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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风呼啸在耳畔，姜洛欢的声音太轻，让人听不真切。
　　“你说什么？”程郁池怀疑自己听错了。
　　姜洛欢垂着眼，泪水没入火盆。
　　原来十年的感情，也没有这么难割舍。
　　只要能忍住心口绞痛。
　　其实也没有谁离不开谁。
　　姜洛欢抿了抿唇，正准备开口。
　　身后却传来云苏的声音：“程经理，姜机长心情不好，我们还是别打扰了……”
　　几乎是应激反应，姜洛欢猛的起身，猩红的眼直盯着云苏：“那天你怎么知道阿婆出事了！是不是你……”
　　“是你阿婆到航司来闹说你是冤枉的，才会出事，甚至还是云苏把你阿婆送到的医院。”
　　程郁池冷声打断姜洛欢，低哑的声音里满是疲倦：“你别再无理取闹了。”
　　“我无理取闹？”姜洛欢步步逼近云苏，冰冷的怒意摄人心魄，“既然是我无理取闹，那我们就去警局说清楚吧。”
　　云苏怔愣着仓皇后退，方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踉跄着就要跌倒。
　　姜洛欢却先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拉开。
　　她脚下不稳狠狠摔在地上，手肘和掌心都泛起细密的刺痛。
　　她看着动手的程郁池，眼底划过深深地不可置信。
　　这个曾经数次将她护在身后的人，竟然有一天，也会和她心底深处最恐惧的那道身影重叠。
　　程郁池的手滞在半空，似乎也愣住了。
　　“我……”
　　程郁池喉间一哽，伸手想扶。
　　姜洛欢敛眸无视，强撑着自己站起身，迎着风雪离开。
　　程郁池心底被莫名的慌张淹没。
　　他抬腿欲追，却被身旁的云苏揽住了手臂。
　　“她都要和你分手了，你还去追她干什么？”
　　“放手。”程郁池冷冷抽回了手，眉宇间满是不悦：“云机长，注意分寸。”
　　只是刚追出不远，手机却传来“叮咚”一声。
　　是私家侦探，说找到了环航1416黑匣子的下落。
　　望着姜洛欢离开的方向，程郁池薄唇紧抿。
　　犹豫片刻后，终究没有追下去。
　　……
　　姜洛欢回到疗养院，整理阿婆剩下的遗物。
　　阿婆晒过的被子，阿婆躺过的椅子，阿婆养过的花草。
　　每一样都细细珍藏，但唯独没有了阿婆。3
　　她救了很多人，却唯独失去了这世上对她最好的阿婆。
　　阿婆是为了证明她的清白才会出事，甚至到死都在想着让程郁池照顾好她……
　　姜洛欢的视线又被泪水模糊，她忍着鼻酸打开一个圆形的饼干铁盒。
　　里面藏着几颗化了的糖果，和整整齐齐用牛皮筋捆扎着的一毛纸币。
　　姜洛欢蓦然想起，阿婆曾经一直挂在耳边的话：
　　“给妮妮攒好嫁妆，以后嫁个好人家就不用再吃苦了。”
　　姜洛欢泣不成声。
　　直到夜幕沉沉，她才将阿婆的遗物一一珍藏好。
　　这时，却接到了航司的电话。
　　主任的声音传过来：“洛欢啊，你可不可以帮我个忙，飞一次环航A305？”
　　姜洛欢拒绝的话还在喉间，又听见主任说：“最近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必须飞一趟纽约，大雪天其他机长的技术都不够硬，我只能舔着脸请你回来。”
　　“作为回报，乘客向你索赔1亿美金的事情，航司会帮你周旋。”
　　姜洛欢最终点下了头。
　　这一趟飞行，也算是她给自己的职业生涯做最后告别。
　　航班安排在两天后，暴雪不断。
　　虽然在极端天气飞行有难度，但姜洛欢的驾驶早已烂熟于心，几乎形成了肌肉记忆。
　　她熟练操控飞机在跑道上平稳滑行，最终腾空而起，冲向蔚蓝的天空。
　　一切顺利。
　　然而在进入巡航阶段时，机舱内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客机货舱起火了！原因不明！
　　机舱内一片混乱，尖叫声不绝于耳。
　　仪表盘上红灯闪烁，不断提示右侧发动机失火，已经失去动力！
　　飞机开始剧烈地颠簸，向下俯冲！
　　姜洛欢当即启动应急程序，紧握着操纵杆，按下通讯与地面取得联系。
　　“塔台，塔台，这里是环航A305，货舱不明原因起火，请求指示。”
　　却不想耳麦中一片死寂，通讯断了。
　　姜洛欢等不及回复，当即做下决定，拉动操纵杆向那片海域行驶。
　　一旁的副机长意识到她要做什么，冷汗涔涔的劝说：“姜机长，这……这不行的吧！”
　　可现在姜洛欢为了全机人员的性命，必须赌！
　　赌她可以挽救一次，就一定可以挽救第二次！
　　“请所有乘客系好安全带，抓住氧气面罩！”
　　姜洛欢脸色发白，下令时却带着毋庸置疑的语气！
　　在惊险的尖叫声中，她死死拉住操纵杆，操控飞机在在海面俯冲。
　　最终有惊无险，再一次成功在海面迫降。
　　姜洛欢这才松开颤抖的手，竭力冷静下令：“所有机组人员，立即组织乘客撤离！”
　　救援有序开展，阻止乘客上了逃生气垫后。
　　姜洛欢按照安全手册，做最后巡机！
　　却不想机尾突然传来爆炸声，剧烈震荡中，机舱门被甩回来锁死！
　　出不去了！
　　爆炸声越来越近，姜洛欢只能回到驾驶舱再想办法，却不想听见通讯仪里传来万分的焦急嘶喊。
　　“姜洛欢！你听得到吗姜洛欢！”
　　“我已经找齐了能够证明你清白的证据，你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姜洛欢，你必须活着回来！”
　　是程郁池。
　　塔台里，他双目赤红，微颤的手中紧捏着一份文件。
　　那是调查组模拟出的全部数据，还有他亲自跟进解析了两天的环航1416驾驶舱语音记录。
　　环航1416右侧发动机的持续打捞也已经有了结果。
　　桩桩件件都证明了姜洛欢当时的决策是正确的！
　　是他错了，听信云苏，误会姜洛欢。
　　塔台的工作人员都愣了一瞬。
　　显然没想到这个板上钉钉的事情，竟然还有反转。
　　姜洛欢抿了抿苍白的唇，想要说些什么。
　　可爆炸声还在继续，海水以迅猛灌入，已经吞没姜洛欢的腰身，就要淹没她的胸腔。
　　已经来不及了。
　　姜洛欢不再挣扎，只感到一阵解脱。
　　终于，不必再忍受莫须有的谩骂诋毁。
　　不必再忍受程郁池质疑的目光，冷硬的语气。
　　可以去陪阿婆，陪她晒太阳种花……
　　如果有下辈子，她想做阿婆的妮妮，可以好好照顾阿婆。
　　姜洛欢含着泪按下通讯，在电流声中一字一顿艰难汇报。
　　“环航A305，已确认所有人员安全逃离，机长姜洛欢……已无法返航！”
　　话音一落，程郁池脸上血色尽褪。
　　他恐慌握紧通讯话筒：“姜洛欢！洛欢！”
　　“你们都愣着干什么，快安排救援！”
　　然而下一秒，只听“轰——”的一声，环航A305的通讯，彻底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