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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尉迟修难得的穿了一身月色长袍，身后还跟着乔芷薇。

乔芷薇看起来精心打扮过，百花髻加天水蓝衣裙更显绝色。

原本没几个人认识她，但在看到她手腕上那串沉香佛珠时，也就都知道她的尉迟修的关系了。

彭鸾也瞧见了.

那是她究其一生，也无法拥有的尉迟修的爱。

她遏制住心头的酸涩，拉了拉面前的尉迟修：“乔姑娘一个人难免孤单，你去陪她吧。”

尉迟修迟疑了一瞬：“那你……”

“我没事。”她扬起嘴角笑，“有小荷照顾我呢。”

尉迟修有些犹豫，但看在乔芷薇一人伫立在角落时还是走了过去。

而彭鸾就站在原地看着。

不远处的两人变得有说有笑，真是天赐的金玉良缘，一双两好。

而自己这个配角也该成全一段佳话。

“公主，该吃长寿面了。”小荷端来长寿面到女主面前。

尉迟修也拉上乔芷薇凑近：“鸾鸾，许个愿吧。”

“你一定可以身体健康，平安顺遂。”

彭鸾想着，心里覆上很多情绪。

她没有选择接下长寿面，而是跪在了宣帝面前。

众目睽睽下，她磕了三个响头：“皇上，今年的生辰鸾鸾想跟您换一个恩典。”

“阿修和乔姑娘情投意合，请圣上为他们赐婚。”

第9章

“我不同意！”

所有人，包括彭鸾，都没想到尉迟修会当场拒绝。

他拉起跪在地上的彭鸾质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你就这么想我和别人成亲？”

彭鸾不解，也不清楚他为什么突然变了脸。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回答：“我只是希望看到你幸福……”

“那你呢？”尉迟修厉声打断她，“你会感到幸福吗？”

彭鸾哑在原地。

她当然接受不了自己心爱的人和别人长相厮守。

但她的生命就快要走到尽头，如果能在死之前看到他美满，她也就无憾了。

彭鸾张了张嘴，想把肯定的答案告诉他。

可还未等她开口，尉迟修便松开她地手腕，拂袖离去。

所有人都不敢出声，霎时间一片死寂。

而最丢颜面的当属乔芷薇。

她满腹哀怨却依旧保持着大家闺秀的体面。

“臣女不适，先告退了。”

说完，她狠狠剜了彭鸾一眼后便含着泪跑走。

剩下的人两两相看，也都觉得实在难堪。

这场生辰宴最终也不欢而散。

片刻，这里就只剩下了彭鸾一个人。

她看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长寿面，眼里浮出自嘲。

果然……她还是把一切都搞砸了。

胃里突然激烈地疼起来，她一下脱力摔在地上，眼前也跟着模糊。

她从头到脚都寒意彻骨，止不住的干呕起来。

却什么也没吐出来，最后疼得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疼……太疼了。2

“公主！”小荷焦急如麻，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宫殿去请太医。

而她走后，一个太监模样的人慢悠悠走了进来。

他向彭鸾行了一礼：“公主，彭夫人托奴才问您，什么时候可以送钱给她？”

“还说要是再看不到银两，就要和您断绝关系。”

这些话像是无数的麻绳拧住了她的心脏，紧紧缠绕，窒息的闷痛。

彭鸾没力气回应，无力的低喃：“母亲，你可还记得今日是孩儿的生辰？”

可殿里殿外，无人回应她。

她闭上眼，也终于死了心——

不知过了多久，蔓延全身的剧痛才如潮水一般慢慢褪去。

彭鸾睁开眼，突然想起今夜尉迟修给她安排了鸾花。

毕竟是最后一次生辰了……她还是想看看

她慢慢起身，跌跌撞撞走了出去。

穿过冗长的长廊，忽然冷风横扫，送来了一场暴雪。

彭鸾步伐不停，抬步走上了高楼。

彭鸾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望着花白的一片，感到一阵眩晕。

但她却在想尉迟修。

今天她私自做的这个决定一定让他很生气。

但没关系，以后没了她，他终于可以娶乔芷薇为妻了。

大雪皑皑，他又会在哪里。

她爬上城墙，张开手臂。

风夹杂着雨雪像细针打在她脸上，脸颊上马上就血红一片。

彭鸾感到身体逐渐沉重，喉间涌上腥甜，血混着眼泪倾泻而出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尉迟修的身影。

