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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愿意跟我们回去吗？”

所有人都看着我，我便仰头看着佛。

佛慈眉善目看着众生，并未回答我。

我只能自己思索。

论迹，奚家投的功德钱不知能救多少性命垂危之人，是有造化有福报的。

论心，我也想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于是我跳了下来，被他们小心捧回了家。

回到奚家，奚母抱着我来到奚慕远的房间门口。

房门紧闭着，奚母小声告诉我：“猫施主，求您救救我儿子，接下来就靠您了。”

她说着，将门轻轻开了条缝。

我钻进房间，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

仔细一看，却见慕远倒在地上，嘴角还溢着血。

第15章

我凑上前，却开不了口，看见桌上的符纸卦象，忽然明白过来。

他是想以卦象改变过去。

就像从前以寿数庇佑大梁那样。

可他如今这副身子已不是从前的国师，受不起代价，只能白白伤身罢了。

可看着慕远如今的模样，我却也不知如何是好。

我只能伸出前爪，轻轻擦去他嘴角的血。

却不想这一动作，慕远却睁了眼，视线与我对上。

我一愣，不敢再动弹。

慕远却轻轻笑了，伸手将我揽进怀里。

他的声音很轻，听上去又沉闷。

“也算好了，我回不去，却还能梦见你。”

“瑶儿，我好想你。”

他说着，紧紧抱着我，像抱着一只毛绒玩具。

我浑身僵硬着不敢动弹，心跳却渐渐喧嚣。

前世今生，我们从未凑得像今天这样近。

人和妖，师与徒，名不正言不顺的兄妹。

曲解，误会，恨不可及。

我们之间的阻碍太多了，根本冲不过去。

慕远抱我抱得紧，我挣不开，便安然趴在他身上环顾周围。

下午阳光晴好，窗帘却被死死拉住，只透过缝隙的光。

借着那道光，我却看见那贴了满墙的请帖。

那是我写的婚礼请帖，贺瑜瑜挑挑拣拣后不要，被我扔进了垃圾桶里的。

却不知被慕远捡了回来。

昏暗的房间里，请帖贴了满墙。

带着被揉作一团的褶皱，每张上都有被撕毁的形状。

仔细一看，贺瑜瑜的名字被尽数撕去，桌上有零碎的红纸，上面是我的名字。

他是想将我的名字补上去。

【奚慕远，应瑶兮，喜结连理。】

请帖那么红，鲜红如血。

可带着折痕和撕裂的纸张，拼凑上去的名字，好笑又讽刺。

我们之间回不来的，从来不止一张婚书或者请帖。

我定了定神，决心要挣脱开来。

慕远却将我抱得更紧，迷糊间不住说着。

“瑶儿，别走，是我对不住你。”

“我觉得我恨你，却控制不住在乎你。”

“明明是生我自己的气，却要将把火气发给你。”

“对你说得那么绝情，我自己心里半点不好受。”

“对不起，我护不好大梁，也护不了你……”

慕远说着，声音又渐渐小下去。

我看着他，任由这张脸在记忆里重重叠叠，心里泛起无边的痛意。

但事到如今，我们之间的越来越远。

他还是奚慕远，能过着顺风顺水的一生。

我却连人身都不复存在了。

若就此渐行渐远，终有一天他将我忘了，倒也算是回到正轨。

这样想着，我便下定决心挣扎出来，将所有卦象符纸毁了个干净。

那些请帖也被我扯下来，撕得粉碎。

最后，我瞧见了桌上的画像。

是我如今的样子，一只长毛拖尾的雪白豹猫。

想不到慕远只见过一次，便能完整画下来。

银白的毛发，白青色的瞳孔，还有额前的纹路，像一朵小花。

我忽然想将这画留下来。

思索再三，我一脚踩进朱砂里，在画纸上留了个脚印。

拉tຊ开窗帘，阳光洒落房间，照亮了满地的狼藉。

正要离开，却听见慕远喊我：“瑶儿。”

回头看去，却见他紧蹙着眉，仍是迷迷糊糊睡着。

“瑶儿，别离开我……”

看着慕远如今的模样，我忽然有些心疼。

瞬间的犹豫过后，却更加坚定。

过去就像长满倒刺的荆棘，纠缠在一起，将我们束缚在原地鲜血淋漓。

再留下回忆没有任何意义，只能徒增悲情。

我下定了决心，掐了个法诀想将慕远的记忆抹去。

可那光团在我掌中明明灭灭，却飞不进他的眉心。

他在抵抗我。

“瑶儿，你不能离开我。”

我咬咬牙，将那光团尽力逼了进去。

“奚慕远，我再也不想和你纠缠下去了！”

第16章

不知是否是我的话起了作用，慕远不再抵抗我，任由我将那些记忆抹了个干净。

随后，我再不敢久留，逃也似地回了佛堂。

外面的世界仿佛有什么洪水猛兽，张牙舞爪地叫嚣。

我蜷缩在佛堂的角落，再不肯踏出一步。

就这样，我积攒着功德，一步步为自己重塑肉身。

奚慕远没来过佛堂，奚父奚母也没来过。

大概一切真的都结束了。

有时我趴在蒲团上晒太阳，也会去想他们现在怎么样。

来往的游客有时会顿在我面前，拿东西在我面前晃。

“小猫，你在想什么呀？”

我有时会应两声，有时把头偏过去，继续睡觉。

他们走前总是喜欢在我头上摸两把。

“真羡慕它，每天晒太阳，一点烦恼都没有。”

“小猫神，拜拜你，保佑我也能天天开心。”

看他们有说有笑地离开，我转身就走。

拜我肯定是没用。

日子一天天过着，一年过去，我终于能化成了人形。

这一年里，佛再未与我说过话。

我未听到奚家的任何消息，也没见过慕远。

没了我的搅局，又过了这样久的时间，想来都该回归正轨上了。

就像原本属于奚慕远的人生，天之骄子众星捧月，家庭幸福美满。

和贺瑜瑜永结同心，喜结连理……

我甩甩头，听着阵阵木鱼声，努力不去想。

不管是贺瑜瑜还是花瑜瑜，就算是柳如烟都不关我的事了。

奚慕远的身边，反正不会是应瑶兮。

我化成人形，走出了佛堂。

跨过门槛的瞬间，却看见了一尊熟悉的金身佛像。

那是慕远出车祸时，奚父奚母是来还愿的。

我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这一回他们没有来还愿。

慕远还没好。

我心下着急，顾不得其他，一路风风火火回了奚家。

奚家和从前几乎没什么两样，以防万一，我化了原身悄悄潜入，却见空无一人。

其实现在这个点，大家不在场也实属正常。

但我心里却是没由来的不安。

我心跳如鼓，匆忙上了楼，奔向慕远的房间。

推开门一看，里面整洁一新，所有东西都分门别类被收拾好。

但却半点没有住人的痕迹。

所有东西安静摆放着，却没由来地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