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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去多久，慕沁霜才幽幽转醒。

眼前早已没了宁玥璃的身影。

她缓缓垂眸，目光触及手中的信笺，浑身霎时僵硬。

不是梦，不是幻觉。

霍湛庭……真的害死了她的父亲和兄长！

慕沁霜心如刀割，眼眶再次泛红。

然而就在泪刚要滴落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却由远及近。

抬眼，只见霍湛庭缓缓抬步走近。

男人清贵如昔，可慕沁霜却觉得他好陌生，就好像自己从未认识过他一般。

“王爷怎么会来？”

霍湛庭双手负在身后，冷冷睨着她：“本王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他盼着她死！

慕沁霜掐紧手心，迎着霍湛庭的眼睛，嗓音沙哑：“我父兄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话音一落，她的手指便不自觉揪紧。

只要霍湛庭否认，她就相信他！

然而男人眸光一沉，毫不留情地粉碎了她的侥幸——

“你让本王沦为北燕笑柄，血亲死光，便是你的报应！”

这一刻，慕沁霜彻底心如死灰。

她无力地收回视线，决绝道：“霍湛庭，我以一命换你一命，也算还清了当年的救命之恩。”

“你我，从此陌路。”

闻言，霍湛庭拧起眉。

什么以命换命？

他正想问，一抬眸，却见慕沁霜神色悲寂。

不知怎么，他顿觉胸口仿佛被块巨石压住，无故升起一股烦躁。

霍湛庭静默了片刻，终究还是拂袖离去。

慕沁霜听着他远去的声音，眼角划出一抹水痕，随即没入青丝之中。

她回眸看着祭台上整齐的牌位，眸色渐渐黯淡。

“阿爹、阿娘、哥哥，沁霜……来找你们了。”

她已经痛得，哪怕一天都再也活不下去了。

慕沁霜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毫不犹豫地仰头将瓷瓶里的药倒入口中。

不多时，鲜血倏然涌出，瞬间染红了她身上的苍白丧服。

慕沁霜绵软倒地，只剩一滴泪，慢慢从眼角滑落……

“霍湛庭，我再也……不欠你了。”

另一边。

霍湛庭回到王府，就见侍卫迎了上来。

“王爷，属下已找到神医萧鸣，此时正在前厅候着。”

霍湛庭心不在焉地点头，眼前仍晃着慕沁霜心灰意冷的眼神。

走到前厅，一个发须俱白的老者微微拱手：“王爷安好。”

“神医不必多礼。”霍湛庭虚扶一把，收回思绪，“本王两年前曾中一奇毒，后被一女子引到身上，想问神医可有解法？”

萧鸣严肃地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叹道：“此毒在女子身上只能拖三年，不知她脸上红痕如何了？”

话音刚落，前厅陷入一片死寂。

半晌，霍湛庭才脸色铁青地反问：“红痕？”

“正是，女子染上此毒，脸上便会生出红痕，王爷不知？”

霍湛庭神色骤变，双拳紧握，骨节森然。

王府内，脸生红痕的人只有一个……

可怎么会是她？！

蓦地，他突然想起慕沁霜以命换命的说法，心下一沉！

还有她脸上的红痕和消失的守宫砂……

“不，不可能……本王绝不可能认错人！”

霍湛庭自言自语低喃，不慕身后侍卫的呼喊，旋即拔腿向慕府跑去。

他一定要和慕沁霜问个清楚！

慕府。

霍湛庭一把推开沉重的木门：“慕沁霜——！”

然而下一瞬，他的声音就戛然而止。

只因他清楚地望见，不远处那破败的前厅里——

慕沁霜怀中紧紧抱着牌位，衣裳被血染透，已然没了呼吸！

第十一章

霍湛庭出身尊贵，目下无尘，从来不知恐惧为何物。

然而此刻，看着胸膛已无起伏的慕沁霜，他甚至连上前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慕沁霜……”

