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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听伯母的。”

　　她心中也早有不服。

　　姜霖总说谭公馆离不开陆林染，这世上有谁是离不得谁的？

　　苏清颜心想自己连文坛都能征服，区区一个谭公馆算什么？

　　也顾不上还没成婚。

　　她便以谭母邀请小住的名义搬来了谭公馆。

　　反正在沪东都是谭家说了算，谁敢来触陆家的霉头呢？

　　苏清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巡查谭家的财产情况。

　　便带人去了银行。

　　却没想到，刚见到银行行长，便听见他道：“苏小姐，谭公馆前日向银行借债五万银元，下月十五日需准时偿还。”

　　苏清颜心底一沉，问道：“那谭公馆户头总共还剩多少钱？”

　　“负五万。”

第10章

　　令苏清颜没想到的是这负五万只是一个开始。

　　谭家军在前线作战，军费要得又急又频繁。

　　苏清颜又刚刚上手。

　　手忙脚乱，完全顾不过来。

　　从前她只一心读书，写写文稿，对于做生意一窍不通。

　　现下，账本摆在她面前，她完全看不懂。

　　谭父在军队休整之余，发现新一批军费和物资迟迟未到。

　　便派谭姜霖亲自回去查看情况。

　　谭姜霖风尘仆仆地赶回来，眼睛里满是血丝。

　　但乌黑的眸子仍旧十分有神。

　　“姜霖，你可算回来了，辛苦了。”苏清颜见谭姜霖回来，仿似抓到了救命稻草。

　　不料谭姜霖脸色并不好看：“军费物资为何迟迟不到？”

　　“你可知，晚到一日，前线的战士们就要多挨饿受冻一日。”

　　苏清颜将情况和盘托出。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也是没办法，前几批军费已经是我将父母为我准备的嫁妆拿去变卖得来的。”

　　“再要，我是真拿不出来了。”

　　听着这些话，谭姜霖微微蹙眉。

　　“谭家商铺的盈利呢？”

　　苏清颜哪里会说自己连账本都看不懂。

　　她只是沉默。3

　　谭姜霖的目光在苏清颜身上流转片刻，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半天，他低沉的声音响起。

　　“办个募捐会吧。”

　　陆公馆。

　　在陆林染的打理下，虽然陆家不复从前的光鲜奢华，但也算是敞亮能住人了。

　　陆林染在院子里种了一大丛玫瑰，这是她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花。

　　此时她正提着水壶，给玫瑰浇水。

　　“小姐，谭公馆送来了募捐晚会的请帖，邀请您明天晚上去参加。”

　　小桃拿着请帖走到陆林染跟前。

　　义愤填膺道：“谭公馆那样对咱们，咱们没必要去给他们送钱！”

　　陆林染摇摇头。

　　“谭家是谭家，军队是军队，不可混为一谈。”

　　“你要知道，不论谭家军还是陆家军，都是为了我们这些老百姓在抵抗敌寇，我不能坐视不理。”

　　小桃叹息：“明白了，小姐。”

　　翌日晚上。

　　灯火璀璨的谭公馆内，谭姜霖由苏清颜挽着，端着酒杯迎客。

　　被邀请的客人们都来得差不多了。

　　但陆林染却迟迟不到。

　　今天这场晚会，如果陆林染不来，那么便算是浪费了。

　　谭姜霖时不时地望向门口。

　　但大门始终没有出现那一抹他盼望的身影。

　　苏清颜心中不悦，对他柔声道：“姜霖，旧时代的女子因常困于内宅，多数心胸狭窄，如果陆小姐不来，也是正常的事。”

　　一旁追捧苏清颜的富太太们也纷纷附和。

　　“是啊，这陆小姐从前仗着有陆家那般飞扬放肆，如今沦为弃妇了，竟还这样孤傲？”

　　“还是少帅有福气，能得咱们知性得体的大才女苏小姐为妻！”

　　若是在平时，谭姜霖只觉这些话适用。

　　可前线吃紧，这些话就尤为刺耳。

　　他这才深刻地体会到陆林染的重要性。

　　因为关键时刻，再好听的名声，也比不上真金白银。

　　就在这时，聚光灯打在了大门口。

　　一位身材姣好的女子身穿着黑色龙纹紧身旗袍，搭着一件黑色的貂毛披风，一头波浪卷发风情十足。

　　这不是陆林染又能是谁？

　　“林染，你回家了。”谭姜霖上前，对她笑道。

　　未等陆林染回答，便有一阵脚步声传来。

　　陆林染身后缓缓走来的男人眉眼俊傲，身躯修长，黑色的军袍带来的是无尽的威压。

　　“谭少帅慎言，林染是我的未婚妻，谭公馆可不是她的家。”

