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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毒渐入骨髓，发作时……只怕会疼痛难忍。”慕易在旁艰涩开口。

“无妨。”温明瑾神情淡漠，看不出什么情绪。

慕易退下后，贴身侍女翠香走进殿内。

看着温明瑾失神的模样，心疼不已，有些欲言又止。

看着她这副样子，温明瑾心中了然：“今日十五，他也不来，是吗？”

翠香低下眼眉，轻轻摇了摇头。

温明瑾轻轻摩挲着腰间的雕龙玉佩，神色落寞：“你说，他是不是忘了后宫还有我这么一个皇后。”

无人敢答，殿内静默无声。

但她自己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成婚十年，她助他夺得天下，登上皇位，他也曾为自己遣散后宫，可如今却连见一面都不愿。

翠香看着身形摇摇欲坠的主子，鼻头也渐渐酸涩。

“娘娘，您这是何苦呢？”

温明瑾不置可否，只将玉佩重新别回腰间，哑声道：“去拿酒，本宫去一趟祭陵。”

祭陵。

当年那场夺位大战，温父身为前锋将军，就战死在此。

除此，这里还有无数温家军的英魂。

她拎着一小坛酒失魂落魄地走着，抬头，却忽然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段云铮听见声音回头，剑眉星目的一张脸却冷若冰霜，“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温明瑾脚步一顿，垂眸回道。

之后，两人都再未开口，又或许实在是无话可说。

温明瑾上前揭开酒坛，将清酒缓缓洒下。

“陛下今日怎么来这了？”

段云铮瞥她一眼，淡淡开口：“带兮倩来看看为国牺牲的将士。”

温明瑾闻言，心中微微抽痛，但还是强扯出一丝笑容。

“怎么没见她人？”

段云铮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低沉开口：“她向来身子弱，待不久，朕便派人送她回去了。”

话语中夹杂的体贴，是她许久未体会过的。

她心下更加酸涩，刚想开口。

却有宫女上前来报：“陛下，兮倩姑娘突发梦魇……”

话音未落，段云铮已转身离开，就连脚步都带着轻微的慌乱。

擦肩而过的瞬间，她闻到段云铮身上的芍药花香。

看着段云铮的背影，她有些愣怔。

曾几何时，他也带过自己去看过那一庭芍药，漫天花海中，他情深至极。

但如今，温明瑾甚至疑起那段记忆是否真实。

胸口传来蚀骨疼痛，她额头瞬间沁出冷汗，颤抖着取出药丸服下。

良久，才渐渐平息。

回到坤宁宫。

往日寂静的宫殿，却忽然喧闹起来。

门口宫女的脸上似有笑容，见到她，雀跃着上前行礼。

“娘娘。”

温明瑾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刚想抬步走进，宫女却又着急开口。

“娘娘，陛下在里面。”

闻言，温明瑾心中一动，难掩激动。

她整了整歪斜的步摇，快步走进。

“陛下要来，方才怎不跟臣妾说。”

段云铮回头，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神情有一丝不自然。

但随即便下定决心开口：“我有件事和你说。”

温明瑾望着他，心中莫名不安。

片刻，便听他言。

“朕准备纳兮倩为妃。”

第二章

殿内寂静无声。

温明瑾抬头定定地看向段云铮，眼角微酸。

四目相对中，她却并未看到一丝波澜。

良久，她竟然苦笑出声。

“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皇后不必装傻。”

段云铮回答平静，可眼神到底有些闪躲。

“你住坤宁宫，她居长春宫，互不相扰。”

互不相扰？

温明瑾忽然觉得可笑。

“陛下，您还记得当年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吗？”

“朕为你废三宫六院，如今只是想要立妃都不可吗？”

段云铮眼神凌厉，语气冰冷。

温明瑾心脏微微绞痛，连捏帕子的指节都有些泛白。

室内气息压迫，一瞬寂静。

见温明瑾不说话，他又开口道。

“兮倩本不愿入宫，是朕执意如此，你是皇后，应识大体。”

话语中的警告，让她心下越发冰凉。

事已至此，她还能说什么？

“臣妾遵命。”

她微微施礼，可姿态却是不卑不亢。

段云铮想要上前将她扶起，却堪堪落空。

“臣妾乏了。”

她垂眸开口，语气中似有万千疲惫。

闻言，段云铮一愣，可温明瑾却已告退转身。

她穿过长长的走廊，一阵冷风吹过，忍不住弓腰咳嗽。

看向院中凋敝的落叶，才恍惚意识到。

入秋了。

傍晚，她从榻上起身，却已有人等在殿外。

来人面如冠玉，正是钦天监的监正周芝明。

当年同助段云铮夺得天下后，入钦天监，掌管星宿天象的预测，无事不入后宫。

见是他，温明瑾有些诧异。

周芝明屈恭敬行礼。

“皇后娘娘。”

“周大人来此有何事？”

