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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争执与哭喊许久没有停歇，楚江珩眼皮渐沉，昏死过去。

再睁眼时，看到的就是哭肿了双眼的顾惜云在他床边死死地拉着他的手不放。

后来楚江珩才从顾惜云口中得知，她是凉州知州家的庶女，那日恰好和父亲经过那片山林，碰巧救了他。

“你的短道呢？我记得你那时拿着一把非常锋利的短刀，上面还镶嵌着红宝石！”

楚江珩看到顾惜云伤心地低下了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哽咽，哭诉道：“嫡母说我是庶女，不配用好东西，把它抢走了……”

彼时的楚江珩对此深信不疑，每每想起这段往事，脑海中女孩对应的也都是顾惜云的脸，可今日的梦里，那个挥舞短刀的女孩儿却成了沈明姝。

楚江珩眉头紧皱，一身的冷汗，不住梦呓。

“明姝……明姝……”

忽然，沈明姝的身影不断变幻，她提着一柄弯刀猝不及防地刺入楚江珩的胸膛，直叫楚江珩从梦中惊醒。

“明姝！”

入眼，是自己房间内熟悉的陈设，和守在床边满脸焦急的楚老太君。

“江珩，你这样下去，身体扛不住的。”

楚江珩不知想到了什么，握住楚老太君的手急切地问：“奶奶，明姝小时候是不是去过边关？”

第17章

楚老太君闻言眉头蹙起，“为什么这么问？咱们离开边关以前并没有接到过公主驾临的消息。”

“您再好好想想，就是我父母去世那年，她没有来过吗？”

楚老太君摇摇头，“没有，不过那年陛下倒是来过边关，慰问军中将士，也是想把你接回京都抚养，只是你那日跑没了踪迹，后来宫中急报，陛下又急匆匆地回去了。”

楚江珩泄了气，又好似重获新生。

如果那晚当真是沈明姝，那他欠她的，该拿什么还。

楚老太君斟酌再三还是开口询问：“听说你去了公主府？”

楚江珩低垂着头，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嗯，明姝给每个人都留了信，唯独没有我的。”

闻言，楚老太君一声叹息，命人拿来了当日离开公主府时沈明姝交给她的木匣。

“这匣子里是明姝给你准备的新婚贺礼，明姝死后你终日萎靡不振，那天就想拿给你做个念想，只是你走得太快，没来得及罢。”

“当真是明姝给我的？”楚江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心翼翼地接过木匣。

按照阿愿的说法，明姝应当恨极了他才对，居然真的有留给他的东西吗？

楚老太君轻拍了下木匣，解释道：

“明姝说这是陛下送给她的，十岁之前她一直带在身上，现在她把这个送给你，希望它能保佑你以后的孩子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楚江珩颤抖着双手打开木匣，当看清里面东西的那一刻，他心中紧绷的弦突然断掉了。

一柄镶嵌着红宝石的短刀静静地躺在盒子里。

楚江珩抚摸着那把短刀，心痛得几乎窒息。

……

“将军，您怎么来了？”

一见到楚江珩，顾惜云就迎了上来。

只是楚江珩现在看见她，已经再没了往日的欣喜，眼底一片复杂情绪。

“惜云，你……”楚江珩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直截了当地问道：“当年在山林中救我的人果真是你吗？”

顾惜云抓着楚江珩衣袖的手忽然一顿，轻咬下唇，却并不回答。

“将军为何会如此发问？”

楚江珩看着顾惜云的样子，心下了然，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你可知，当日救我的人是谁？”

闻言，顾惜云松开了一直抓着楚江珩的手，径自坐到一旁，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将军既已知晓答案，又何必再来问我？”

楚江珩忽然觉得这样的顾惜云让他十分陌生，他不由拧紧了眉头，“所以你一直都知道救我的人其实是明姝？”

“居然是公主殿下吗？我现在知道了。”顾惜云添了盏茶，端到楚江珩身边。

随即她轻声问：“将军，即使那日在山林中救你的人不是我，也是我和父亲将你带出山林的，怎么就不算救命之恩呢？”

