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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步微心莫名一沉，轻轻点头。

　　老郎中叹息一声：“夫人，您脉象如断弦，头髓瘀阻，只怕是患上了失忆症……”

第4章

　　沈步微愣了：“何为失忆症？”

　　老郎中叹息拂须：“失忆症乃癫症之一，病者将会渐渐遗忘曾经的人和事，伴随着体痛，直至失去所有的记忆，变成稚儿……”

　　那不就是变成傻子吗？

　　无知、无觉、不晓事理……

　　沈步微的呼吸粗重起来。

　　不禁颤声问：“老先生，那我还剩下多长时间？”

　　老郎中目露不忍，如实相告：“长则数月，短则一月，夫人就会前尘尽忘……”

　　话留情，但沈步微已然明了。

　　她僵立许久，终是苦涩一笑：“我知道了，多谢老先生。”

　　她留下一锭银子，失魂落魄地离开。

　　店外的余晖照在身上，沈步微却觉得浑身发冷。

　　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陪着顾元湛痊愈，却未曾想过，她自己竟会只剩下不足半年的时光。

　　顾元湛很晚才回府，一打开房门，便看到了沈步微。

　　她坐在榻上，失声地盯着一处虚无，目光失焦。

　　顾元湛皱起眉，厌恶道：“滚出去。”

　　沈步微闻声抬头，却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见她没反应，顾元湛眉头更紧：“听不懂我的话吗？沈步微，滚出去！”

　　他语气中的厌恶几乎迎面而来。

　　沈步微这才如梦初醒一般。

　　她迎上前，扬起笑：“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我去给你盛药吧。”

　　说着，她便准备离开。

　　但顾元湛却觉得烦躁，声音极冷：“我今日去做了什么，你不是都亲眼看到了？”

　　沈步微脚步倏然顿住。

　　她的眉头微蹙，想了许久后才摇头，有些不明所以：“我怎会知道，我今日未曾见过你啊。”

　　未曾见过？

　　顾元湛嘴角的笑容极为讽刺，目光嘲弄。

　　“看来你如今的新手段便是装疯卖傻了，那今日与你拉扯的男子，你也要说从未有过了？”

　　沈步微有些无奈，轻叹一声：“阿湛，你怎么了？我今日真的未曾出门。”

　　顾元湛见状，心里闪过一丝异样，总觉得仿佛哪里不对劲。

　　但他未来得及深思，一股厌恶的情绪再次攀上心头。

　　顾元湛冷笑着，语速极快。

　　“真是撒谎成性，水性杨花，令人恶心！”

　　说罢，他直接拂袖离去。

　　沈步微看着他匆匆背影，愣愣地站在原地，许久后才离开。

　　当天夜里，沈步微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了三年前，她与顾元湛相许终身之时。

　　那时，为了拆散他们，国公夫人甚至公开表明，绝不允许她这‘贱人’入门。

　　那时，所有人都对她极尽嘲讽，笑她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甚至就连她都想要退缩了。

　　可顾元湛却在她家门外等了整整三天。

　　直到天降暴雨，她终于忍不住出门。

　　见到她的那一刻，他疲惫的眼眸忽然亮起了。

　　他说：“步微，无论外人说什么，我此生只愿娶你一人为妻，白首不离。”

　　他紧紧拉住了她的手，字字印在她心上。

　　他说：“我定会扫平我们之间的全部阻碍，任何人都不能让你受委屈，你必是我顾元湛唯一的妻，只此真心，此生不换。”

　　后来，他真的做到了他的诺言，明媒正娶，举世皆惊。

　　可如今，他却将他的诺言尽数忘了。

　　屋外忽然响雷。

　　沈步微从睡梦中惊醒。

　　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然泪流满面。

　　她望着空荡荡房间，忽然觉得浑身冰冷。

　　这一刻，她想见顾元湛的渴望完全无法抑制，她苍白着脸，不顾一切地来到顾元湛的房间。

　　顾元湛仍在熟睡。

　　好像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不会对她露出那种憎恶冰冷的表情。

　　沈步微红着眼，轻轻躺在他的身侧，小心地捏住了顾元湛的衣角。

　　仿佛这样，就能从他的身上汲取到一点点温暖。

　　第二日，天光大盛。

　　一股毫不留情的推力将沈步微唤醒。

　　她摔落床下，痛得睁开眼睛，一时之间竟然无法爬起来。

　　顾元湛满是厌恶的声音笼罩下来的。

　　“贱人！谁许你上我的床！”

