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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人不服气地高声道：“凭什么？”

他们本就是为护送殿下而来，如今殿下还未醒，他们又怎可放心离去？

身后的士兵此起彼伏的声音在山谷回荡。

岑参不说一句，摇着手中的蒲扇，心中默念：一，二，三。

很快众人顿觉眩晕不已，顷刻便倒了一地。

陈离微颤的手指向老人：“你……”

岑参却只是摇着手中蒲扇，轻哼道：“我这万花谷的迷障如何？”

他看着倒的四仰八叉的众人，摇了摇头。

“十三，去把他们送出去吧，对了，留下他。”岑参的手指指向陈离，扬眉笑了笑：“去吧。”

吩咐完以后，岑参走近了床榻，看着躺在那里昏昏沉沉的公悦怡，微皱的脸扬起一抹笑。

他轻嗤一声：“也就你运气好，今日迷障削弱了，否则他们根本寻不到我。”

岑参眉目忽然凝重了起来，他查看了公悦怡的伤势，眉头轻皱：“还把箭柄留在身体里，你也是个奇人。”

他的眉眼沉沉，遥遥看着远处的斜阳。

天边暮色渐渐，染红了半边天，突然一阵长长的叹息声在万花谷回响。

林间翠鸟似有所感，纷纷向天际飞去。

陈离悠悠转醒之时，却见身旁的士兵没了踪影。

他心中大惊，连忙进了院子，却见岑参坐在原地煎着药。

岑参见他醒来，啧了一声：“醒了？既然醒了就来煎药，好生煎着，一个时辰再喊我。”

陈离接过他手中的蒲扇，心中疑惑。

还未开口问，就听岑参说：“他们没事。”

陈离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的眉目轻拧：“神医为何至此？”

岑参却只是轻叹：“我是为了这谷中安宁，你问什么问，照做便是！”

话毕，他便躺在一旁的藤椅之上，嘱托道：“煎好药再喊我。”

陈离被岑参一顿骂，敢怒不敢言，又眼见着他已然沉沉睡去，无奈只得接替煎药的活。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了，他悄然掀开药炉一瞧，却见里面焦黑的一坨，心下大惊。

他深吸了一口气，却只能闻到淡淡的药香。

可这时藤椅之上本应沉沉睡去的岑参睁开了眼睛。

他看了一眼那人的动作，呵呵地笑了一声。

……

一个时辰过去了，陈离整个人无力的摇着蒲扇，两眼放空，双眸无神。

岑参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把火扑灭罢。”

陈离回神望了一眼，立马一气呵成将火光扑灭。

岑参取出那坨药渣来，然后径直去了院中。

陈离看见掀开一角的伤患处，眼眶通红。

却见神医将滚烫的一坨药渣轻铺在公悦怡的箭柄处，他将一旁的布带扔向了陈离。

“看什么看？去，给他缠上，这个你总会吧？”

陈离眼睛赤红一片，他接过布带费力给公悦怡缠上胳膊，以固定住身体。

岑参轻声道：“你可以出去了。”

陈离一愣，好似想到了什么，赶忙退了出去。

岑参眉目一凝，取出一把小刀。

过火烧过之后，将箭头剜了出来。

霎时鲜血四散涌了出来，岑参不紧不慢的将他胸口缠上。

岑参治完以后诊脉，却神色渐渐凝重。

他的眸光看向一旁取出的箭头，上面乌血触目惊心。

他唤来陈离沉声道：“这箭头有毒。”

第15章

陈离心中一紧，看着暗黑的箭头，眸光怔怔。

那草原人竟如此歹毒！他紧紧攥着拳，眼底暗红，早知如此，他当日就不该将那阿史萧放出城门！

他既已是草原人，就算与他无关，也定然知道解药的事！

岑参却见他一脸凝重，只是微叹口气：“小事，此毒是突厥才有，但也不是不可解。”

陈离心中大震，他拱了拱手道：“如此，便先谢过神医了。”

岑参却只是神色淡淡道：“莫要再叫我神医了，叫我名字岑参就好。”

他满是皱褶的脸上却有若有似无的笑。

床榻之上的公悦怡身上的衣衫已被汗水浸湿。

“水……水……”公悦怡声音低微的呼唤着。

陈离闻言，一双眼满是红色，他连忙从湖中打了一杯水，递上前去。

他哑着声音道：“殿下，得罪了。”说完揽过公悦怡的肩膀，将昏沉的他扶了起来。

小心地喂他喝下，这才松了口气。

岑参摇了摇头道：“明日，你便出谷吧，我给你一张新地图。”

陈离闻言神色一怔，却满脸担忧：“若是明日出谷，我怕……”

岑参立马眼睛一瞪：“如此，你是不相信我咯？那老夫不治了！”

陈离闻言忙跪了下来：“希望神医能够秉承许诺，救回殿下。”