“阿修……”

她伸出手，迈出一步。

风雪呼啸，她的身影极速坠落！

砰——

……

另一边，尉迟修离开没多久，乔芷薇就追上了他。

乔芷薇眼尾泛红，“尉迟修，你今日为何那样羞辱我？”

她是尚书千金，天之骄女。

可尉迟修为了彭鸾让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不来台。

她只觉得他在践踏她的尊严。

可尉迟修心中也憋着一股无名火。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股激涌的情绪因何而起。

他别开眼，声音沉闷：“今天不是最佳时机，鸾鸾还病着，她……”

“彭鸾！彭鸾！”乔芷薇高声打断他，“自从她生病，你满心眼里便只剩下她，为了哄她开心，你甚至要和她成亲。”

“那我算什么？尉迟修，你和我说的海誓山盟还作数吗？”

尉迟修神情茫然了片刻。

脑子里好像一直有个声音强迫着他说着“作数。”

可不知为何，那两个字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

见他没回应，乔芷薇只觉得心被狠狠揪住。

四目相对，却相顾无言。

沉默半晌后，尉迟修率先开了口：“芷薇，天色很晚了，我先送你回府好吗？”

乔芷薇却不同意，正想硬逼着他做出选择。

侍从却一旁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殿下，公主出事了。”

尉迟修蹙起眉，心里顿觉不安：“鸾鸾怎么了？”

侍从声音发哑：“宫女小荷找太医回长潇殿时，公主便不见了。”

“她便喊人去找……最后，有人在城墙下发现了公主。”

“公主从城墙一跃而下，已经殁了！”

第10章

尉迟修怔楞在原地。

这一刻，他几乎崩溃。

他疯了一样往回跑去，到长啸宫时，彭鸾就躺在那里。

彭鸾就在他眼前触手可及，却没了往日的鲜活。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靠近，抬起手摸向彭鸾脸颊时指尖都在抖。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他垂下眸嘴中喃喃自语：“是我不好……是我错了。”

“鸾鸾……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尉迟修仿佛魔怔般，嘴里只重复念叨着这几句话。

但彭鸾已经无法回答，房内只剩空气在回应他。

侍从上前想把他拉开，却不知尉迟修就好像在床边生了根一样，用尽办法都无济于事。

“殿下，奴才求您了。”

侍从声音带着恳切，可尉迟修还是不予理睬。

直到小荷再也看不下去，转身跪在他的脚边：“殿下，请您让公主安息吧。”

“如果公主看到您这样，她也会难过的。”

闻言，尉迟修才终于有了些许反应。

他强撑着站起，从头到脚乃至整个身体却开始传来一阵剧烈的撕扯痛感。

好像要将他一分为二，连眼前的虚实都看不清楚。

突然，他嘴唇泛白，脸上也毫无血色。9

下一瞬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晕倒在了地上。

……

尉迟修昏迷了一天一夜。

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只能得出一个伤心过度的结论。

他一碗一碗的汤药灌进去也看不到任何起色。

太医也没了办法，看着宣帝摇了摇头：“殿下要是到早晨还未苏醒，恐怕……”

“就熬不过去了。”

而最过悲痛的莫过于太后。

仅仅一天之隔，就要承受接连失去孙儿的死讯。

打击之下，她便一病不起。

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片死寂的氛围下，宫女和太监连准备丧仪都来不及。

可就在人人都以为尉迟修要不行的时候，他陡然睁开了眼。

他额前的细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双眼里满是愕然失色，浑身也冻到麻木。

他做了一个梦……

一个冗长的，无比真实的梦。

梦里，他多了一段记忆。

看到盛世繁华的宣国不过是被执笔人创造出来的世界。

他和乔芷薇则是故事中的主角。

他终生的任务就是与她相见相爱，两人注定要在一起。

而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爱意从而何来。

只有彭鸾，她是故事中最不起眼又爱他而不得，最后孤独病死在深宫的配角。

到死，她都没有得到过自由和爱。

“为什么……为什么？”

尉迟修脑中嗡嗡作响，不停地反问。

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