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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那人转身，一贯清冷的楚凌言眉心微颦，竟捻碎了手腕的菩提珠——

第11章

　　程念莫心口莫名揪紧。

　　楚凌言眸光幽深，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淡淡道：“既如此，楚某也不会强人所难。”

　　说完，他收回视线，抬腿就走，没在程念莫身上停留片刻。

　　楚凌言，就真的这么干脆利落的走了？

　　程念莫心头发涩，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厅内再次归于寂静。

　　程父面色铁青，怒上眉头：“胡闹！”

　　等程念莫回过神，客人都走了，婢女上前唤她：“小姐……”

　　程念莫看着满院的红色，突然凄凉一笑。

　　“这样……也好。”

　　莹枝看着她，满脸不解：“小姐不是一直心悦帝师吗？为何这都要嫁了，却又反悔了？”

　　程念莫笑了笑：“明知结局是悲，又何必再次飞蛾扑火。”

　　话落，她深呼吸过后，转身离开大厅。

　　等到下午，程念莫当众拒婚楚凌言的消息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程家本就是高攀，程念莫竟还当众悔婚，也不知哪里来的颜面！”

　　“难不成这程家大小姐早就暗地与人有染，所以这才故意搞悔婚这一出？！”

　　“可这眼下得罪了楚凌言，那可是权倾朝野的帝师啊，程家这次是有难了！”6

　　听着这些议论声，程父心里又急又恼。

　　当天傍晚，他就沉着脸来到程念莫的房间，只给了她两条路——

　　要么出家为尼，青灯礼佛长伴一生！

　　要么亲自去楚府认错，得到楚凌言的谅解！

　　如果是上辈子，程念莫定会认为父亲是舍她一人保全家族，更会叛逆的选择出家为尼。

　　可重来一次，她渐渐想明白了许多。

　　她看着年迈的父亲，眼神坚定的回：“好，女儿去向楚凌言道歉。”

　　程父望着一向和他唱反调的女儿，突然转了性，双目之中满是惊讶。

　　就连府中管家和下人皆是这样的眼神。

　　程念莫没在意，独自出了府。

　　纵然从前因为母亲的离世对父亲多有埋怨，可这次自己闯的祸，需要她自己承担。

　　一路上，她设想了很多结果。

　　有楚凌言将她扫地出门，也有楚凌言让她吃闭门羹，还有楚凌言命人让她难堪……

　　但唯独，不会改变要和楚凌言断掉所有关系的想法。

　　很快，马车在楚府门前停下，程念莫下车后，定下心绪后走上前去敲门。

　　才敲了三下，门便开了。

　　“程小姐，里边请。”

　　管家恭恭敬敬将程念莫带进大厅坐下，“帝师还在处理公务，程小姐请在此稍等片刻。”

　　没有猜想的种种，倒像是早料到到她会来。

　　程念莫点头，管家为她沏好茶就离开了。

　　等了许久，还未见到楚凌言。

　　程念莫不自觉抬眸打量起眼前的楚府，上一世，就是在这里，她和楚凌言生活了七年。

　　每一处，都似乎还有着她的气息。

　　不知不觉间，她竟走到了静室门口。

　　烛火通明的静室里，楚凌言闭眼跪立，左手一颗颗拨动佛珠，神情忏悔。

　　程念莫知楚凌言最不喜参禅时被打扰，正要转身离开。

　　这时，一阵夜风袭来，随着‘咯吱’一声。

　　静室的门，开了。

　　程念莫脚步一顿。

　　只见，一身素色长袍的楚凌言走出来抓住她的手腕，一改往日的清冷。

　　“程小姐还未认错，就想跑？”

第12章

　　有那么一瞬间，程念莫觉得自己前世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这般揶揄的语气怎会出自楚凌言之口。

　　难不成这一世的楚凌言并非对自己无情？

　　但很快，她就打消了脑中这个可笑的念头。

　　楚凌言拽着她走进去，打开窗户，嗓音寡凉又冰冷，“还是程大小姐不在乎这件事会害得程家清誉被毁？”

　　冷风扑打在程念莫的身上，恍惚间，她想起了上一世。

　　她醉酒不小心毁了楚凌言珍爱的大师题字，一怒之下，他将她拽到窗边，吹了一晚冷风。

　　后来，高烧三天三夜，楚凌言都不曾来看过。

　　而现在，同样的地方，同样冰冷的语气，同样的冷风。

　　楚凌言依旧对自己没有感情，甚至还多了一丝……讨厌。

　　程念莫心口还是不可抑的疼了。

　　她忍着酸涩抽回手臂，垂下眼帘道歉：“悔婚乃小女一人之错，与家父无关，更与程家无关，只要帝师不迁怒程家，小女愿离开京城，从此消失在帝师眼前。”

