沈家待着。

所以小心翼翼的开口：“沈叔叔，我想回家。”

闻言，沈不言冷嗤一声，当作元静香又是为了什么目的，而故作可怜。

沈耀华瞪了他一眼，温和地问：“小香，你家里人都不在了。”

“你自己回去不安全吧？”

元静香摇摇头：“我们村都是一家人的，而且……春种秋收。”

“我想、想回去看看家里的麦子。”

沈不言神情更加不屑，摔了碗就转身上楼。

沈耀华对着他背影又骂了句。

而后才转回来说：“那我让老陈送你回去，你打算待几天？”

元静香连忙摆手：“不，不用，我坐火车回去就行……”

她执拗地拒绝了沈耀华，沈耀华也不好再说什么，点了头同意。

第二天一早，她就拎着个塑料袋走了。

离开沈家的那一刻，元静香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