他放轻声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或许他心里还存着期待，希望慕沁霜只是睡着了。

可等了片刻，那个总是因为他神色稍霁便笑靥如花的女子还是静静地躺着。

一室寂静。

她再也不会回应他了。

想到这儿，一股从未有过的剧痛席卷全身。

“噗！”霍湛庭喉间涌起一股腥甜，猛地吐出一口血。

男人摇摇晃晃地走到慕沁霜身边，颤抖着伸出手想她抱起来。

触手冰凉，冷得让他四肢百骸都浸透了寒意。

那一瞬间，无数的画面涌入脑海。

大婚当晚被他故意冷在洞房里委屈得双眼通红却柔声说着“王爷公务要紧”的慕沁霜。

小心翼翼地递上亲手做的糕点却被他随手扔在地上时，强撑笑意的慕沁霜。

他高热病倒时，衣不解带、不眠不休照慕他的慕沁霜。

……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那个女人已经在他心上刻上了深深的痕迹。

他却固执地想把王妃之位留给那个救命恩人，因此对她从来没有一个好脸色。

可笑的是，他心心念念要找的人，就是被他伤害的人……

“慕沁霜，沁霜，是本王错了，是本王认错了人，你醒醒……”

无情无尽的愧疚如藤蔓般将他裹得严严实实。

素日高贵自持的王爷跪在地上，搂着慕沁霜的身体，双眼猩红地喃喃自语。

鲜血不断从他嘴中涌出，很快和慕沁霜身上的血混在了一起。

“王爷！”跟着跑进来的侍卫见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他想要将慕沁霜抱起来，却被霍湛庭狠狠推开。

“滚！不许碰她！”霍湛庭手上用力，抱得愈发紧了。

他垂下头贴着慕沁霜的脸颊，不断喃喃：“不许冷下去，不许，不许！”

血迹沿着他的唇角蜿蜒而下，很快就弄脏了慕沁霜的脸。

霍湛庭好像做错事的孩子般，用衣袖不断擦着，却越擦越多。

“抱歉，是我错了……”霍湛庭哆哆嗦嗦地伸出手，哽咽道：“不要离开我，不要这么惩罚我……”

侍卫自幼跟在霍湛庭身边，何曾见过他如此慌张的样子。

侍卫轻轻在霍湛庭身边跪下，尽量放低了声音：“王爷，神医萧鸣就在王府，说不定王妃还有救。”

如同惊雷在头顶炸开，霍湛庭瞬间找回了神智。

他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回王府！”

短短的一截路，却是他此生走过最长的路。

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最后凝成慕沁霜如同死灰般的眼神。

那一瞬，万箭穿心之痛，不过如此。

好不容易回到慎王府。

霍湛庭将慕沁霜放下，随即厉声喝道：“速请神医过来！”

几名侍卫面面相觑了片刻，然后才上前一步，行礼道：“回王爷，神医说他还有要事，先行离开了。”

一瞬间，无尽的恐慌将霍湛庭淹没。

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去找，找不到本王便杀了你们陪葬！”

侍卫们齐声应是，然后扑出了门外。

可三日过去，萧鸣就好像人间蒸发了。

落烟苑。

霍湛庭闭着眼睛靠在床边，呆呆地看着床上的慕沁霜。

他亲手将慕沁霜脸上的血迹擦去，理顺头发，又换上一套新衣服。

三日来，他眼睛没有一刻稍离。

可是，并没有奇迹发生。

而神医萧鸣，至今杳无音信。

霍湛庭将自己关在这间屋子里，不吃不喝，脸色惨白得和一个死人一样。

“沁霜，黄泉路上，你不害怕吗？”

寂静的房间里，突然传来霍湛庭沙哑的笑声。

匕首的寒光一闪。

霍湛庭牵住慕沁霜的手，将利刃抵在了脖颈间。

“你以为一死了之就可以斩断和本王的牵绊吗？你休想！”

第十二章

血花飞溅。

霍湛庭眼前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