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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昏暗的殿内，窗外的光透过，照得天子冠上的白玉珠一闪。

“她哪里是糊涂，她这是聪明过头了。”秦皇语气莫测，扣动着手上的扳指。

四周安静一片，只闻殿外风雪呼啸的声音。

龙案边的奏折堆得像小山一般，忽而掉了一卷发出啪嗒的声音，跪在地上的秦侑修抬起头来，“父皇——”

“住口。”秦皇冷冷道，“你真是越来越不知规矩了！”

秦侑修神色一僵。

为了护住商凝书，他努力在脑海里寻着救急之策。

和父皇坦白，说她是后世之人？决不能说……

说仙人托梦，未免太过于离谱……

而这时，商凝书想劝说秦始皇除掉奸臣，费劲了口舌。

她想起赵高的出身，从前学的历史终于被她从脑子里的角落扯了出来。

赵高，赢姓，赵氏，本是赵氏贵族，母亲乃赵氏王族后裔。

可所有人都忘记了，是谁，害得他家破人亡……

“当年，陛下您让派兵攻打赵国，这才使赵高全家男子父兄皆死于秦兵之手。”

“他的母亲流落秦国为奴、他与年幼手足也成了宦官、若是这些还不够他有谋逆之心，那还要多少理由？”

面对商凝书的斩钉截铁，秦皇沉默了，他摆了摆手示意二人退出。

秦侑修立马扯着商凝书出门了，看着她一脸的冰冷，他眼底也淬着一层冰.

他皱眉道：“你知不知道，当今朝堂上站着的文武百官，有九成都不是秦人！”

“为何要以出身判断一个人的忠诚！”

商凝书浑身一凉，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泼下。

她以为，秦始皇是信她的。

但这一刻她才清楚，他信的，是他的判断！是非她的后世所言！

商凝书被秦始皇关了禁闭。

秦侑修看着她被宫人带走，一声轻轻的叹息从他喉咙中溢出，低沉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该拿你怎么办……”

下朝回去后，商凝书的府邸迎来了那位阿嫚公主。

公主提着一个匣子进门，一进来便看见了蹲坐在屋前的人。

天色有些暗淡，商凝书的眼神也有些黯然。

她的脑子乱哄哄的，看到来人，她才有些反应：“阿嫚，沐神医大约要在十日后才能赶到咸阳。”

这是阿嫚上次拜托商凝书的事。

可如今听了，她反倒是笑了笑，只和商凝书蹲坐在一起。

“曾经父皇有一次，路经博浪沙遇上一贼人行刺，父皇下令搜索刺客十日，却无果。”

“你知道父皇登基这些年来，共经历的几次行刺吗？”

“三次。”商凝书没有丝毫的停顿回答道。

第一次是一位假意献上自己国土的刺客。

第二次是那位刺客的好友琴客。

第三次是一位被秦始皇灭了国的王室之后，也就是在博浪沙行刺的那一位。

阿嫚一怔，没想到她这么清楚，神思飞转间，眼神闪了闪：“父皇是个很大度的人。”

其实不管是百次、千次、在她心里，她的父皇都不会被击倒。

有很多人在父皇面前都格外的恭顺，可却在后面说她父皇残暴，这事，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

第29章

商凝书静了片刻，起身走向厨房。

阿嫚公主一愣：“去哪？”

商凝书轻笑：“煮饭。”

天色已晚，再不做饭，晚上就要浪费油灯了。

阿嫚张了张嘴，极其不明白没有奴仆做饭的生活，轻轻道：“你没有奴婢吗？我送你几个好了。”

商凝书道：“只是习惯自己下厨罢了。”

早在她为秦侑修洗手作羹汤的时候，她就喜欢自己做饭做菜。

阿嫚和她的兄长秦侑修真的很像，都有送奴婢的癖好，仿佛那些奴婢只是一个物件一样。

可旋即，商凝书一愣，眼底浮现不明情绪。

究竟是他们相似，还是说自己与他们格格不入？

越想越乱，甚至连心跳都变的沉闷压抑，直至听到了锅里的汤煮沸咕噜噜冒泡的声音，她才回过神。

很快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便被端上了桌。

在细微的咀嚼声中，阿嫚眼底华彩纷呈，忽然道：“你去过上林苑吗？我央求父皇后日让我去那，你和我一起去吧。”

