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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疯了,还是真的……”
他声音极小,最后几个字却被突如其来的雷声淹没了个彻底。
我无心去听,却见段亦凌忽地站起来,捧着我的骨灰朝外面走去。
我一路跟着他下楼,一脚踏进了雨里。
段亦凌没带伞,将那瓷罐护在怀里,一路快步走着。
我一直跟着,却见他来到了我的画室。
这个于我如炼狱般的地方。
第15章
画室里一切如旧,还维持着原状,一幅幅画华美无比,妖娆艳丽。
地上的血已经干透成了黑褐色,还显现着挣扎的痕迹。
这里曾是我最害怕的地方,但如今死后再看,我那逃不出去的恐惧,到也不过如此。
我游走于一排排画架之间,饶有兴趣地端详起来。
段亦凌是真的费了很大功夫,甚至仔细研究了我所有的画作。
从前我父母为了揠苗助长,经常会一幅画让我临摹数十遍,画着画着,那些画刻在了我的脑海里,也成了我的心魔。
我从前和段亦凌说过不少次,他竟一一记下,将这些画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倒是真的做足了功课想置我于死地。
我冷然笑笑,回头却见段亦凌还站在门口,一眨不眨注视着那满地狼藉的角落。
他浑身湿透,发梢淌着水,顺着高挺的鼻梁滑落。
雨水积在地上,没过了干涸的血迹,混在一起。
那把沾着血的小刀掉在一旁,段亦凌走上前,将它捡了起来。
上面凝固着凌乱的血迹,印证着我当时的绝望。
段亦凌看着,手上力道越来越紧,死死握住刀柄。
末了,他却又将小刀放下,走到画架前,开始一张张把画撕掉。
我看着,却不理解。
如果要清理,他其实可以叫上门保洁,自己一点一点弄,莫非是想享受胜利?
鬼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鬼也不知道。5
我飘到窗边,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
这画室地段极好,就在市中心,窗户对面便是硕大的豪华广告屏,来回闪动着明星的代言,像是对他们地位和流量的证明。
我在那广告牌上看见了周书礼。
是他新歌的宣传,歌词滚动着,熟悉的前奏穿过磅礴的大雨断断续续传入我耳中。
而屏幕上三分之一的地方显现出夺目的歌名:《芳妍》。
芳妍,宋芳妍,我的名字。
当年姐姐死后,父母为了彻底奖我们调换,在网上放出了我的证件照。
那张照片被p成黑白色,贴上了各种辱骂的语言,更有甚者,把它p在三流视频的封面上。
我躲在房间里,将手机和电脑通通扔掉,可父母却将那照片放在我面前,一遍遍给我洗脑。
“你看,这个身份,这个名字都已经脏了,我们让你顶了姐姐的名字,是保护你。”
那些难听的话不断在眼前滚动,我真的害怕起来,将我的本名埋藏在心里。
这么多年过去,从未有人叫过我本名,甚至连我自己,听到“宋珊语”都会下意识地回头。
但周书礼却依旧叫我“芳妍”。
不光是我邮箱中一封封邮件,还有歌名和作曲。
作词:周书礼。
作曲:宋芳妍。
那滚动的字刺得我眼前一痛。
或许我应该早些给他打电话。
或者更早些,我应该早些告诉他真相。
雨声磅礴,歌曲进入尾声,却多出了一段突兀的旁白。
“世界皆称你腐败凋零,可我却觉得你依旧是那向阳生长的希望之花。”
我心一刺,生生落下一滴泪来。
或许我不该给他打那个电话。
至少我可以悄无声息的死去,不让他参与进来。
他的期望我承受不起。
我仓皇转过身,却见满地狼藉。
所有的画都被撕下来,落了一地。
我一愣,就见段亦凌将手中的画扔到一边,走向了最角落的画架。
我登时急了,想要阻止。
无他,那是我唯一一副原创的作品,画面上是蒙着面的人。
想来是画面太过简单,又是黑白的色调,便被他随意搁置在了角落。
我有心阻止,但毕竟是看不见摸不着的魂,也只能眼睁睁望着他将画一把撕下来。
画板上鲜红的大字重见天日。
“这位勇士,恭喜你找到我真正的名字——宋芳妍。”
第16章
写下这句话时,我正在玩一个关于寻宝的单机游戏。
那时我还被关在国外,没法与任何人沟通,总要找些事情打发时光。
可当我费劲力气通了关,终于打开了宝箱,里面却只静静躺着一张纸。
“勇士们,最好的宝藏,就是团结和友谊。”
看着屏幕里幸福相拥的几个像素小人,我气得直接卸载了游戏。
然后,便神使鬼差地想到了这个点子。
可就在我画完画,准备往画板上写字时,却又忽地犹豫了。
就算写下来又有什么用?反正也没有人能看到。
只一瞬间,我便将这想法甩了出去。
万一哪天我死了,处理垃圾时总会被人发现的。
这样想着,我便留下了这有些中二的台词。
但如今,那张牙舞爪的字倒是莫名地有些应景。
只是这对段亦凌来说,应该不是个惊喜,而是晴天霹雳。
段亦凌后退两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不可能……”
他喃喃说着,颤抖着手拿出手机,却发现早已关了机。
也是,在警察局这一天,他从没看过手机。
地上的画被张张翻起,在空中纷飞,段亦凌找遍了画室的每一个角落,却找不到充电器。
因为我被关起来的时候从来不能看手机。
段亦凌当即便带着瓷罐回了诊疗室,手机刚刚开机,便弹出了数十个未接来电。
有几个是姜沄的,其余长长一排,全是周书礼。
他应该很着急,毕竟从出事到现在,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段亦凌将未接来电从头划到尾,神色却愈加凝重起来。
也不知他在找谁。
末了,他退了出来,开始一遍一遍给我打电话。
但回应他的只有冰冷的机械女音:“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我飘在一旁,冷眼看着电话一次次挂断,再一次次打过去。
好像不通就誓不罢休一样。
段亦凌紧紧盯着屏幕,手上力道大得似要将手机生生掰碎。
我无心陪着他做无用功,只飘飘荡荡到了窗台,看着窗外雨打落叶打发着时间。
天亮了,窗外的雨渐渐停下来,身后却传来一声脆响。
我回头,却看见手机被扔得老远。
“你倒是接电话啊!不是死了以后还能打电话吗?你倒是接啊?”
“你说什么我都信还不行吗?”
他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震天的响。
我看着他如此,却觉得有些可笑。
从前我能解释,听来却像是天方夜谭,如今有了证据,却已经为时已晚。
命运弄人,还真是无差别攻击。
诊疗室内安静了片刻后,段亦凌又颓然走了过去,捡起了地上的手机。
他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伯父您好,我找到珊语了,她说想找您聊聊,麻烦您来一趟我的心理诊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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