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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三姨太眼尾泛红。

“太太，不，华小姐。”

“您知道的，我们大都是些无依无靠的女子，如今外面战火纷飞，少帅要将我们遣散。可有想过，遣散我们后，我们该去哪儿？”

蒋筝筝何尝不知，她看向小桃。

小桃拿着一大盒银元出来。

蒋筝筝开口道：“这是我唯一能为你们做的。”

九位姨太太也知道傅培成所做的决定，无人能改。

她们拜谢蒋筝筝三年的照顾，拿了各自的银元离开。

大院里，一下子变得空旷了不少。

蒋筝筝和小桃一主一仆立在院外，身形格外单薄。

许久后，她对小桃说：“小桃，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继续清点，等我回来。”

“好。”小桃重重点头。

蒋筝筝出去后，一路乘车前往了沪上最大的一家报社。

……

半个时辰后。

会客厅内。

蒋筝筝口述：“我蒋筝筝，与沪上少帅傅培成成婚三年。不料，他已变心，心仪他人，我和他难以偕老。特此登报离婚！”

报社的主编顾泽笙，身穿灰色长袍、带着银丝边眼镜坐在蒋筝筝的对面，记载着她所说的一切。

当写到‘登报离婚’四个字时，顾泽笙神情微怔。

“华小姐，您确定要登报离婚吗？”

顾泽笙也听说了，最近沪上杜少帅和女子学堂苏清颜的事。

算起来，他还是苏清颜的师哥。

蒋筝筝面色平静，淡然点头：“嗯。还要麻烦顾先生，最后加一句，我蒋筝筝和傅培成此次登报离婚后，再无瓜葛。”

顾泽笙闻言，第一次细细打量起面前的女子。

她白皙的脸上画着远山眉，一双眼睛如星辰般明亮而坚定。

除了外貌打扮，他竟一时分不清她和自己的师妹谁更像旧时代的女子。

“好。”他提笔继续写下蒋筝筝所说的话。

“这则新闻，会在后天清晨刊登。”顾泽笙又道。

后天，正是蒋筝筝要离开杜公馆的时候。

走出沪上报社。

蒋筝筝又去将清点出的一副王羲之字画带上，一路乘车去往了傅培成父亲，也就是她的公公城外居住之地。

杜家别苑。

别苑由士兵守着，其中不乏有旧日的华家军。

“林染小姐。”

他们看到蒋筝筝过来，便想到昔日的华大帅，称呼也亲昵了几分。

蒋筝筝心下一暖。

对他们鞠躬道：“诸位好。”

……

杜父派人将蒋筝筝迎了进去。

“父亲。”

蒋筝筝看着皮椅上坐着两鬓斑白的杜父，叫了一声。

杜父忙起身叫她坐下，眼底都是慈爱。

“林染，快坐。这些日子萧羽和那女大学生的事，委屈你了。”

是和杜母一样的话。

蒋筝筝还以为杜父在外，并不知道此事。

现在想来傅培成若是没有得到杜父首肯，怎会直接找自己，还直接遣散姨太，求娶苏清颜……

蒋筝筝眼底都是苍茫，没有落座。

“父亲，既然萧羽另有所爱，我想成全他。”

杜父以为蒋筝筝是愿意让苏清颜进门，松了一口气。

“你是个大度的孩子，想来也是能和那位小姐和平共处……”

蒋筝筝却摇头，笃定的说。

“我准备与萧羽离婚。”

第6章

杜父眼底都是不敢置信。

“傻孩子，你胡说什么？你不同意，那苏清颜就进不了我杜家门。”

真的进不了吗？

蒋筝筝不愿纠缠，她心意已决。

“父亲，萧羽心里没有我，我也不想将往后的年岁都耗在一个不喜欢我的人身上。”

杜父听着她的语气坚定，不像是赌气，语重心长道。

“林染，你的家人如今都不在了，你一个弱女子，离婚后怎么办？”

“你的父亲曾在战场上救过我一命，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和萧羽离婚。”

蒋筝筝听着杜父提起救命之恩，当即道。

“若是家父在天有灵，也会想让我能有个真心相伴到老之人。”

“如今这个社会，男女皆不易，我已经准备好了回华公馆，自己做点小生意，过活。”

蒋筝筝躬身：“求父亲成全。”

杜父也了解蒋筝筝，她决定的事，很难更改。

不过，他又道：“可如今你父亲那些个旧部还在外征战，不能回来保你周全……”

蒋筝筝明白杜父的意思。

打断了他：“父亲，华家军跟着您能保家卫国，我一个弱女子，上不得战场，只会拖累他们。”

杜父还想劝说。

“可你曾经那样心仪萧羽……”

杜父还记得两年前，萧羽遭人埋伏暗算，生死不明。

蒋筝筝在沪上总司令段世霆的门口，跪了三天三夜。

当时总司令的副将要赶她走。

蒋筝筝面对枪口，却无畏生死!