商凝书笑着摇了摇头：“我自是要上朝的。”

“你告假不就行了，反正父皇会同意的。”

她侧着头思考了一下，遂点了点头。

等到了那一日，商凝书看向马车里的阿嫚公主，又瞥了一眼骑在马上的秦侑修。

阿嫚别开了眼，马车的帘子被她轻轻放下。

商凝书翻身上马，视线眺望着远方。

“妙儿。”秦侑修喊道。

商凝书神色冰冷，只觉得他这个公子怕是不想做了，总是绕在自己周围打转。

一条枝干从大树上向道路上伸出，带着尖刺。

而秦侑修似乎根本没有细看，眼见就要撞了上去。

商凝书没动，冷漠的盯着这一幕。

“哥哥！”马车里的阿嫚公主突兀的喊了一句，而后在秦侑修勒马回头中，指了指他的前面，有些小声的抱怨，“这么大人了，怎么骑个马还不看路，要不是我，你就成瞎子了。”

商凝书冷笑的看着秦侑修，而后不管他们，立即骑马往前走了。

这眼神立马刺激到了秦侑修的神经，他的五官上有一瞬间的僵硬，朝阿嫚道：“你说的苦肉计对她不管用。”

阿嫚道：“那肯定是人家不喜欢你，你放弃吧，哥哥。”

“我不会放弃的。”秦侑修微微张了张嘴，视线顺着商凝书离去的方向望去，赫然看到了上林苑那片林子里出现了一抹身影，他盯了片刻，是丽夫人。

她还是穿着那一身宝蓝色的华裳，神色娴静平淡，怀中抱着一只狸猫。

等一行人走近，丽夫人也发现了他们。

她神色淡淡的站在原处，身后跟着几个婢子，又看了商凝书一眼。

“许女官留下，你们两个自己去玩吧。”

阿嫚公主眨了下眼，拉着眉宇紧拧的秦侑修离去。

木兰为梁，磁石为门。

珍珠为帘，玉石为器。

这便是上林苑。

丽夫人走上了台阶，边走边问商凝书。

“听你口音，像是咸阳人，可你不是药王谷的弟子吗？难不成传说中匿影藏形的药王谷也在咸阳。”

商凝书丝毫不慌，背脊挺直，眼底依旧一片澄净无波：“我曾幼时居于咸阳，口音和咸阳一样，这不算什么奇怪的事。”

丽夫人很给面子的笑了笑，看着远处一个人追蝴蝶的阿嫚，又将视线移至一身玄衣倚在树旁丰神俊朗的秦侑修。

“当年谁不知道，太子爱妻如命，只要是她喜欢的东西，哪怕是天上的月亮，他都要为她摘下来。”丽夫人漫不经心道，“阿津那么喜欢你，不若你再嫁我儿？”

人都并非是铁石心肠。

从前秦侑修自然对她是万般的好，可后来也却确确实实将她伤得遍体鳞伤。

商凝书语气清冷：“强求的姻缘，只能是孽缘。”

第30章

丽夫人叹了一口气，浅色的美眸玩味的注视着商凝书年轻的脸庞。

“妙儿，你知道吗？只要我从这长阶上不小心摔下去——”

商凝书脑海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又继续道：“阿津便再也不会和你提，娶你的事了。”

商凝书静默，又一次败于唇舌之战。

她本就不是一个擅长于宫斗的女子，目光落在丽夫人带着精致妆容的脸上，她忍不住想，原来深宫，真的会把一个人的想法变得很可怕。

丽夫人扬唇冷笑：“自从阿津遇到了你，他就像着魔了一样，为你甘愿空置东宫，他在你身后为你背负了这么多，你不该还给他吗？”

商凝书想起了从前短暂的那些幸福，他什么都愿意为她做。

她也甘愿困于后宅，可是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秦侑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