岑参心中轻叹，扶起了陈离：“你要记得，他以后，便不再是殿下，只是我这万花谷的人。”

送走了陈离以后，他这才遥遥看着天边明月。

夜凉如水，月光清寒。

寒风呼啸，岑参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十三悄然在他身后，岑参忽然轻声对他说：“十三，没有我的吩咐，你还是莫要出现为好。”

一袭黑衣的少年默了一默，点了点头。

良久，岑参这才进了院子。

看着床榻之人，他轻声喃喃：“若你还活着，定是如他这般。”

岑参全无睡意，便取了药草，煎了起来。

药香在院中四溢，林间麻雀落了几只下来。

一个时辰后，天边月明星稀。

岑参将煎好的药，小心端了过去。

他看着那人被脱下的衣袍，袖口绣着的纹路让他一怔。

姜国……

他给公悦怡服下药之后，这才颤巍巍的摸出一把骨哨。

……

另一边。

斜阳散落，天边尽染。

阿史萧换上一袭常服，他遥遥看着城门，眸光微定，心中微叹。

他的心在这一刻痛彻心扉。

他这几日都忙于公务，都未有空，能够过来这靖海关。

过了许久，他才终于了决心。

阿史萧进了这座城池，看着城中有些萧条的街道，神色微怔。

他记得那时公悦怡说起他们姜国的神情。

“阿萧，我们姜国的街道很多往来商贩的，好不热闹。”

“阿萧，以后有机会我定会带你去上京瞧瞧。”

耳畔依稀的话语，泠泠作响。

可眼前的街道哪有公悦怡所说那般，寂静的宛若一座死城。

看着四下寂静无人的街，他莫名出神。

他的阿怡永远回不来了。

他也不会再带他去上京了。

夜色蔓延，寒凉如水。

城主府。

阿史萧一路顺利潜入，只觉奇怪。

驻扎的士兵还在城楼之上，可之前与他交手的那人却不在了。

他的心不由一沉，他悄然飞入屋檐，却见城主府守卫散乱。

阿史萧轻而易举的入了府邸。

府邸里白绸高挂，被风吹得飘荡不已。

他怔怔看着这一幕，心宛若被利剑穿心，疼痛难忍。

“吱吖”一声。

阿史萧推开了木门，只见高台之上，只有一尊无主牌位。

他身形一颤，环视一圈，满堂里全是一片白烛，烛火摇曳。

一滴一滴的烛泪肆意滴落。

阿史萧眼中忍了多时的热泪滚下。

他看着飘扬的烛火，声音轻颤：“阿怡，我来迟了。”

可回答他的，只剩满室摇曳的烛火。

他的脸色煞白，迈着沉重的步伐，微颤的手伸手抚过那牌位。

触手冰凉，可阿史萧的心却更觉冷意。

第16章

阿史萧弯了弯唇角，眼中泪滚滚而下，他哑声道：“阿怡，你不能离开我。我还没带你去雪山看日出日落，你怎可让我食言？我还有好多话，还未对你讲。”

阿史萧遥遥看去，远处月光清寒，他抬起随身带的酒囊，洒在一地酒，口中喃喃：“你连死都是姜国人，却不愿是我的王后。”

他眼中生生忍下眼中泪意，跪在那尊牌位前，双眸无神。

长风阵阵，他的王后却未死在草原之上，死在了姜国故土。

阿史萧恍惚间想起那天，公悦怡问他，当真要如此么？

他那一刻不是没有犹豫过。

可他却听见他说：“战事一起，我们就回不去了。”

他如何能那样说？

他如何敢？

他们的回忆整整五年，如今他却说回不去了。

阿史萧眼中涌上泪，心口一阵刺痛。

他轻声喃喃：“阿怡，你不是我的阿怡，他应是如皎洁月光温柔之人，你怎会如此狠心！”

……

阿史萧迈着沉重的步伐，终是离开了靖海关。

他坐在马上，握着缰绳的手微颤，公悦怡护住了靖海关，却永远的离开了他。

他的眼中慢慢淌下了泪。

过了许久阿史萧一夹马肚，马登时在草原上飞奔起来。

直到月上中天，他方才回到了王帐。

他唤来随从命道：“你们去查查姜国那位将领死亡的真相。”说完这一句，阿史萧心间一颤。

阿怡答应了他会好好活着。

他绝不会食言。

翌日。

阿史萧率领众人回到了突厥王宫。

很快部落首领大会即将召开。

远处的篝火塔被点燃，火光似要蔓延至整个天空。

阿史萧从怀中取出止战协议，交于部落首领看。

他木然的坐在王座，听着他们的讨论声，微微蹙眉。

他垂眸看着协议，神色复杂。

却听一人上前抱胸行礼道：“请可汗另娶王后。”

部落其他首领对视了一眼，震声道：“请另娶王后。”

戈契看了他们一眼，最终没有开口。

阿史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