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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分苍白的肌肤，任谁都不会相信这是一个死人。

周临昀为她乌发中插上最后一只金钗，这才抬眸看向董永。

他浓黑眸子升起一丝疑惑：“你不陪着你的乔安瑶，来朕这里作甚？”

董永煞气四溢，瞳仁红得吓人。

他询问：“为何？”

周临昀看着他愤怒神色，低低哑哑地笑了一声。

董永逼近一步，扬高声音：“我问你为何？”

他几乎是一字一句迸出来的：“为何……要选中她？”

赤影查出的事情不多，十三岁后，乔霓音的成长痕迹像是刻意被人抹去。

可暗卫首领这个身份却已经足够让董永推测出乔霓音的经历。

她这一生，便是如棋子般的一生。2

周临昀看向乔霓音的脸，长长睫毛在她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少了那总是强撑出来的冷戾，如一个真正的不谙世事的少女那样恬静美丽。

片刻后，他薄唇轻启：“因为嫉妒。”

这是董永从未想过的答案，他一时怔在原地，只觉周身无尽冷意四起。

“从小，明明朕才是太子，可所有人的目光却都在你身上，父皇总是夸你，说你若是他的儿子该多好，都是一起长大的，那些世家儿郎却只想与你做兄弟，就连董无心，不过幼时来访过一次，便与你生死相交。”

周临昀神色嘲讽：“你不知道，朕有多讨厌你。”

董永愕然至极：“所以这才是你一直想我死的原因？”

“不，这些不过如此，你再优秀，不也只能当朕的臣属。”周临昀讥讽道。

然而下一瞬，他眼中倏然爆发出刻骨恨意，“可你为何要害死朕的阿姐？”

“她明明那么疼你，最后却因你而死，所有人假意哀悼完，背地里却还要说幸好死的不是你。”

“难道她就该死吗？”

这撕心裂肺的凄厉诘问让董永的手猛地攥紧。

那天本是一场他配合先帝引出刺客借此肃清朝野的戏码，他不知乐瑶为何会突然出现，还拼命为他挡了一剑。

自己设局却害得自己的女儿丧命，这锅无论如何不能让英明神武的天子背，所以只能是仅有十六岁的董永顶着一切抗下。

也借乐瑶公主之死，先帝大怒彻查，朝堂被大肆清洗。

若非经历那一场风波，周临昀这帝王之位，又怎会坐得如此轻松。

董永看着眼眶赤红的周临昀，嗓音喑哑难抑：“是我对不起乐瑶。”

周临昀冷声一笑，透着薄凉。

“现在说这些有何用？”

他转头望着乔霓音的脸，却又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你知道吗，第一次看到乔霓音的那一天，朕还以为是阿姐回来了。”

“可就连她答应成为暗卫，都是因为你。”

董永终于明了，周临昀的执念何来。

周临昀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困兽，要将这些年的苦闷一吐为快。

“也因为这张脸，所以朕给你赐婚，让人引你见了乔安瑶，朕知道，你一定会娶她，毕竟十年前你从灯会回来，便满口都是那个小姑娘。”

“朕让人骗你，乔安瑶便是你幼时遇见的那个小姑娘，不过生了一场大病，忘却了许多事。”

“但你一定想不到，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其实是她的妹妹，乔霓音！”

第15章

董永猛地看向周临昀。

周临昀似是被他震惊痛怒的神色取悦，哈哈大笑起来。

待欣赏够了那脸色，他意犹未尽地补充：“你真蠢啊董永。”

“乔安瑶跟乔霓音除了那张脸分明毫无半点相似之处，可你竟然连换了个人你都发现不了，这便是你的爱吗？”

董永脸上是暴风骤雨般的滔天恨意。

他抬手捂住胸口，身体颤抖厉害。

过了好半晌，他才问：“周临昀，那你呢？”

周临昀一愣。

董永死死盯着他：“你又为何要耗费这么多人命，不惜暴露自己也要将她的尸体抢回来？”

周临昀的脸霎时白了，明黄龙袍下的手也泛起青筋。

为何？

他恨阿姐为何要抛下他，为他最厌恶的董永丢了性命。

可阿姐不在了，这恨意便又只能转嫁到与她相似的乔霓音身上。

似乎这样，便能让阿姐看到，你看，你当年为他死过一次，再来一次，他依旧选择放弃你。

凭什么，凭什么所有人都爱董永？

你们该死。

至于乔霓音，她不过是他手底下一条吃里扒外的狗，有什么可在乎的。

可心脏上的痛意还是蔓延而上。

痛的他几乎无法喘息，只能紧紧攥住椅子上的扶手支撑住自己。

乔霓音依旧静静坐在那里，华贵无比。

世间之事，除了生与死，所有纷扰都已经与她无关。

周临昀闭上眼，抚摸过她冰冷的脸颊。

“她是朕的人，即便是死，她也只能死在朕的怀里。”