　　说话的，正是两年前，救过谭姜霖一命的，沪上总司令的段世霆！

第11章

　　段世霆的话犹如石头丢入静水中，瞬间激起千层浪。

　　在上海滩，暂时还没人敢反驳段世霆的话。

　　何况谭姜霖只是区区一个少帅？

　　可谭姜霖不得不撑着。

　　只因尽管现在军阀们都在对抗外敌入侵，但他们之间也在混战。

　　一旦谭家军战败，段家的兵马即刻就会攻打谭家军。

　　到时候，只怕赔了夫人又折兵。

　　“段司令，林染是我的夫人，我们只是有一些小小的矛盾，并非要离婚。”

　　小小的矛盾？

　　陆林染不禁失笑。

　　“谭姜霖，我们之间可不只是矛盾这么简单，我今天来，是跟你做交易的。”

　　在民国，要离婚并非只是登报就行。

　　还得要父母允许。

　　以及签订离婚协议。

　　父母方面，谭父已经同意了。

　　而离婚协议，还需要谭姜霖自愿签订。

　　谭姜霖若是不愿意离婚，二人只能这样僵持着。

　　他眉头微皱：“什么交易？”

　　陆林染也不藏着掩着，只放低了声音道。

　　“你需求钱，我给，但，我要我的自由。”

　　这话令谭姜霖脸色黑了下来。0

　　有什么事是妻子在另一个男人面前说自己没钱更打击人的？

　　跟上来的苏清颜面子上也挂不住。

　　“陆小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但同样，也没有人比陆林染更了解谭家。

　　她看向谭姜霖：“原来少帅竟然把我看得比谭家军更重要吗？”

　　谭姜霖看着段世霆眼中对于陆林染毫不掩饰的赞许与欣赏，咬了咬牙，道：“你在我心中，比什么都重。”

　　陆林染没想到谭姜霖嘴这么硬。

　　果然，一旁的苏清颜脸色煞白，默默地离开了。

　　陆林染只觉局势可笑。

　　现在的苏清颜，不就是几月前的自己？

　　她很好奇，苏清颜现在仍觉得值吗？

　　段世霆目光如炬，声音低沉道：“既然如此，那谭家军段某便笑纳了。”

　　“你……”

　　谭姜霖从未这样受制于人，却无可奈何。

　　良久，他吩咐苏清颜：“拟离婚协议。”

　　苏清颜脸上这才缓和。

　　民国的离婚协议对于男方极其苛刻。

　　陆林染总是考虑到谭父和军队，没有要谭家一分钱。

　　只约定“一别两宽，各自安。”

　　翌日，谭姜霖便也登报发布和陆林染离婚的启示。

　　二人这才结束了婚姻关系。

　　陆家。

　　一大早，陆林染便起来在院子里查看各商铺老板送来的账本。

　　离个婚，倒是划去了自己大一笔钱财。

　　不过她还有父亲留下的小金山，不到必要时刻，绝对不动这笔钱。

　　却瞧见铁门外在搬运家具。

　　陆林染一看，是搬到隔壁的。

　　小桃端着一盆切好的水果出来，放在桌子上后，走到陆林染身边。

　　“小姐，这瞧着是去段家的。”

　　陆林染没有多想。

　　“段家在段伯伯生病之后就搬走了，这是要回来住了么？”

　　可段家人口本也稀少。

　　段父生病这两年一直在旧金山休养，段母早早就去世了。

　　段世霆是段家独子。

　　难道是他要搬回来？

　　“小姐，这怎么可能呢？”

　　陆林染笑了笑：“说得也是。”

　　段公馆二楼，段世霆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隔壁院子里的女子跟身旁的丫头笑着在说着什么。

　　他鹰隼般的目光不禁柔和下来，唇边笑意渐深。

第12章

　　一周后，陆林染出去和小桃采购东西。

　　顺便查看一下陆家的商铺。

　　刚上黄包车，便见到卖报的小孩子边跑着挥舞报纸边大声喊卖报。

　　“卖报卖报！段谭两军抵抗敌寇大胜！沪东军阀谭少帅与知名女作家苏清颜即将大婚！”

　　街上瞬间议论纷纷。

　　“谭少帅向来战无不胜，苏清颜真是好命！”

　　“这么好的男人，那陆家小姐真是瞎了眼了，竟然还要与她离婚！”

　　“就是啊，哪个军阀不是三妻四妾的，偏她作怪！”

　　小桃听见这些话，气得要上去与他们理论。

　　陆林染拉住了小桃。

　　安抚她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既然我选择了这条路，便不惧流言。”

　　下一刻，她又听到一个女孩子中气十足反驳的声音。

　　“在你们眼里，女人就只能依靠男人吗？陆小姐自己就是军阀的女儿，做什么要为了一个三妻四妾的男人委屈自己？”

　　陆林染不禁回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