“可你骗了我！”楚江珩眼眶通红，目光中满是悲愤。

可顾惜云只是淡淡地笑着冲他摆了摆手。

“将军，你错了，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救你的人是我，是你自己，认定了那个人是我。”

说罢，她娇弱捧心，眼带哀求地看向楚江珩。

若是以往楚江珩看到她这副样子是一定会心疼的，可现在他却是百感交集。

“将军，难道我们多年的感情都是假的吗？我们往来的书信少说也有上千封，那一字一句可都是惜云的一片真心呢！”

回忆起他们曾经的书信往来，楚江珩这才惊觉，顾惜云这么多年对他全是利用！

她在信中哭诉嫡母对她不好，他去给她撑腰，她说自己缺衣少食，7V他就到处搜罗好东西一股脑儿送给她，她说边关苦寒，他便想方设法让她父亲回京。

“你……一直都在利用我？你既然知道我要找的人不是你，又为何不告诉我真相？”

第18章

“真相？什么真相？”顾惜云真诚发问。

“真相就是你认定是我，你既已认定，我又何不顺水推舟？”

顾惜云微笑着看向楚江珩，似乎很满意他现在这副惊愕的表情。

“你可知那日我为何会出现在山林中？”

“因为我与母亲在府中受尽冷眼，即使是下人对我们都是动辄打骂，如若不逃，我们母女二人只怕早就死在那肮脏的后院里了。”

“我们逃了很久，才跑到那片山林，可还是被嫡母派来的人追上了，就在那片山林里，母亲为了让我逃走，被他们当场杖杀。”

“幸亏我发现了你，将军府的小公子，我的救命稻草。”

楚江珩紧咬牙关，他知道顾惜云说的都是真的，是自己认错了人，胸口的疼痛几乎叫他喘不过气来。

顾惜云看着楚江珩悲痛欲绝的样子忽然笑出了声。

“公主心悦于你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曾以为你是装不知道，没想到你是真不知道。”

“怎么？是她死了你才想起她的好来？还是……谁救了你，你就爱谁？”

说着，顾惜云忽然捂嘴做惊讶状，“哎呀，那你更应该爱公主殿下才对，毕竟她可是救了你，一次，又一次。”

楚江珩再也承受不住接连的打击，踉踉跄跄地离开了顾惜云的住处。

“你为什么要对他说这种话？你难道忘了首领对你的嘱托吗？”

楚江珩走后，一个形貌粗犷男人缓缓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若是往常楚江珩一定会发现他，只是现在他颓靡得不像话，整个人几乎都要废掉了。

“嘱托？让我跟随楚江珩去边关做一个随时可能被发现被杀掉的细作？我不愿意！我一定要回北狄，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男人拊掌而笑，“他若是见到你，一定会喜欢你的！”

……

皇宫中。

“侯爷，您就回去吧，这天眼看就要下雨了。”

元帝身边的大太监苦口婆心地规劝楚江珩。

他已经在殿外跪了三个时辰，纵使脸色苍白冷汗涔涔也腰背笔直，不肯移动分毫。

“我只求陛下恩准，让我再见明姝一面！”

大太监摇了摇头，回去跟元帝复命。

元帝宫中灯火昏暗，他拿着沈明姝最后留给他的信件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许久，元帝将信件仔细地收进盒子里，对大太监说道：“你去告诉他，朕不会让他再扰了珠儿的清静。”

暴雨忽至。

豆大的雨点砸在楚江珩身上，唤醒了他昏沉的意志。

他脑海中尽是沈明姝的模样，曾经一起并肩杀敌浴血奋战的沈明姝，他不禁想起沈明姝书案上的书稿，那是她对边关的期盼。

或许终究是于心不忍，感念楚江珩是忠臣之后，也或许是心疼自己的女儿怕她在天之灵无法安息，元帝还是见了他一面。

元帝站在伞下，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与自己昔日兄弟八分相似的少年郎，终究还是忍不住心软。

“你现在去见珠儿又有什么意义呢？”

楚江珩重重叩首，眼泪和着雨水一同砸在地上，声音哽咽，“臣自知无颜再见公主，自请镇守边关，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