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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知之却没动。

她看着白色雪地上留下的烟花灰烬，心里空荡荡的。

半晌，才勉强撑起抹笑：“嗯，是该走了。”

徐知之语气很轻松，可温瀚清却清楚的看到她眼底的疲惫。

他突然有些后悔。

他想让徐知之彻底死心，但这种方式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他缓缓抬手想给她一个拥抱。

可徐知之已经朝停车的地方走去。

温瀚清抬起的手最后还是落回了身侧，就像将那些不该有的，再度收敛，藏匿。

他清楚，自己和易尧北一样，无法给徐知之一场婚姻。

更明白就算自己踏出“朋友”的界限，她也不会接受他。

既然如此，不如只做朋友。

……

温瀚清将徐知之送回出租屋楼下就离开了。

数九寒冬里，徐知之却没立刻上楼，而是站在雪地里抬头向上望。

元宵还没彻底过去，每个人家都还亮着灯，暖融融的。

唯有五楼东户那扇窗，漆黑一片。

那里是她和易尧北曾经的家。

徐知之记得八年前那天，易尧北兴高采烈的回来说要给她一个惊喜，然后捂着她的眼睛一路把她带到了这里。

他放下手的那刻，装扮温馨的小屋就出现在徐知之眼前。

那时，易尧北从身后抱住她笑着说：“知之，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虽然这里很小，但你放心，等将来有钱了，我一定会给你买更大的房子。”

徐知之清楚的记得他说这些话时，那么情真意切。

可事实上，他一直在骗她！

汹涌的情绪猛烈的袭来，徐知之承受不住的深呼吸着。

好不容易缓和了情绪，她抬步要走进楼道，身后的树丛中却响起轻微的一声窸窣。

转头看去，黑暗中有一点猩红时亮时灭。

借着微弱的月光，徐知之看清了那道身影。

是易尧北。

两人面对面望着彼此，却都没有朝对方走去。

他们都很清楚，她和他之间的这几步距离，就是他们身份阶级的鸿沟。

他不会踏过来，她也永远都迈不过去。

既然结局如此，易尧北为什么还要出现？

在她丢掉那个小兔玩偶，在那场烟火落幕的时候，他们就也跟着结束，不再有交集了。

所以他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

可不知为何，她还是想最后再叫他一声，像从前还在一起时那样——

“阿西，你回来啦。”

易尧北身子明显一滞。

下一秒，他跨步走来，冰冷的掌心不容拒绝地覆住她的脖颈，而后用力将她拉入怀中，深深吻下！

这个吻不同于从前的任何一个。

没有温柔，没有缠绵。

像末日前最后的狂欢，易尧北的力道又大又重，像要将她揉碎！

而徐知之在短暂的空白后选择了闭眼，沉沦，放任……

直到易尧北的舌尖尝到了一抹咸涩，他稍稍退开，就发现她已经满脸泪水。

易尧北似乎想说什么，但徐知之却将他拥住。

她看不见对方的脸，只似呓语般的低喃：“易尧北，我们都往前走，别回头。”

第8章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一直下到了天亮。

机场大厅里。

徐知之望着电子屏幕上不断变换的航班信息，整颗心脏像被泡在酸水里。

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离开北京。

更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离开北京，是为了放弃易尧北。

“请航班KD7831的乘客到五号登机口有序登机。”

听着广播里的声音，徐知之下意识握紧手里的登机牌。

三三两两的人朝登机口走着，渐渐汇聚成汹涌的人潮。

她望着，最后站起身，走向离开北京的那条路。

……

两个小时后，飞机落地杭州。

从前谈恋爱的时候，徐知之曾和易尧北来这里旅游，待过半个月。

那时候，易尧北听说灵隐寺是求姻缘最灵的寺庙，特意拉着她去求了姻缘符、挂了红丝带。

时隔七年，徐知之再次来到灵隐寺。

因为刚过元宵，寺庙里的香客并不多。

她站在寺庙中的那颗槐树下，仰头望着树枝上随风飘动的红丝带，找了好半天也没找到属于她和易尧北的那条。

这时身后传来道脚步声。

寺庙的住持走到她面前：“施主，又见面了。”

徐知之有些意外：“您还记得我？”

“记得。”住持慈祥的笑着，“你和你的爱人都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大概过去六七年了吧，你们结婚了吗？”

徐知之身形一滞。

沉默片刻，她垂下眼：“他要结婚了。”9

住持一瞬了然，温和开口：“世人都说本寺很灵，每天来庙里求姻缘的人也很多，但并非人人都能如愿。”

“可那又如何？只要他们跪在蒲团上闭眼祈祷的那一刻是真心的，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

徐知之的心像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

她怔怔抬起头，也就在这一刻，她看见了那条写着自己和易尧北名字的红丝带。

微风吹过。

徐知之踮起脚，伸手抓住了丝带，攥在掌心的那一刻，一直积压在心头的沉重情绪好像轻了不少。

她微微攥紧手，对住持轻轻点头：“谢谢您。”

走出灵隐寺的那刻，徐知之回头望着寺内香炉里缥缈的香火。

曾经和易尧北牵手走进的景象似乎又浮现眼前，然后如烟消散……

徐知之慢慢收回视线，垂眸看着手机里写着‘易尧北’的联系方式，手指在屏幕上悬停半晌，缓缓按下了删除。

之后，徐知之在杭州暂时留了下来。

她没再关注过北京，也没再听说过关于易尧北的消息。

温瀚清也少与她联系。

她彻底和北京断裂开来。

后来在杭州的日子里，徐知之一个人重回了两人曾经约会过的所有地方，一点一点抹去了他们恋爱过的痕迹。

可和易尧北在一起的那五年，早已成为徐知之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如今想要抹去，就像是把自己身体里最不可或缺的那部分生生剥离开来。

她不可避免的感到痛苦，却又无计可施。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度过。

可有一天，徐知之一觉醒来，突然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甚至连脑海里，易尧北的脸竟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他的脸像被蒙上一层白纱，她拧起眉捂住头，竭力想要回想起他的样子。

但除了她的头越来越疼，什么都想不起。

直到过了很久很久，徐知之才慢慢的记起自己来杭州的原因，才记起易尧北！

徐知之有种不好的预感，打车去了医院做检查。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

医生将病历推到徐知之面前，语气凝重：“很遗憾，你换上了阿尔茨海默症。”

“你会渐渐忘记所有事情，所有人，这种记忆丧失几乎不可逆。”

徐知之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

她拿着自己的病历站在十字街口，迎面刮来的冷风让她不由得打了个颤栗。

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