　　可话音落下那瞬，楚凌言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6

　　程念莫攥紧了手，楚凌言是大楚帝师，他要是真的发怒，雷霆手段，她小小程家哪还有活路。

　　不行，纵使以前再任性，也不能因她一人之错，毁了整个程家。

　　想到这，程念莫一咬牙，脱口而出：“帝师要是还不满意，小女愿出家为尼让您解气！”

　　本来父亲让她出家为尼是下下策，可现在实在不行，也只有这招了。

　　只要她出了家，谣言自会不攻而破。

　　对楚凌言更不会有丝毫不好的影响。

　　但没想到，楚凌言手里的佛珠，再一次断了。

　　接着，楚凌言面若寒冰的沉声驱赶：“来人，送客！”

　　看着楚凌言满面的怒意，程念莫满头雾水，但也不敢停留。

　　望着女人离开的背影，楚凌言捏了捏掌心。

　　离开？出家？

　　一个比一个狠，这女人就这么不想嫁给自己？！

　　‘嘭’的一声，静室的门重重被关上。

　　室内，楚凌言又拿起佛珠，念起了清心咒。

　　“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而这一切，程念莫并不知道。

　　一回到府，她倒头就睡，一天之内又是重生，又是悔婚，还有面对楚凌言，发生了太多的事，脑子乱哄哄的。

　　程念莫只想好好睡一觉来调整自己。

　　可她睡得并不安稳，还梦到了前世，在梦里她亲眼感知到自己沉入湖底，被救上来时已经断了气。

　　而令她没想到的是，救她的人会是那个一直对她冷漠的楚凌言！

　　程念莫看着楚凌言抱着她的尸身，疯狂的跨过一条又一条街道，找了一个又一个大夫，可最后的结果全都是她已经断气的事实。

　　程念莫不由荒唐一笑，想她一世随性洒脱，最后却落得这样惨淡的结局。

　　可楚凌言却仿佛比她更难接受这个事实。

　　她看到，那个一向清冷禁欲的男人，眼尾泛红，情难自抑的喊她的小名：“娇娇……”

　　甚至，还用他那冰凉的唇吻在了她的眉尖！

第13章

　　程念莫猛地惊醒，看着眼前的闺房。

　　心里层层冒着冷汗和不确定，不停地深呼吸。

　　“不会的，梦是假的，梦是假的。”

　　直到婢女莹枝就端着脸盆走了进来：“小姐，奴婢给你打了洗脸水。”

　　莹枝服侍她起来，程念莫才彻底回过神来。

　　她点头，洗漱完后，就去了前院。

　　大厅里，程父见她进来，便开口询问：“怎么样了？”

　　程念莫不想程父担心，便说：“帝师说不会迁怒程家。”

　　听到这话，程父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程念莫喝着碗里的粥，食不知味，她其实也不知道楚凌言到底有没有气消，更不知道他究竟是想要她离开京城，还是要让她出家为尼。

　　沉默间，程父却突然开口：“当初你说嫁给楚凌言，为父就惊讶，我们程家怎么高攀上楚家，但拗不过你，只得同意。”

　　“昨日你又突然悔婚……”他叹了口气，“罢了，往后就算你因此事嫁不出去，为父也能养着你。”

　　程父不善言辞，这是程念莫有记忆以来，听到父亲第一维护自己。

　　她瞬间就红了眼眶。6

　　含泪点头，父女俩的心渐渐走进了些。

　　可下一秒，就听到管家来报：“老爷，楚府来人，说帝师让小姐过去一趟。”

　　“可有说是什么事？”

　　程父有些担忧的问着，管家却只是摇了摇头。

　　程念莫心中猜想一二。

　　却还是假装无事的安慰着父亲：“爹爹不必担忧，帝师竟说了不会为难我们程家，女儿也定会安全回来。”

　　程父觉得程念莫说得言之在理，也就放下心来。

　　临走前，程念莫看着两鬓斑白的父亲，终是没忍住，嘱咐道。

　　“爹爹一定要多保重身体，少动怒。”

　　“还有您的腿，一遇到下雨天就疼，定要小心点照顾自己。”

　　程父欣慰的笑了笑，点头：“好。”

　　程念莫在眼泪要从眼眶落下之前，转身上了马车。

　　此今一别，她不知他的命运是离开家乡，还是出家为尼清贫一生。

　　但好在，保住了父亲，保住了程家，弥补了两世没能尽孝的遗憾，也是值得的。

　　安慰好自己后，程念莫抹去眼泪，对着马夫说：“走吧，去楚府。”

　　马夫挥鞭，马车扬长而去。

　　程父望着程念莫离去的背影，管家在一旁也不禁赞道：“小姐，真的长大了。”

　　顿时，程父浑浊的双眼也渐渐模糊了起来。

　　……

　　马车上，程念莫掀开车帘，看着窗外的景色。

　　从前，她一心贪玩，可真到了要离开的日子，突然又有些舍不得。

　　这里的每一处花草，每一块砖瓦，都有着她踏足的痕迹。

　　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