“微臣看到西边天府星即将陨落。”周芝明微微抬头看向她，声音干脆：“担心娘娘恐有不测。”

天府星，遥指皇后。

一句话，让温明瑾霎时怔住。

回过神来，她苦笑出声：“看来我的确无药可救。”

“十年前，微臣就已告诫过娘娘，宫内并非佳处。”

周芝明此时才抬头定定地看向她，语气平静。

“现在离开，或来得及。”

温明瑾垂眸，心下微颤，却并未开口。

窗外沙沙风声略过，衬得屋内更静。

周芝明却已知晓答案，抿紧了嘴唇。

“此乃大事，臣不能对陛下隐瞒。”

说完，他带着莫名的气愤就要告退离开。

温明瑾连忙拉住了他。

“大人，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这件事还请让本宫亲口去说。”

周芝明攥紧手指，可看见她眼神中的恳求，终是松了口，微微颔首。

他退下后，温明瑾愣愣立在殿中，思绪纷乱。

翠香走近的细碎将步将她惊醒，她回过神来。

抓住翠香的袖子，心中莫名升起一个念头：“翠香，你说……陛下若知道我时日不多了，是不是就会延缓迎她入宫。”

翠香一愣，张了张嘴，满眼心疼：“娘娘……”

温明瑾猛然回神，想到自己刚刚说的话，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胡说的。”

过了两日，温明瑾终于下定决心，准备前往养心殿将天府星一事告知段云铮。

养心殿。

守在殿外的太监看见她欲言又止，但都不敢上前。

温明瑾浑然未觉他们的异样，径直走到门前。

还未叩门，一道娇媚女生便让她脚步一僵。

“陛下，若我当真病重而去，你会如何？”

温明瑾从窗缝看去，只见段云铮将凤钗插入女子云鬓，声音温柔而坚定。

“朕会倾尽所有为你寻遍名医灵药，哪怕是要朕的命。”

第三章

眼看两人将要起身，温明瑾下意识转身，往殿外走去。

胸口猝然悸痛，涌上来密密麻麻的刺痛。

她捂住胸口，面色苍白，慌忙掏出护心丸吞下。

逃也似得，踉跄着回到了坤宁宫。

这一回，便有半月再未出去。

虽未出门，但她却也能知道长春宫那边热闹的景象。

与那边的热闹不同，坤宁宫越来越静，寂寥得连她都有些心惊。

段云铮近来虽常到后宫，可她却始终是孤身一人。

一个人看书，一个人睡觉。

很快，到了十月初三。

这一日，是温明瑾的生辰。

翠香很早就开始忙活，学着民间百姓生辰忙着做马蹄糕，酿生辰酒。

温明瑾看她乐在其中，心里也稍微松泛了些，便多吃了些。

看着温明瑾食欲见好，翠香终于露出笑容。

“祝娘娘年岁高高，身体康健！”

温明瑾眼角微酸，强压下情绪。

轻声开口：“愿如你所言……”

夜深，众人退下。

温明瑾独坐桌后，痴痴的望着宫门。

门外影影绰绰，偶有风声略过，静极。

她的心也渐渐变冷，没了最后一丝期待。

正当她起身准备歇息时，殿门却突然大开，段云铮冷脸走进，满身寒气。

温明瑾眼神一亮，忙迎了上去。

他果然还是记得自己生辰的。

“陛下……”

她上前倒茶，小心递去，可段云铮却并未接过。

而是看向桌上的那盘马蹄糕，眉头微蹙。

“这是……马蹄糕？”

温明瑾见状，将盘子推至他面前：“陛下要尝尝吗？这是民间的……”

话未说完，却被段云铮一声冷笑打断：“你消息倒是灵通！”

温明瑾笑容僵住，压下浅浅的不安开口：“怎么了？”

段云铮却是面色一凛，拂袖一扫。

马蹄糕盘子“砰”地一声落地，堪堪碎在温明瑾脚下！

“年岁高高”的糕点滚落一地。

温明瑾被惊得后退一步，无措的样子让段云铮从心底厌烦。

他语调冰冷的质问：“前几日，周芝明来找你做了什么？”

温明瑾手指攥紧，却蓦地松开。

呆呆地看着散落一地的糕点，反轻问：“陛下，您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看她不答反问，段云铮怒气更甚。

他负手起身：“别忘了，你现在是皇后，该和周芝明保持距离。”

温明瑾神色霎白，没有半分血色。

好半晌，才哑声开口：“是……”

段云铮瞥了一眼她苍白的面色，冷漠拂袖离去。

“砰——！”

殿门狠狠关上，摔碎了一地希冀。

冷风骤然吹进，强压下的一口腥甜再次涌上。

她呛咳出声，帕上的一抹鲜红让她微微愣怔。

随机却又轻笑出声，仿若自嘲。

一夜未眠。

翌日，温明瑾再次前往养心殿。

她的事，还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