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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会，封洛晨便感觉胸口处已经被她的眼泪打湿。

　　“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说……”

　　封洛晨犹豫片刻，正准备开口，急救室的大门此时缓缓打开。

　　江雨棠立即推开封洛晨，冲了上去，拉着医生的手，声音沙哑道：“我妈怎么样了？”

　　医生带着口罩，唯一露出来的眼睛里流露出无可奈何。

　　“癌细胞扩散，暂时用氧机吊住了命，生命体征刚刚平稳。但是病人已经失去神志，恐怕……”

　　江雨棠大脑轰的一声，彻底空白。

第32章

　　江雨棠哆哆嗦嗦地想要靠近医生，却突然没了力气。

　　“医生！病人血压突然下降！”

　　急救室的门突然打开，护士一把拉过医生，声音颤抖。

　　江雨棠扑上前去，却被封洛晨死死拦住。

　　医生迅速回到急救室内，此刻已没人在意，急救室的大门还没被关上。

　　江雨棠绝望地瘫在地上，透过门的间隙，她只能看见医护人员匆忙的脚步。

　　呼吸机尖锐的爆鸣声猛然响起，医生半跪在病床上，进行重复的急救。

　　江雨棠的呼吸一窒，仿佛连自己的大脑也跟着缺氧了起来。

　　一分钟。

　　十分钟。

　　半小时。

　　一小时。

　　医生的动作终于暂停。

　　人员散去，只留下一个护士。

　　护士和一旁的封洛晨说着什么。

　　江雨棠坐在门外，僵硬地转过头去，仔细地分辨着两人的口型。

　　一些细小的声音传进耳里。

　　“已经没了呼吸。”

　　“尽力了。”

　　“可惜没活着见到最后一面。”

　　“什么，没告诉她？这么大的事情……”

　　江雨棠的瞳孔猛地放大，封洛晨之前所有不合理的细节，在这一刻突然有了解释。

　　他为什么突然间向宋母许下了承诺。

　　又为什么一见到她，眼睛里闪过的全是欲言又止。

　　江雨棠顾不得这是在医院，嘶哑地喊出声来。

　　愤怒与绝望在此刻吞噬了她全部的理智。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所以医院才会在给我打电话打不通的情况下，打给了你。”

　　封洛晨脸色一白，却始终无法反驳。

　　江雨棠凄惨地一笑，整个人都失去了光彩。

　　两人站的很近，近的江雨棠能轻而易举地看清他眼底的可怜之色。

　　江雨棠只感觉所有纠缠、所有爱恨，都在此刻烟消云散。

　　“封洛晨，我们到此为止了。”

　　没有一次封洛晨的心像现在这般慌张。

　　江雨棠不是没说过要放弃这段感情的话，但他都觉得只是她一时的气话而已。

　　等她冷静下来后，一切都会回归原位。

　　封洛晨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他们之间的感情从学生时代横跨到职场，不该轻易地被放弃。

　　他们只是暂时出了问题，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但在这一刻。

　　封洛晨站在医院里。

　　眼前的女人，脸上毫无血色，却仍然坚持着站立。

　　她说。

　　封洛晨，我们到此为止了。

　　封洛晨第一反应是觉得荒谬，紧接着，才感觉到无法控制的慌张。

　　他向前一步，女人向后一步。

　　她的眼底，是痛苦，是迷茫，是绝望。

　　但再也没了爱意。

　　听医生说。

　　宋母的治疗有将近一年半的时间，她央求着医生不要给江雨棠打电话，所有的化疗都是她一个人撑下来的。

　　直至某一次化疗中途，宋母疼的几乎要熬不过去，叫来封洛晨也只是为了交代后事。

　　但事后，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和江雨棠说起这件事情，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江雨棠的归来，本就强撑着自己的宋母坚持要出院。