也是因为那次，总司令段世霆才出手相助，让傅培成安然无恙的回来。

蒋筝筝也记得这些，她打断杜父：“弃我去者，当断则断。”

杜父此刻确定她是真的要离开杜家，不禁叹息一声。

“好……为父答应你。以后若是遇到难事，一定要来找杜家。”

“谢过父亲。”

蒋筝筝走前又将那一幅王羲之的真迹，留给了杜父。

她很清楚，杜父也是权衡利弊。

这幅真迹就当是报答他三年来，对自己表面上的维护。

……

回到杜公馆，天已经黑了。

今天傅培成没回来。

蒋筝筝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翌日一早。

她和小桃一起收拾从前父母给自己备好的嫁妆。

一些物品已经华华续续请人送回了华家。

现如今只需把一些衣服和首饰收好，然后收回几间店铺，便能回家。

这时，傅培成身着墨绿色军装走了进来。

他的脸上附着一层冰霜，将一封信狠狠地拍在书桌上。

“蒋筝筝，找我父亲告状，有用吗？”

蒋筝筝疑惑的看向信中内容。

信上是杜父训斥傅培成“因为儿女私情闹得满城风雨，家宅不宁”之类的话，没有提她要离婚的事。

想来，也是等着自己提。

蒋筝筝看完一切，目光才落向傅培成。

“我没有告状。”

傅培成眼中都是不信，语气越发生冷：“没有？难道你昨天没有去别苑。”

“我是去了别苑，可我没有告状。”

蒋筝筝一字一句道。

但傅培成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

“蒋筝筝，你敢做不敢认，真是虚伪至极！”

虚伪……

蒋筝筝的眼神中唯有失望。

她不敢置信自己当年竟然为了这样一个男人不顾生死。

蒋筝筝自嘲道：“我本以为我们只是夫妻缘尽，尚有情义在，没想到你半点也不信我的为人。”

她看向一旁气愤不已的小桃问。

“小桃，我们的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吧？”

小桃点头：“嗯，收拾好了。”

小桃回答后，又说。

“我们今天收了铺子，就可以回华家了。”

夫妻缘尽？

收拾东西？

回华家？

傅培成听着主仆二人的对话，目光落向四周，这才看到她收拾的大大小小的包袱。

他只觉是在做戏，冷笑。

“蒋筝筝，你这是想用回娘家，来威胁我吗？”

“你别白费功夫，本帅娶清颜娶定了。”

蒋筝筝父母弟弟妹妹皆亡，她一个女子如何回华家？

可蒋筝筝却忽视了他，对小桃说：“拿上包袱，我们回家。”

“好。”

小桃背上包袱，又瞪了傅培成一眼，才跟着蒋筝筝大包小包的出去。

走出杜公馆的那一刻，蒋筝筝看着外面晴空，宛如新生。

第7章

三年里，傅培成和蒋筝筝也偶有争吵。

争吵过后，每一次，都是蒋筝筝先低下头来和傅培成求和。

傅培成看着主仆二人离去的背影，心想这次肯定也是一样。

蒋筝筝回去，不出一天，就会回来。

……

杜公馆外。

蒋筝筝身形单薄，正准备上黄包车。

婆婆杜母身边的佣人张妈，叫她道：“太太，老夫人受凉了，你还不快去看看。”

张妈吩咐蒋筝筝做事，就好似是吩咐下人一般。

不过就是仗着从前的蒋筝筝，好说话，孝顺罢了。

可现在的蒋筝筝不一样，她坐在车上，凤眸落向张妈，一字一句。

“张妈，老夫人受凉，你不找大夫看，找我有什么用？我又不会治病。”

张妈一噎。

如果是以前，蒋筝筝听到老夫人生病，定是二话不说陪在老夫人身边尽孝道。

今日是怎么了？

蒋筝筝没有和她多话，让车夫启程。

她不知道，张妈回去后，就添油加醋告诉杜母。

说蒋筝筝和傅培成闹别扭，不管婆母，回娘家了。

杜母表面上一派慈祥。

“林染向来知书达理，今日怎这般小气，咳咳……女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哪儿能随便回娘家，再说如今的华家早就没有人住了，她和小桃两个女子，回去后能怎么办？”

坐在一旁的大姑子杜北冬不屑：“她蒋筝筝就是太娇生惯养了，萧羽不过是要娶妻，有何要紧？她就是一个妒妇！”

杜母抿了一口茶：“小心这些话被有心之人听了去，我们杜家还是要靠林染掌家。”

作为杜公馆的老夫人，杜母比谁都清楚，公馆的亏空三年来一直是靠着蒋筝筝的嫁妆支撑。

杜北冬却不以为意。

“妈，您的新儿媳，我的新弟媳苏清颜可是留过洋的大学生，书香世家，还是当代才女。比蒋筝筝不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