董永喉头腥甜，他生生咽下去，一把攥过周临昀的衣襟。

“你别碰她。”

这一刻，他们不再是君与臣。

而只是两个单纯的男人之间的战争。

为了一个早已死去的女人。

周临昀连挣扎都无，一脸颓然，嘴边勾起一个嘲讽至极的笑。

“董永，人活着的时候我们都没珍惜，现在这一切，都是报应。”

“是你的，也是我的。”

董永原本觉得周临昀只是为了权利。

那他便反了这大周皇朝又如何。

所以他与董无心联手，暗中筹谋一切。

若有一天，周临昀举刀相向，磨灭最后一丝情谊，他也有能力为自己寻求一个天理昭然。

可知道了周临昀的执念后，董永突然觉得这一切如此的无趣而毫无意义。

他放开周临昀，看一眼毫无生气的乔霓音。

董永无比疲惫地道：“你将尸体给我，此事就此告一段落，我也会自请边疆。”

周临昀猛地抬头，眼里是瘆人的执拗。

“绝不可能。”

突然之间，外面喊杀声震天。

总管太监全喜跌跌撞撞地闯入：“不，不好了陛下，有军队闯入皇城，禁军快抵挡不住了……”

两人对视一眼，来到殿门。

身着银色盔甲的董无心持剑站在台阶之下，抬眸看来。

“董永，事已至此，再无退路了。”

周临昀看着一片混乱的宫闱，背脊微微发起抖来。

董永厉声道：“住手。”

他一声令下，众人立时分开。

然而禁军中，许多人竟是站到了董无心身后。

周临昀怔怔然看着，神色恍惚。

他自诩聪明一世，却其实一直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只听命于他的暗卫堂，早已因为刺杀董永所剩无几。

天色不知何时阴沉，轰隆一声巨响，巨大的雨幕砸下，砸的人脸颊生疼。

第16章

在这大雨中，周临昀蓦然发出疯狂的大笑。

“我运筹帷幄这么多年，到头来，竟是一场空，一场空……”

“错了，全都错了。”

从一开始就错了，他以为他用乔霓音绑住了董永，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原来，他早就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

他没了阿姐，没了乔霓音，现在连这天下他也快没了。

周临昀眼眸赤红，状若癫狂，竟是疯魔了。

大雨砸在他的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董无心蹙眉看向董永，董永冲他微微摇头。

他走入殿内，将乔霓音小心翼翼抱起，走到周临昀面前。

“我累了，我不会再同你争什么。”

说完他单膝跪下，扬声道：“臣董永自请边疆守卫大周，此生，无诏永不回京。”

这声音足够在场所有人都听见。

董无心一脸愕然。

董永起身路过他，满脸寂然：“无心，待我处理好这一切，我会再跟你解释。”

董无心已经看清他怀中那张脸，神色一震。

说完，董永抱着乔霓音往宫外走去，一步一步，郑重得像护着传世珍宝。

董无心闭上眼低声骂了一句：“你们大周全是疯子。”

那边，周临昀怔怔看着，再未出口阻拦。

连这江山都是别人送给他的，他还有何资格。

悔意如跗骨之蛆，啃噬心脏。

从两年前，乔霓音替嫁入将军府的那一刻，他便开始痛了。

可嫉妒和仇恨像毒蛇，吐出的毒液腐蚀了双眼。

他蓦地吐出一口血，重重往后倒去……

董永抱着乔霓音，迎着大雨回到将军府。

还有些账，他需得一笔一笔清算。

乔安瑶听闻他回来匆匆忙忙出来迎接，待看见他怀中之人却骤然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这……这是乔霓音。”她声音都发抖。

董永置若罔闻，细心将乔霓音安置在一旁，又擦去她脸上的雨水。

待一切处理好，他才抬眸看向乔安瑶。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若说出一切，我便给你个痛快。”

那双眸子如深渊一般透不出一丝光，让人看上一眼便心生惧意。

乔安瑶无措地摇头：“夫君，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夫君？”董永唇边溢出一丝冷嘲的笑：“你配吗？乔安瑶。”

乔安瑶浑身都开始发抖，却仍强撑着：“你，你别吓我，到底怎么了？我就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为何不配……”

董永满脸厌恶地打断她：“直到此时，你还在嘴硬。”

“明媒正娶？当初与我拜堂之人是你吗？与我琴瑟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