　　怕她看出来，还请医院的护士给自己画了个健康的妆容。

　　等到宋母再次回到医院时，已是强弩之末。

第33章

　　三天后，宋母的葬礼有序地进行。

　　天上还下着小雨。

　　江雨棠抱着黑色的遗像框，站在人群的最前面。

　　封洛晨撑着黑伞，举在江雨棠的头上。

　　江雨棠身后是宋母生前玩得来的好友，大多都是五六十岁的年纪，互相搀扶着，眼眶通红。

　　等待吊唁的人群逐渐散去时，天色已晚。

　　封洛晨眼底是遮不住的疲倦，哑声道：“回家吧，天都冷了。”

　　江雨棠没有应声。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嘴唇因干涩而皲裂。

　　封洛晨忍不住扶住江雨棠的手，却发现她的手比此刻的天还要凉。

　　“你想让妈看见你这萎靡不振的样子，就连死了，都要为你操心吗？”

　　“滚开。”

　　江雨棠用力地挣脱了他的手，疯狂地擦拭着手臂的皮肤，仿佛被什么脏东西所触碰。

　　“雨棠。”封洛晨的眼眶跟着泛红，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不要抗拒我，行吗。”

　　江雨棠低低地笑出了声，并没有看他，只是喃喃道：“那你去死吧。”

　　“死了我就原谅你。”

　　封洛晨胸口一阵窒息，此刻他才意识到。

　　原来被人恶语相向，是这般滋味。

　　当初她被人造谣，网上的人都在喊她去死。

　　当时她的心比上如今，会是谁更疼一些呢？

　　“你不要故意刺我，我答应了妈，以后会好好照顾你。”

　　封洛晨忍下所有酸楚，默默地站在江雨棠的身后。

　　江雨棠讽刺地看他一眼，恨恨道：“你的好好照顾，就是让我连我妈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吗？”

　　“那还真是别出心裁啊。”

　　江雨棠的身体摇晃起来，恍惚间，她眼底的红色仿佛又充血了几分。

　　“滚吧，看在你照顾了我妈一年的份上，我不和你吵架了。”

　　漠然的她似乎比当初激烈争吵的她更让人无所适从。

　　封洛晨闭上眼睛，将雨伞彻底向江雨棠那边倾斜。

　　雨滴打在他的脸上，身上，逐渐将他整个人淹没。

　　“我不会走的，以前是你拉着我回到正常的世界。现在，轮到我了。”

　　封洛晨在初三的时候，一场意外，同时带走了他的父母。

　　一夜之间，他成为了所有亲戚避之不及的存在。

　　最后，法院将他判给了他的姑姑，包括他父母的所有遗产。

　　没有人能公平地对待两个孩子，尤其里面的一个还不是自己亲生的。

　　高一刚开学，江雨棠便发现封洛晨在短短的两个月里，清瘦了至少一个衣服的码子。

　　她不敢多问，只是每天拉着封洛晨到处嘻嘻哈哈。

　　她从网上搜索无数冷笑话，第二天再一字一句地念给他听。

　　听见有同学戏称他是克星，江雨棠发了疯一样地冲过去，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对此，封洛晨始终不悲不喜，像是一个木偶。

　　直到江雨棠被记仇的同学揪着头发，强迫进了女厕所。

　　她整整消失了一个下午。

　　封洛晨坐在教室里，一动不动。

　　直到江雨棠带着口罩跑到他面前，封洛晨才转动了自己的眼珠，麻木地看向她。

　　“你也不要我了吗？”

第34章

　　江雨棠的眼泪滴在口罩上，立刻消失不见。

　　“没有没有！江雨棠永远不会放弃封洛晨的！”

　　江雨棠一边说着，一边扑到封洛晨怀里，放声大哭。

　　封洛晨缓缓抱住她，用力抱紧，似乎要把她融进怀中。

　　事后，封洛晨很快发现了江雨棠脸上的伤口。

　　不过一日，那几位学生便彻底消失在学校。

　　但从这一天起，封洛晨再也没有表露出过多的情绪。

　　江雨棠一直以为，封洛晨能从绝望里迅速挣脱出来，绝大多数都是因为他足够坚强。

　　但没想到，他的内心深处，其实从来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产生过自愈行为。

　　但