第5章

　　他叫她‘贱人’……

　　沈步微的呼吸猛然一窒。

　　她扶着桌子缓缓站起来，尽管心尖泛苦，但面上却笑得云淡风轻。

　　“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与你同床共枕，不是理所应当吗？”

　　顾元湛一边将她躺过的床褥掀翻，一边怒声冷嘲：“明媒正娶的夫人？那过去的我还真是眼瞎耳聋，才会娶了你！”

　　一句话，叫沈步微血液冰冷，僵立原地。

　　顾元湛冷声道：“现在、立刻！滚出去。”

　　他一眼都不愿多看她。

　　沈步微突然哑声问：“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们的过去了吗？”

　　顾元湛静静地看着她：“我们有过去吗？”

　　呼吸凝滞，沈步微脱口而出：“当然有……”

　　他们当然有。

　　他们有好多好多回忆，他曾对她说过顾元湛此生只愿娶沈步微为妻的……

　　还说过……

　　话到嘴边，沈步微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她惊觉，她竟然忘了，自己是如何与顾元湛相识的！

　　一阵一阵的惊慌在心头涌动，沈步微的手指都在颤抖。

　　她从未想过，遗忘的速度这么快！

　　如果连她都不记得，那以后他们之间的过去，还有谁会记得？

　　沈步微几乎是逃跑般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找出纸笔，一点一点将自己和顾元湛的过去全部记录下来。

　　她写：“与阿湛大婚那日是德庆十年三月十八，阿湛亲自牵着我走入国公府，他的手很暖和，给了我面对嘲讽的勇气，那时我立誓：我与阿湛，定要永结同心，白首不离。”

　　又写：“离开家的第一个中秋节，阿湛带我在长街看花灯，他真聪明，为我赢得一盏兔子宫灯，很玲珑可爱，存于库房，万不可丢弃。”

　　还写：“我的生辰，阿湛亲自下厨为我煮了一碗长寿面，他真笨，面粉都留在了脸上。他让我许愿，我闭上眼睛，只求我与阿湛岁岁年年，我的郎君四季平安……”

　　沈步微写了厚厚的一叠纸，将这些过去的琐碎全部记录。

　　可分明是甜蜜的回忆，她却觉得心如刀绞。

　　最后，她郑重其事地写下：无论阿湛如何，沈步微永远都深爱顾元湛，此生不渝。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步微养成了随手记录的习惯，也每天积极喝药。

　　但她的记忆还是渐渐丢失，甚至有时候脑子都会不清醒。

　　随着记忆缺失，看着顾元湛丝毫没有起色的病情，她终究还是慌了。

　　沈步微从不信鬼神之说，可这天，她来到护国寺。

　　香火缭绕之中，沈步微在菩萨面前虔诚祷告。

　　“愿我夫君顾元湛，早日痊愈，岁岁平安。”

　　“愿我……愿我能坚持到他想起我的那一天。”

　　走出大殿时，沈步微竟在人群中看到了苏清瑶。

　　苏清瑶也瞧见了她，立即款款走了过来。

　　“这样巧，竟然在护国寺碰到了沈姑娘。”

　　苏清瑶脸上带笑，语却带着尖锐的刺：“沈姑娘所求为何？莫不是在求阿湛回心转意？”

　　沈步微淡淡道：“阿湛只是病了，‘回心转意’一词，苏小姐用错了。”

　　她说罢就要离去，苏清瑶的护卫却拦住了她。

　　苏清瑶上前，不屑道：“我劝你别白费功夫了，阿湛的病连御医都说好不了了。”

　　“他如今将你视为仇人，你强行留在他身边，只会让他觉得痛苦！”

　　沈步微的手掌倏然紧攥，面上却竭力保持着平淡。

　　“苏小姐又有何资格与我说这些？他爱不爱我，我心中自有答案。”

　　苏清瑶面色一沉，冷笑一声：“你该不会还做着让他重新爱上你的美梦吧？”

　　沈步微心头一跳：“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沈步微，既然你如此天真，那我便让你好好看清楚阿湛对你的感情！”

　　说罢，苏清瑶手一挥。

　　一个护卫忽然出手捂住了沈步微的口鼻，将她彻底迷晕。

　　醒来时，沈步微发现，自己和苏清瑶都被一柄匕首挟持住。

　　几个黑衣人站在她们的面前，而不远处，顾元湛竟然带着人正和他们对峙！

　　这荒唐的一幕，让她感觉像是在做梦。

　　沈步微的眼睛睁大，下一瞬，黑衣人的声音清晰在她耳边响起。

　　“顾世子，一个是你的青梅，一个是你的夫人，两个人如今只能活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